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争霸战》五玥霜

93、93.白日追凶（下）

　　到达东南火车站已是晌午，因为建立在老城区，整个火车站附近蒙上层灰扑扑的色彩。

　　两旁有些挂牌的小宾馆，看起来龙蛇混杂。附近街道都是小吃店，有卖炸串的、煎饼果子的小摊贩，供往来旅客吃住。

　　熙熙攘攘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行人，路旁停满拉客的出租车和三轮车，各种喇叭鸣笛声、拉客声，吵闹得让人心烦。

　　与井井有条的市中心不同，混乱嘈杂是这里的步调，每个人都形色匆匆，有旅途的疲惫，更多是生活的不易。

　　正当大师们想拿出占卜工具，进行下一步占卜时，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消他们的茫然。

　　“诶，各位大师，我在这儿！”

　　在一家红色招牌的便利店门口，穿着保安服的方骆显得分外显眼。

　　“看来是找对地方咯。”朱大恩像看到亲人般迎上去，还给方骆一个拥抱。

　　众人终于舒展出笑容，都迎了上去。

　　自从学会通灵之后，涂灵筠深有体会，半点风吹草动都容易牵动他的心神，像火车站这样嘈杂无章的环境，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根本无法从心魂中抽出一根触角与神明连接。

　　情况最严重的要数白丽珍，也许是她身上的仙家对这种环境更为不适，她捂鼻而锁眉，一副将要风吹倒地的残柳样。

　　通灵之路艰险，恶劣的环境是对通灵师的考验。

　　方骆见到通灵师们的到来，喜上眉梢：“来来来，大师们快到这里来。”

　　他将众人邻进这家老旧的便利店，招牌的红漆都褪去鲜艳，门前的灯箱不知被哪个调皮鬼撞了个窟窿。

　　玻璃货架上摆着香烟、打火机，后边有酒水饮料，货架上是方便面和各式零食。只不过玻璃柜被岁月染上颓废的黄痕，铁架爬满铁锈，有些三角角落也蒙有厚厚的灰尘。

　　朱大恩靠在玻璃柜台上，跟老板唠嗑起来：“哎哟，哥们，你这店开了很多年咯？”

　　老板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头发不怎么梳理，留着段胡子，穿着灰黑色夹克，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很浑浊。

　　他说话没点神气：“开了许多年。我爸那辈就在这里开店的，我年轻时就接档他这盘生意。”

　　朱大恩好哥俩般给他递了根烟。

　　老板接过，麻木地点起烟：“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20年前警察也来找过我很多遍，要看什么你们自己看吧。”

　　他将老旧的、黄如箱子般的电脑屏幕转向众人，黑白的监控画面出现在眼前，看日期正是2000年9月6日下午16:20。

　　有对夫妻并排走进便利店，这间便利店当年的摆设与如今差不多。男人跟年轻的老板在柜台边攀谈，女人从货架上拿下两瓶咖啡、一些面包和泡面，结账时也是女人付的款。男人和老板唠嗑几句，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夫妻俩一同离开了。

　　白丽珍指向屏幕中的男人：“你们是朋友吧？”

　　老板不屑地挑眉：“搭几句话就叫朋友？那刚刚给我递烟的大哥，就是我的好哥们了吧？”

　　白丽珍盯着他，双眸如淬毒的蛇信子般锐利：“你有劝他回去。如果你不承认，我们大可以把这条片段发给警方鉴定。相信现在技术可以修复当年的视频，读取你们的唇语。”

　　“你！”老板怒目对视，终于顶不住白丽珍看穿一切的眼神，苦笑道：“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终究藏不住了啊。原来通灵真的可以有知晓一切的能力。我知道你们，大名鼎鼎的通灵探案团。”

　　老板往扭曲的啤酒易拉罐瓶戳灭手中的香烟，摸着中指抽烟留下的黄茧：“二十年了啊，我和老金的确是多年的好友。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凶案，但见他开着车，带着嫂子来火车站，又来我这买水买面包什么的，半多是准备跑路了。他欠债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就想着他和嫂子跑了，一屋孩子咋办啊？追数佬没有人性的。”

　　朱大恩理解他：“然后你就劝他？”

　　“劝啊，怎么不劝？”老板说：“我说，你家孩子个个都精乖伶俐，咋就丢下孩子不管了呢。”

　　朱大恩问：“他怎么说？”

　　“他那时候还挺开心，我至今都忘不了他和嫂子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他说，早就把孩子接走了，孩子在那边过得很开心，他们夫妻俩也准备接孩子去了。”老板边讲边叹气，讲到一半都忍不住，“老金这是糊涂啊。”

