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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夜已深,人初静,宫墙之内更是格外落寞,偶尔有几阵风轻扫过枯败的枝桠,擦出几声嘶哑的呼啸。
      “铮!”
      突然,一阵悠悠琴音破开寒风,荡出朱红的高墙,混在呼啸北风中,竟传的远了。
      不过多久,一个小女童裹着披风自宫道深处走来,踏着青石砖,一步一步循着那琴音的来处走去。
      这小女童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童裹着披风踏在青石宫道上。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岁,面容苍白,似乎刚刚大病了一场,这深秋的夜寒冷,她紧抿着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只是那双乌黑杏眼亮的出奇。
      女孩身上的披风看上去已经有些旧了,洗的有些发白,打着好几个补丁,长长的衣摆如不是用手拎着,便要拖到地上了,细瞧还能见到些裂开的线头,缝隙里露出些同样沾满灰尘的棉花。
      她这披风格外偷工减料,不少地方只剩了一层布,看上去像是最下等的婢女所穿,鸦羽般的长发也只是用一条素色发带草草扎成一捆,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大概就是她腰间坠着的一块毫无纹样的玉佩,看上去也是个成色极好的上品,一块不知要多少银子。
      说来也奇怪,这女孩浑身上下的衣衫都实足简陋,可偏偏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眼睛亮的出奇,不沾一点污浊。
      不远处传来悠悠琴音,女孩就是循着这声音而来。她在这偌大的皇后寝宫中七拐八拐,终于寻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子,而琴声便是自此间传来。
      朱红大门轻掩着,女孩小心翼翼的凑上门缝朝里看去。
      院内是一棵落尽了花叶的树,树下是几张石凳,一张石桌。
      一人持剑立于侧,手提宫灯,灯火跃上石桌上的古琴,映着昏黄的光,一双骨节修长的手轻抚琴弦,铮铮琴音传入耳中。从这双手向上看去,少年月白长衫,满身流华,翩翩宛若谪仙。女孩一时竟愣在原地,久久都未曾回神。
      待她思绪回笼时,小手已经吃力地推开沉重的大门,着了迷似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少年闻声抬眸,见是个小姑娘,还有些讶异。
      他笑眼盈盈的问:“你是唐家那个小姑娘么,怎么这么晚跑出来?”
      少年本就俊秀非常,此时相貌还未长开,不似成人后那般凌厉,看着倒是亲和,一笑便更是叫人招架不住。
      女孩原本苍白的面上泛起一点桃花似的红,支支吾吾许久,才低低答了声“是”。
      她擅闯别人院子在先,这会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少年许是见她年纪小,没做计较,温温和和吩咐了站在一旁的侍从看茶。
      女孩见他没怪罪,便大着胆子问少年他方才所弹那支曲子的名字。
      小姑娘说话奶声奶气的,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像是在蹦豆子,听的少年一阵失笑。
      他弯着丹凤眼,也认认真真的对女孩说:“这支曲子名叫君不离,我兄长教与我的。”
      君不离……
      女孩记住了个曲名,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少年的眼睛满是笑意,简直要眯成一条缝。
      良久,他轻咳了一声,大抵是没怎么与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相处过,他有些磕磕绊绊地问女孩:“我姓李,名怀州,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知晓唐小姐……芳名。”
      李,是皇姓。
      可这人怎么一开口便是个浪荡子模样?
      女孩疑惑地看向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恍然发现他的瞳孔似乎与常人的不太一样,瞳孔周围绕着一圈不太规则的黑色轮廓。
      这一点便让她忘却了方才的疑惑。
      但她依旧记得父亲曾叮嘱过她闺名不可轻易告知别人,只好硬着头皮答:“爹爹不让我将名字告诉其他人,要不……改日您去问皇后娘娘吧,她知道的。”
      女孩肤白杏眼,在灯下更是有种粉雕玉琢的可爱,真是叫人不忍心生气发火。
      李怀洲摆摆手,示意侍卫护送她回去。
      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将那侍卫唤回来,轻声吩咐了些事。
      那侍卫神色复杂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转身进屋。不多时,侍卫从屋子里抱出一件白色狐裘,递给李怀洲。
      李怀洲拉过狐裘的系带,仔仔细细地替女孩披好,又系上带子。
      “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满打满算也就穿过那么一次,清洗后便收起来没再穿过。闲置着这么多年,我已经穿不下了,给你倒是正好,就是不知道你嫌不嫌弃我。”
      女孩闻言忙摇头:“不嫌弃的不嫌弃的,您曾救小女于危病之中,生死之际,又赠小女驱寒衣物,小女感谢还不及,怎会嫌弃呢。”
      李怀洲温和的弯了弯唇角:“那便好。云松,夜色已经深了,你送唐小姐回去吧。”
      那名叫云松的侍卫应了声“是”,便领着唐京墨离开了小院。
      在两人走后,屋子里走出另一位佩着长刀的侍卫。
      那侍卫和李怀洲似是很熟悉,开口便像兄弟,不像是主仆:“殿下,那件狐裘是当年瑶贵妃娘娘亲手为您缝制的吧,您就这么给这个小姑娘了?”
      “都小了,留着也是浪费。”李怀洲满不在乎的说。
      他转而又叹道:“你看那小姑娘,唐家嫡女,却在这宫里病得几乎快要死了,要不是恰巧那日皇后娘娘做了点心,吩咐我去将她叫来,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就已经不在尘世了。大病初愈,却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衣衫破烂成那样。说到底,我李家欠她的这般多,哪是一件狐裘便可轻易抵消的,聊胜于无罢了。”
      侍卫好似醍醐灌顶:“原是如此,可殿下,您弹的那首君不离……越王殿下不是说只能弹给心上人,或者发妻的吗。”
      李怀洲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对那侍卫道:“柏舟,你和云松两个不也是天天听,难不成我还是个断袖?况且,那个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唐丞相的孙女,唐大人的嫡女,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柏舟:“……”
      可能李怀洲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那样一个寒冷的长夜,白衣少年曾携悠悠琴音,如月光浮华,肆意霸道的闯进女孩心中,赠她一隅温暖,却又被经年累月的伤痕封入深层。
      一阵寒风吹过,红衣女孩不禁又将狐裘得裹紧了些。她仰头望着天上遥遥的皎月星汉,心中默默道。
      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的,李怀洲,我叫唐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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