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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   久不涉人的工厂也算热闹起来,萧景珩透过车窗看向那片灰败之地,上空不知何时已经遍布乌云。

      手臂上的伤口只来得及简单包扎,指尖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黏滑一片,他莫名觉得此时应该有一场大雨。

      大雨掺着沙土混成泥,粘在身上跟血一样黏腻不堪。

      雨珠噼里啪啦打在墨绿色伞面之上,他觉得吵,抬头正看到握着伞柄的一只手,握伞人的上半张脸遮在伞下,露出的一张薄唇轻启。

      应该是在啰嗦,否则他不会想伸手挡住那张说“废话”的嘴,被雨水淋透的一只手也不会被趁机强行攥住。

      多管闲事。

      雨终究是没有落下,已近初冬,不会有那样一场大雨。身旁警员的话入耳,他回过神来,那些不能称为回忆的“记忆碎片”随之被抛到脑后,来去匆匆。

      唯一能证明那些“碎片”存在过的,只有一双模糊而荒谬的重影——握着伞柄那只手跟流远那晚挽着他出鎏金的手完美重合,只差一块盘身镶蓝钻的腕表。

      剧情苦心安排的种种磨难可能没有白费,多年纠缠之下,替他妈妈报仇之后,他真的有疯魔的迹象。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终究是没达到文学作品中的效果,跟他妈妈被萧斯年根邢辛送进疗养院的时间差了一个小时。

      回忆至此,他莫名又想起路时聿那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哄孩子的一句话,他不该信,可挡不住那话径直钻进心里,层层荡开。

      几句话简单讲完路时聿应该会好奇的点后,对面的人仍保持着握着酒杯的姿势,迟迟没开口。

      “你,不问点什么吗?”一片沉默中,萧景珩认输似的开口,就当让让他,豢养一只狐狸已经很难,化形成人的一只更难侍候。

      “你还没回答我,”路时聿再度抬眼,其中云雾已经在低温之下结成霜,“觉得脏?”

      同样的问题被二次抛过来,萧景珩反应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路时聿一直有刻板印象,随口斥责他的风流做派已成为一种习惯。

      丝毫没考虑过,路时聿做各种任务时,也有各种身不由己,长此以往,难免会自厌自弃。

      在愧疚感越聚越多之前,他稍显笨拙地试探着开口,“不脏的。”

      “我也觉得脏,”路时聿依旧握着酒杯,红酒洒在身上,干净透明的玻璃杯碎成渣,溅在地上,从他这个人到那一地玻璃渣,污糟一片。

      自欺欺人终究没什么用,不得不承认,那杯冲他泼下的红酒是他满身污水的开始,噩梦自那而起,直至他在海里长眠。

      可惜,海水碧蓝澄澈,对他却没什么用。

      一旦意识到这点,他在这个虚拟世界不时的恼怒就显得很可笑。

      撤回握在玻璃杯上的手之后,两扇长睫随之垂下,他靠回椅子,强行收回的狼狈的脆弱情绪,“警察没怀疑你吗?一个受害者撂倒一群赌徒,多少有点自导自演的意思。”

      萧景珩注意到那道被酒水浸承墨绿色的衣领,作出猜想,被泼酒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或者说在某种场合下会是一种羞辱。

      想到面前这么矜傲的人,在任务途中也曾忍受这么一遭、甚至几次,持续加深的愧疚又掺上几分心疼,他再度握住酒杯,“还是觉得脏吗?现在我陪你一起。”

      路时聿没精力再思考什么叫“陪你一起”,连眼皮都没打算掀起,直到脖颈上热意扑来。

      他不想躲,甚至期待着脖颈上的痛意,带着近乎病态的念头——萧景珩还会靠近他,哪怕是为了报复折辱,也至少证明他还不算无可救药。

      可脖颈上只有痒意传来,一触即离,接着颈上被搭上一条领带,十分不妥帖,却刚好贴着皮肤,隔开被溅湿的衣领。

      领带最后只勉强系成一个松垮的结,因为握着它的人只用一只手,鲜红如血的酒液从另只手的指间滴落,露出的绷带尾巴已经湿得不成样子。

      反派又被强行拖回童话,一时无法适应,脑海中只有田螺姑娘,确切来说是骑士的名字,“萧景珩?”

      萧景珩已经坐回原处,面前放着空了的酒杯,只剩杯壁上几点酒珠,直到酒珠落入杯底,萧景珩才开口,没头没尾,“你一定要追到言知昀?”

      这话之前有很多句——
      “我会帮你。”
      “现在不脏了。”

      但他最终没说出口,从他第一次见到路时聿起的一件件事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中的任务对路时聿来说有煎熬之处,否则路时聿不会一次次失控。

      爱上他这个本该属于主角的官配何尝不是对剧情的一种反抗?