　　白丽珍一言道破：“当年你没告诉警察？”

　　老板像泄气的皮球，苦笑：“我早就预料到警察会顺着监控找来，只是没预料到老金会做出这等事来。但我始终是他的好友啊，以前他风光的时候，曾借钱给我周转。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想着多给他瞒一阵子，他们夫妻俩就能多活命一阵子。”

　　朱大恩知道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的不容易，看这他泛起红血丝的眼眶，讲义气地拍拍他的肩膀。

　　众人怀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便利店。

　　涂灵筠小声地凑到书穆因耳边问：“这么说，金鑫两夫妻真的是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啊？”

　　书穆因低头问：“怎么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啊？”

　　“嗯，因为我有一对很爱我的父母。”涂灵筠仰起头，看着灰扑扑的、被高高低低楼房切割成小块的天空。

　　“我也是。”书穆因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和爱的人一起看天空，即使再灰蒙，心境都会变得宁静敞亮。

　　“紫薇大师、占星大师，你俩快过来啊！我请大家去快餐店吃午餐！”

　　方骆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他俩的独处结界，还让一街行人齐齐看向他俩。

　　啊，怎么又是社死的一天？他怎么好意思在大庭广众喊出那么中二的名字啊？

　　涂灵筠掩着脸，一手扯着书穆因衣袖跟上大队的尾端。

　　“噗嗤”书穆因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忍俊不禁。

　　“这时候你还笑。”涂灵筠羞得顾不得鞋脏，轻轻踢他一脚。

　　连朱颐都幽幽嘲讽他俩：“再撒狗粮，我就操控那个保安再吼你们一次。”

　　涂灵筠难得调皮，冲她比了个鬼脸：“略，你手中没有提线板，你操控不了任何人，我不怕你！”

　　朱颐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人会跟自己开玩笑，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提着灵摆，哒哒地朝前方跑去。跑到方骆身旁，还不忘记朝后面的涂灵筠比个鬼脸。

　　大家都被朱颐难得的生动表情逗笑，朱大恩还趁机逗她几下。这个小女孩平时看着阴森恐怖的，原来也有调皮可爱的一面。

　　大家打打闹闹，有说有笑，这才是真真正正一家人的感觉吧。

　　方骆带大家去的是家苍蝇小馆，大圆木桌，围着红色塑料凳子，刚好能容纳下他们一行人。

　　在座大师大多都有洁癖，看到泛着油光的桌面，都赶紧拿出湿纸巾擦拭。

　　仙气飘飘的白丽珍更是和这里格格不入，一手挽着衣袖，一手用力地擦拭着桌上的油渍。

　　方骆和朱大恩负责点菜，有白切鸡、香芋扣肉、京都骨、酸菜炒牛肉还有枸杞汤。为了照顾茹素的通灵师，特地点了手撕包菜和红烧豆腐，都是大排档常点菜式。

　　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的通灵师们，从嫌弃到被大排档的锅气鲜香折服。

　　朱大恩作为“外交官”，跟方骆以茶代酒喝几杯，就套出不少有用信息。

　　方骆边吃边说：“当年警方锁定金鑫夫妻为凶手后，一直追踪到这里，他们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就是刚刚你们在便利店看到的。原本我们有想过他们是不是畏罪潜逃了，但是这么多年来，警方都查询不到他俩的飞机、火车、车票等的购票信息，连宾馆民宿也没有，名下的银行卡和信用卡也没有消费的痕迹。”

　　他呷一口茶，继续说：“我家的狗狗大雪不是追着凶手的气味来到一座山嘛，我就有猜测过，他们夫妻俩是不是徒步翻过大山，来到邻省，制造假的身份证继续活下去。毕竟20年前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查得那么严。”

　　书穆因说出通灵后的结论：“应该活不了多久，他们还想去见孩子们。只是孩子们应该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众人想起便利店老板的话，实在不解，明明爱孩子的父母却不知为何用了如此残忍的方式“团聚”。

　　涂灵筠提意：“你能把我们带到那座山上看看吗？就是你和大雪追踪线索的那个山头。”

　　方骆答应得很爽快：“好啊，大雪就葬在山上，我还给它立墓碑，它看到那么多人来看它，肯定很高兴……哦不对，大雪已经转世，即使大雪投胎了，我都想在它的坟前谢谢你们。”

　　谈起大雪，方骆红皱的眼眶里都泛起水光。

　　他带上一壶茶水和大雪生前最爱吃的香肠，因为怕引起山火，所以就没有买元宝香烛。他领着众人往环绕着火车站的大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