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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

  •   「踏上故国热土的是我,但我总觉得是她回来了,是她回到我怀抱了。任你讲“似曾相识燕归来”,或是“桃花依旧笑春风”,种种意象明朗,句子放晴,像我随之起飞的心,还像三万英尺高空之上的轻悠云层…种种你皆可形容。
      总而言之,我见到她,就是见到了我的春天。」

      31、

      来年还是带着任瑜去吃早市了,那是西城城墙根底下被新媒体时代炒红的一个小景点。

      这地方外地人来得多,来年大一开学时提前几天来西城,爸爸妈妈订的酒店就在这附近。那时一家三口在九月第一天起了个大早跑来这里吃了甑糕和肉夹馍,还喝了豆腐脑。

      时隔三年再来,时过境迁的味道还挺重。

      两人从地铁口出来后走了几百米才按着导航找到地方,大老远的便有叫卖声,几家小摊甚至已经排起了长队。

      任瑜收起手机,踮起脚尖望了望人海,用胳膊肘顶两下来年,感叹道:“西城不愧是旅游城市,我以为我们来得够早了,结果还是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嗯。”她刷了两下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回。

      “这还是冬天,天都没亮透呢,夏天人得更多吧。”

      “嗯,是挺多的。”

      任瑜听到这句敷衍的应答,意识到她心不在焉,遂蹙眼拨一下旁边人的小臂,问:“你干嘛呢?”

      来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天气类APP,她从昨天知道徐思叙要出差后就一直提心吊胆。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病,为什么对一句随口的承诺如此上心,甚至于会影响陪伴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好友。

      她向来是对旁人随口而提的“我一定”“我会和你”...这类话术敬谢不敏的,但在遇到徐思叙之后却出奇固执。

      像这段关系里唯一的赌徒,筹码则是爱。

      任瑜叹口气,她抬臂抽走来年手里的物件塞进自己的挎包,颐指气使道:“上天赐你好运,我赐你好运,今天西城万万不会下雪。你当下的任务就是好好陪我,至于那个姓徐的,先滚一边去。”

      来年愣住,她恍然觉得,陪了自己十几年的好友在这时候支使她的样子,还蛮有正宫气质的。

      想到这里,她展颜一笑,攥紧了空空如也的手掌,乖乖赔罪:“好啦好啦,陪你,今天专陪你。”

      任瑜轻哼一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

      “我要尝尝甑糕。”

      来年笑眯眯点头:“买买买。”

      “西城的豆腐脑甜口咸口?”

      “我不知道啊,尝尝尝。”

      任瑜抬下巴道:“你付款。”

      她说着就自顾自解锁了来年的手机。

      来年“贼心”不死,弱弱瞥了眼手机屏幕,在看到一闪而过的深蓝色页面后缓声问:“那个雪标走掉了没有呀?”

      任瑜警告似的“嗯”一声,尾调向上走,还斜眼睨她。

      来年呲牙卖乖,挠着鼻尖再问一句:“降雪概率是20%对吧?”

      “来!年!”任瑜怒极,作势要拧她。

      穿米白羽绒服的姑娘低头将脸埋进红格围巾,撒开手后笑着跑开,语调是只有在朋友面前才展示得出的活泼鬼精——

      “不讲啦不讲啦,下就下吧,我能拿上天怎么样呢?下就下吧。”

      我能拿命运怎么样呢?

      我能拿她怎么样呢?

      不过错过,不过分离,不过轻诺寡信。

      徐思叙那样的人,嘴里的真话实在不算多,因而她自然不该抱有期待。

      期待值太高而对方做不到,反倒会反噬自身。

      来年转身朝好友明媚扬唇,笑得极真诚,借此隐去认命之意。

      *

      徐思叙有在纽约见萧潇一面。
      那是个不算巧合的巧合。

      萧潇的舞团全国巡演,平安夜那一场刚好在纽约,她作为团里唯一的亚洲舞者,在后台接受采访又签了名,这才搭了Uber到了与徐思叙约好的咖啡厅。

      外国人惯会预热圣诞,等到这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景况更加盛大,到处都是节日歌曲和party约会。

      徐思叙坐在角落不停看手表,Andy刚才打电话问她在何处,还提醒她车快到了,飞机没有晚点,留给她与人叙旧的时间不多。

      有人推开玻璃门向内望,徐思叙压下心里的急躁,抬手招了一下。

      萧潇穿驼色大衣,围着条很衬景的印花围巾,头发散开铺在肩膀上,随着走动扬起,所经之处皆留下了淡甜的香水味道。

      她卸了妆,脸上白白净净的没什么瑕疵,不像二十多的女人,倒像个大学生。

      “普通的拿铁,喝不惯你再点。”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徐思叙指了指马克杯,淡声说。

      萧潇摇摇头,笑得温温柔柔的,轻声回道:“谢谢你,拿铁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浸在BGM欢快的节奏里,生出很多静气。

      徐思叙再看一眼手机,问对面的人,语气略显急促:“你找我什么事?我急着赶飞机。”

      萧潇的脸色僵了一瞬,复开口时表情竟带了几分不可思议:“我只是听我妈说你在纽约工作,想着平安夜你肯定没事,恰好我舞团也在这边,就约你出来聊聊天,这都不行吗?”

      末了补一句:“闲聊而已,哪有你这样催人的?”