      路时聿早在梦中就已经向他求助,可他没发现。一只化成人形的恋爱脑狐狸,在新世界独自横冲直撞,很可怜的。

      那么,让他这个应该暂时没被发现的bug去拆那些拦路的墙,管他前路如何。

      总比困在终日黑暗的四方之处好。

      “嗯,”路时聿已经分不出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来由,只下意识回答。

      “既然如此,好自为之,”萧景珩吐出一句话,时过境迁,他之前没少对路时聿说类似的话,几乎都是脱口而出,现在却无比艰难。

      果然,豢养是件有风险的事,一旦建立感情联系,无异于独行在万丈高崖上的独木桥,但对面的奖励他势在必得。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路时聿任由这句话在脑海里徘徊,勾起之前自我说服的一系列理由,诸如“萧景珩是为了感化他这个反派才这样”之类。

      手指卷起垂在衬衫外的领带尾巴,一圈又一圈,松手的一瞬间,布料从指间滑下,他最终再度相信那些说服力直线下降的理由。

      “自我欺骗”四个字又不死心地浮上来,被他很快压下去——他一个反派,坏事做尽,萧景珩靠近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行,”他没力气举起面前的香槟,勉强摆出反派该有的气势,“各凭本事。”

      气氛一时尴尬,二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香槟台边,褐发男人端着酒杯冷嗤,“当下面的也就算了,还这么浪,跟Lu这个渣男绝配。”

      身旁的蓝眼睛揽住新伴儿,咬牙切齿,“看来Lu没这么爱他,也没愿意为了那个小白脸躺下。”

      “小白脸?”褐发男人撇撇嘴,“他姓萧,萧氏集团的萧。”

      蓝眼睛继续鄙夷,“原来Lu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更算不上爱。”

      褐发男人摇摇头走进舞池,没必要跟智障交流。

      阮念应酬一圈之后,就撞见自己的party忘年交跟新伴儿玩的情趣,朝身旁的詹姆斯由衷感叹一句,“小聿很有品位”,走上前去。

      “小聿,下首喜欢什么曲子?跟新找到的真爱去跳一曲。”

      路时聿闻言开口拒绝,看了眼萧景珩腕上的酒渍,也知道萧景珩已经放弃“感化”他,一切回归正轨,骑士也属于主角,“我带他去换身衣服。”

      一身力气几乎耗尽,他撑着扶手起身,没多看一眼那块蛋糕。

      路时聿看过来的一眼写着失望,萧景珩刚定下的计划没原则地随之松动。美其名曰跟公司各种项目的方案一样,需要适时调整。

      好吧,之前都是狐狸主动靠近他,现在,也该他走向路时聿。

      就当两个世界之外的人搭个伴、以慰寂寥。

      至于剧情,是他要靠近路时聿,有什么都应该冲着他来。

      但不能太过,免得路时聿走任务时分心,于是他扯过路时聿衣袖,语气生硬,“这场戏应该有始有终,脏你也要忍着,就当是,”“惩罚”两个字他最终没说出口。

      “惩罚?”路时聿没挣开那只手,接过那两个字时语气上扬,“我知道。”

      最后三个字落下,乐曲织就的旖旎笼上舞池,路时聿决定以后当个彻底的反派——

      走追求言知昀的剧情之余,抓住萧景珩来报复的每次时机,奖励自己一场好梦。

      最后激怒萧景珩的理由他已经想好“我一边骚扰追求的你官配,一边企图把你当替身”,惩罚他也承受得起,正是他心之所向。

      *两天后,路时聿点开白星年发来的文件,一通电话打到手机上,“欧利效率可以啊,已经逼得德瑞发公告承认财务造假,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退市,姜隋现在焦头烂额,太痛快了。”

      “挺好,”路时聿坐在莱因海边的沙滩上,手里夹着根烟,却懒得去点着,太阳即将落下,海风在脸上,带着些凉意,不合适用火去打扰。

      从那天离开宴会厅之后,他用万恶的资本主义安排小员工自行休假,自己随便挑了个沿海城市“度假”,也就只有两天,本应该照旧把扰人烦的手机关机,但被德瑞的事牵绊着,只能额外“加班”。

      “再说一遍,别看完又拉黑我,”白星年再次扔出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话,依旧怨气不减 ,“真不知道萧景珩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见路时聿已经有要摁断电话的趋势,他赶着说上一句,“德瑞的事也差不多了,抽空理理裴简吧,挺不容易的。”

      “理他做什么?”路时聿有理有据地发问,“他忙着带新人。”

      勇闯老板办公室,又听到“事他家艺人被萧景珩这个情敌灌迷魂汤”这么件不得了的事,最后被自家艺人无情暴击,裴简心碎一地。

      谁知道过去的一周零两天他是怎么靠乞讨他家艺人的“珍贵影像”过的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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