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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敏感有时候是惩罚,较真也是。但我喜欢她身上这部分未被打磨的棱角和不可消磨的天真,并虔诚祈愿它们永远积蓄,无论我在与不在。」

      28、

      徐思叙是拉着来年的衣袖将她拽出浴室的,身后人脸庞通红,走都走不稳。

      她将人丢进卧室,倚在门框上笑着说:“下次还敢?”

      来年兀自移去衣帽间取新衣服穿,逃出唇上艳红的罪魁祸首的手掌心就变胆大:“下次还敢!”

      徐思叙轻嗤一声,抬手看了眼腕表,“快点,再不吃赶不上了。”

      “不知道女孩子出门不能催的吗?徐小姐——”

      来年的声音从衣帽间最里面传出来,她将称呼声拉得长长,殊不知那面镜子泄露了所有的春光。

      徐思叙蓦地将头低下去,转身倚上另一边,背对着她的方向,语气宠溺地不像话:“好好好,你慢慢来,只要你不饿。”

      往身上套针织衫的人听到这样一声软声软气的迁就,竟也晃了晃神。

      饶是之后加快了速度,两人出门时也快要八点。

      来年捂嘴打了个呵欠,头靠上车窗,窝在副驾上出神。

      驾驶座的人瞄她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话:“困了?”

      早知这样,就不该再带她出来。
      有点想放黄矩鸽子了。

      来年摇摇头,额头在玻璃车窗上轻磕得作响:“还好,只是有点累。”

      “那就是困。”徐思叙讲完这句,作势要打方向盘原路返回。

      来年急忙拦住她,说:“别别别,跟人家约好了的,况且你刚才不是说他把饭都点好了么。”

      徐思叙瞥她一眼,看到她那副诚恳的眼睛,才点点头应了声“行”。

      车子在夜间奔驰,在柏油马路上擦出“沙沙”声。

      极少和她这样安静地处于同一个密闭空间内,以至于后来的来年想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如此平淡的今晚竟也在回忆里占了一席之地。

      “谈过恋爱吗?”徐思叙忽然出声问。

      来年看到一闪而过的穿校服的高中生的残影,目光追随着他们直到拐出路口,才摇摇头:“高中时文科班男生少得可怜,再加上当时心思全在学习上,就没动过心。”

      徐思叙摸了下唇,有点想抽烟。

      她轻轻顿首,倾身从中控台上捞到自己的手机扔给旁边人,说:“放首歌听听。”

      来年慌慌张张抱住她手机,正想问她手机密码是多少,没想到点了下屏幕拇指上滑后发现解开了。

      她没设锁。

      心里无名泛起一阵唏嘘。

      徐思叙对电子产品向来不心疼,现在用的这部是这个品牌年前出的新款,型号以“史上首款大屏手机”为噱头,赚足了期待,只是她连屏保都是原始的,把这东西纯当块小砖。

      来年点进音乐软件,思索了半晌,搜了首粤语歌。

      音符转瞬间流淌而出,吴雨霏用把温柔嗓子吟唱苦情歌:

      “不可以沉下去总可以迷下去
      人何苦要抱着清醒进睡
      就以血肉之躯去满足知觉
      虔诚地去犯错 良心跳得清脆”

      气氛烘托到位,是该继续靠着车窗感伤。

      谁料驾驶位的人再问:“大学呢?”

      来年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刚才那个关于她是否谈过恋爱的话题尚未结束。

      于是提了提精神,偏头眉眼弯弯,配上歌里唱的那句“为那春色般眼神”,真有点与这人谈酸甜恋爱的意思。

      “也没有呀,徐小姐不知道吗?哲学学院也算是个小小的‘弯仔’码头,大家——”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来年脸色倏然暗下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妈妈和褚老师,都是哲学界的前辈。

      徐思叙脸色淡淡的,她停好车,似是没听到她刚才在讲什么,只伸指摁掉音乐,指挥道:“到了,下车吧。”

      来年攥着安全带,视线随着她转身取衣的动作挪动,干巴巴地应声:“好。”

      巷子里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容易崴脚,两人慢吞吞走在上面,连身上的香水味道都一模一样。

      徐思叙拢着外衣,刻意放慢了步子,她伸出一条手臂搂住旁边人,手指抬起来捏了一把来年的脸,喉间笑意轻微:“冷不冷?”