      徐思叙心口钝钝的,话里藏着不自知的刀:“你妈一向避免与徐老师来往,往常逢年过节还去看看老爷子,这几年都少走动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在纽约?何况聊天在哪里不行,就非得挑这个地方这个点。”

      对面人神色淡下来,眼眶微阖,眨得极慢。

      她盯着杯子上的英文字母,缓声道:“在国内你忙成什么样子,我哪里敢找你,前阵子在ING,黄矩那帮人不是还说你包了个女大学生,年轻小姑娘多能闹的,要知道你见我——”

      “你别用那词说她,”徐思叙凝眉打断她,厉声纠正,“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姑娘堂堂正正跟我在一起,怎么就成你嘴里那么难听的词了。”

      萧潇垂眸,她双手紧紧攥着杯壁,轻声问一句:“是吗?堂堂正正在一起了吗?”

      司机来电话了,徐思叙侧头看了眼屏幕,将其摁灭之后,她抬头认真道:“萧潇,你别给自己找借口,我刚创业那会儿忙成那样都能腾出时间陪你,要放在几年前,愿不愿意都在你。但今时不同往日你懂吗?事到如今你也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我们是得向前看的,过去无论如何都过去了。”

      咖啡厅是棕色调,昏黄的灯光打在萧潇侧脸上,徐思叙就这么看着她落了滴泪混进陶瓷杯。

      她捞起自己的外套,从里面掏了纸巾出来推到她面前,站起身时看到远处有几个华人在望向她们这边。

      她抿了抿唇,说:“擦擦泪,别失了体面,那边有人认出你了,可能会过来要签名。”

      萧潇不说话,只有细细的抽噎声。

      徐思叙在她身旁站了几分钟,等到觉得座椅上的人差不多控制好情绪了,这才抬脚准备离开。

      谁料刚起步,毛衣衣角便被人拉住了——

      “再坐会儿都不行吗?这么着急?”

      徐思叙不想把场面弄得太沉重,她的解释也毫无任何愚弄:“你回去后要是不怕你婆家那边苛责,大可以再去ING玩。但我今天陪不了你,我晚上十点的飞机,有人还在家里等我,我不愿意让她孤单失望。”

      时间温温吞吞的,徐思叙的心也很平静。

      良久,她听到一声很微弱的恳求:“真的就这么错过了吗?我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那是迟来的海浪,拍打在徐思叙心理防线之上,一字一句都是切切实实的坦白与挽留。

      但她发觉这句迟到的询问好像并没有引发任何波澜。

      徐思叙胳膊向下滑,拨开旁边人的手,然后在她手指滑落时点了点她的肩膀,说:“你不是一向都擅长妥协吗?”

      萧潇愣住了。

      徐思叙没管,她把臂间挂着的外套换到另一边,随后自顾自接起电话,将装着电脑的大托特往肩上扶了两下,阔步向外走,向电话那头的人说:“好,我马上出来。”

      在推拉门缓缓弹上时,她站在咖啡厅装有倾斜篷布的门头之下,回了个头。

      萧潇在给那两位华人女孩签名,末了还站起身与她们合照。

      许是已经习惯逢场作戏,她的表情已然恢复,歪头轻笑的样子依然是云淡风轻又矜贵温柔的舞蹈演员,家境优渥,精神富足,人生每步路都踏在云端。

      天地间洋洋洒洒飘起雪来,柳絮般的雪花落在徐思叙肩头,刺骨的寒风扬起她的发。

      她呼出一口气,颇有“往事随风”的豁然。

      路过的人朝她挥手,欢喜又浮夸地祝福她“Merry Chiristmas”,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但徐思叙有点遗憾,她望着满目的琳琅,想这么温馨的场景,小姑娘要是也在她身边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倾身钻进了车厢。

      身子逐渐回温,商务车平稳地驶往机场。

      徐思叙这段日子汲汲忙忙从未停歇,直到事情结束,对方签完字与她握手后她才得以喘口气,当下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着实疲倦。

      副驾的Andy扭身汇报:“徐总,老太太那边打电话过来问您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徐思叙算了算时差,说:“一大清早就拨国际长途,不是还有一周多么,急什么。”

      她其实是不太喜欢过生日的,因为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降临从未被希冀。

      Andy的表情有些难看,徐思叙等了半晌后没听来回音便懒怠地抬眼皮,“有话直说。”

      “老太太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让您务必得把五号当天留出来,好像是有饭局。”

      徐思叙心一紧,问:“和陆家?”

      Andy点头。

      她思忖一会儿,忽然无端端想起来年,遂学着这人平日在她车上的行径,偏头望向窗外的风景。

      其实夜已经很深了,没什么好看的。

      但她还是盯着那样模糊的仿佛失焦的景色,人有点恍惚,只淡声说:“知道了,那天的工作都推一推吧,晚上别安排事情了,我回家一趟。”

      “好。”

      这样一打岔,徐思叙好不容易因“工作完成可以回家”而得到的好心情也丢了个七七八八。

      胃是情绪器官,也因此第一个向她提出抗议。加上飞机餐又难吃得要命,所以二十六号在北城转机的时候,她痛得直冒冷汗,Andy匆匆问工作人员要了胃药给她。

      在仰头吞咽那粒奥美拉嗟之前,徐思叙的动作忽然顿住。

      她用掌心松松拖着那枚药,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手机,关掉飞行模式后,就着清晨的暖阳,“咔擦”摁了张药片的照片发送给置顶的联系人。

      手机传来一声“咻”,徐思叙脸色苍白,却还是弯了弯唇。

      她的眉眼浴在橙光中,漾出三分狡黠的笑意。

      果然,不出五秒,电话就进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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