      来年认真摇头,说有你在,不冷的。

      徐思叙偏额盯了她额前那缕发半晌,最后在跨入酒吧的前一秒轻声说:“不必那样避讳,显得你我都小气别扭。”

      她将唇缓缓贴上来年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吐息像是某种珍重的抚慰:“爱就是爱了,她俩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

      来年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话无故被堵在了心里。

      面前人也没给她发声的机会。
      徐思叙将手收回去插进大衣口袋,站在半月前她曾偷偷摸摸僵立过的门匾之下,眼里浮着一层疏浅笑意:“刚才忘记了,你去拐角处便利店帮我买个打火机,之前那个没气了。”

      是命令的语气,没有询问的意思。

      只是酒吧那地方怎么会没有打火机呢,她这番举措,来年不明白。

      但她盯着她在夜色衬托下更淡漠的脸庞,鬼迷心窍般的点了点头。

      拐出巷口的时候,来年站在昏黄壁灯下回了个头。

      一片黑海,疏落的光线打在女人身上,她看到徐思叙正靠在院门口那颗小雕塑上掰烟盒。

      她好像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去了。

      便利店灯光是瓷白的,来年掀开挡风被进去,手撑在冰淇淋柜上凉了好久。

      她想问徐思叙,多年之后,你会对旁人讲“我与她,爱就是爱了”这样的话吗?

      但她不敢。

      *

      来年再跨进那间酒吧,正是夜场渲染的钟头,频闪灯扫过全场,周围一切笼罩着一层厚重的蓝光,像电影里的场景。

      不知是烟还是干冰的东西雾住她的眼,在一片混乱中,有个男声突兀地炸出来:“来妹妹!这儿!这儿!”

      来年紧紧抠着一个塑料打火机,蓦地回头,被一颗彩色的头吸引了目光。

      她拧眉,刚回头便看到了那片角落里坐着的徐思叙。

      但最先和来年对上眼的不是她,是她旁边那姑娘。

      很不善的眼神,里面的探究和轻视与垂直下射的灯光打叉,最后来一份完完整整、从头到脚的打量,让她觉得不舒服。

      于是来年穿过人群走过去,面上温温柔柔的,俨然一副学生气。
      徐思叙旁边人识趣地挪开,也带走了桌面上的酒杯。

      她抿抿唇,下一秒便被她拉着坐下,“火机买到了?”

      来年将东西从衣兜里取出来,不紧不慢又垂眸认真的样子像是捞出个宝贝。

      徐思叙瞧着她的动作,还真就接了她那个低劣塑料的泛着绿光的打火机。

      满头彩色的男孩从沙发上蹦起来,语气和动作一样夸张:“我说妹妹怎么不见来,原来是被咱徐总指挥着买这破玩意儿去了?”

      徐思叙抬头警告地看他一眼,捏了捏来年的手,偏头问:“怎么这么凉?”

      黄矩不乐意,着了魔地要做坏人,他凑过来指指自己的脑袋,问:“咱妹妹大学生,你说说我这发色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

      来年笑得很勉强,被迫社交的话她只会做木偶,便咧着嘴艰难顿首:“啊...还不错?”

      炫酷的、绿毛的、小小烫了一下的、酷比发型。

      黄矩拍下掌,从桌上捡了个没人握的话筒,回话道:“就是嘛,我坐了一整天才有这效果,你家徐总刚来直接撂俩字,给我整不自信了都。”

      来年小心翼翼地问:“哪两个字呀?”

      他摆摆手,偏头指挥让人给他点两首歌,回头后皱着脸对她耸了耸肩,语气竟然有点委屈——

      “糟糕。”

      来年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克制着仪态,将手放在胸口前,因误吸了两下空气中的复杂成分而细细咳嗽。

      “你真这样说啊?”

      徐思叙将肩膀借给她,看黄矩走远了才凑近她的脸。

      她的呼吸打在来年敏感的耳侧,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不糟糕吗?我都想骂‘傻叉’来着。”

      来年眼睛亮亮的,食指比在她唇中,示意她声音小一点:“那人家弄那么久,我不得夸一夸呀?”

      徐思叙在无人处捏她的腰,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贴上她耳廓,刻意放软声音跟她辩:“那怎么不见我们年年夸夸我呢?”

      腰间太痒,来年彻底将脸埋进她的肩膀,那抹红直染到脖颈。

      她松松搂着她,讨好地说:“好好好,我们徐小姐最好了。”

      下巴一点一点,真诚得不像话。

      但那天的后半场其实有点难看。

      徐思叙还是没能放下那根烟,但又不想让小姑娘吸烟,所以到一半的时候把来年托付给黄矩了,自己一人跑出去了。

      她原话是这样的:“我出去抽根烟,你别乱跑。”说完给了黄矩一个眼神。

      “我跟你一起。”

      “外面冷。”她说。

      黄矩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他坐在与来年拐角的位置,闪着大眼睛跟她侃大山:“我其实还不知道你大名呢。”

      “来年。”她认真道,“归去来兮的来,今夕是何年的年。”

      黄矩略撅嘴点了个头,似乎是也不知道聊天该怎么继续了,便挑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问:“你还在读书是吧?”

      来年刚喝完粥,肚子里暖暖的舒服,连带着人都柔和起来,点点头说“嗯”。

      “那上次五神汤也是你喽?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徐总对一女大学生上心。”他语气是那种,虽然知道理所当然,但还是漏出几分惊讶,连带着表情都是“你还挺厉害”的样子。

      来年愣了一下,她神色一分一分淡下去,再讲出口的话带了点刺:“这才不到半月吧,您觉得是徐小姐品行不端还是我人品不正。怎么?她就该在半月内换人,我就必须得上赶着是吗?”

      黄矩似乎也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平白自讨了个没趣,遂也不想坐在这里跟她尴尬着了,端着酒杯飞去旁边的卡座了。

      来年微喘着气,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的那样大的气性。

      但她就是听不得那样的话,很多好奇都会变成冒犯,她不容许别人乱嚼徐思叙的舌根,当然也不想把自己活成一个谁都看不起的人,冠上极尽丑陋的标签。

      只是她忽然意识到,那些种种难听的词语贴在她身上,也不是不对。

      她一下子泄了气,胸口闷得发慌,喘不过来气。

      桌上一杯酒,来年看着颜色不像度数高的,端起来就灌了一口。

      酒杯点上琉璃桌面,倒映出天花板一颗钻石般的吊灯,像一滴硬化的泪。

      四处热闹,她像其中一场寂寞无比的雨。

      *

      一根烟的功夫,徐思叙散了身上的烟从门外回来,便发现小姑娘把自己活成了这场子里的异类。

      她走过去将人摁住,抖了两下肩膀,问她是否还好,结果看到来年只低着头掉泪,一句话也不说。

      黄矩扑过来举起她明显动过的酒杯,啐了个脏字:“谁给的啊?我真服了,一点脸皮不要,给人小妹妹喝长岛冰茶?”

      听到酒的名字,徐思叙脸色沉下去,迅速地从腕上掏了个皮筋把头发束好,弯腰抱起人就要走。

      “不是,徐总这十二点还没过呢!您干吗去啊?”

      她连头都没回,胳膊上线条紧绷,吩咐旁边人把衣服盖来年身上。

      身后问候声不断,徐思叙大步迈向门口,回了句——“带小妹妹回家睡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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