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118.军争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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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烽火连天，号角哀鸣，厮杀中斩|马|刀划破苍穹，杀出一片血路来。
当年英气少年，已成弱冠过半的义士，刚毅脸庞已染上黄土埃埃，目光依旧锋利如曜，是北地大漠最闪耀的星辰，是士兵们口中称颂的传奇人物。
只不过，底层将士是地底泥是漠上草根，更何况当年弃官从戎得罪不少京师贵族，所以十年征战，只换来队正一职，管五十余人。
而与他出生入死数十年的弟兄们，埋骨荒外数不胜数，但许多又升为旅帅、团校尉。
世事无恒常，福祸两相依。
义士无论是待今日军官昔日战友，还是待路边骸骨，都如待同仇敌忾的同袍般，把酒言欢，诉尽天下不平事。
今日，义士铁骑踏胡虏，刀下斩亡魂，又是在敌多我寡的战阵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漠河边奔走数十里，才在军官命令下扎营整顿。
大石与瘦鬼猴依旧跟在义士身边，多有升迁机会，他们都毅然拒绝，只为做老大身后坚固的盾牌。
一伙内，大石管内务，瘦鬼猴包打听，三剑客虽军阶低如草莽，但威震胡马，每每三剑客上阵，都能让敌军闻风丧胆，不战而败。
漠北将入冬，万里萧肃，枯草垛堆积荒野。
士兵们裹得严实，三三两两围着火堆喝米粥，近来战事吃紧，只有肉糜野菜小米粥，没有其他荤腥。
一个黝黑皱纹如树皮的老兵搓搓皲裂的手，打趣道：“老大前段子回家探亲，据说讨了门官家才女做媳妇，回来也不记得请兄弟们喝口热乎的喜酒。”
“嗨，这不就有现成的嘛。”义士挥手一指，带众士兵西北望，野云万里下俨然是被胡人占领的城郭：“把那儿攻下来，我请弟兄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不比窝在这儿喝口浊酒痛快？”
士兵们齐声呼痛快。
热粥下肚，士兵们远眺胡雁鸣残阳，饮马落黄昏，入冬后的军旅生活愈发难熬，心中怅然万分。
想起家中无力抚养的老母亲，不知是否被家中族弟活生生弃置在瓦罐坟；想起未服兵役前，新婚夜烛光曳曳的新嫁娘，可惜征战多年，已忘记那人是圆是瘦，不知自己入伍后，她生孩儿没有。
不敢落人后，他们个个都用尽肚里不多的墨水去形容记忆模糊的妻子。
“俺婆娘嗓门大，不怕她被村里人欺了去。私底下她心地不坏，热心肠得很，照顾公母很有一手。”
“我妻子就贤惠许多，我带过来的好几件寒衣，都是她和我娘，一针一线缝好的。可惜一路打仗，破剩一件了，我回去怕不会挨打吧。”
“哈哈哈，你浑身腱子肉，嫂子哪打得动你啊。”
“我老婆手艺好，这小米粥要是我老婆煮，肯定不稀不稠，有滋有味。”
士兵们侃大山终归要侃到他们老大头上：“诶，老大的媳妇长咋样呀？咱们土蛋子，一辈子都没见过大家闺秀的大才女哟。”
义士火烧耳根，连忙摆手：“哎哟，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嘛？有什么稀罕事？说话温声细气的，和我这种大声公谈不来。”
瘦鬼猴趁机揶揄：“怕不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罢。”
士兵们起哄闹腾，纷纷讲起荤腥笑话。
义士与大多将士不同，按服兵役，只要战事不吃紧，朝廷大多只征弱冠后的壮丁。故大多男性都在老家娶妻生子后，再被征去戍守边疆。
而他当年年仅十六，家中未曾说亲，就一骑绝尘奔赴战场。如今在边境浮沉十年，族中老人认为他祸害遗千年，就一道军令遣他归家，与同一党派的官员庶女联姻，以巩固家族在党派中的利益。
回京路迢，他尝试偷跑几回，奈何父亲与族老们以军令相压，用亲生母亲的性命相逼，唯有被族人一路“请”到喜堂。
红烛渗香，喜酒下药，防不胜防之间，与新娘行下夫妻之实。
幸好次日相见，这位名叫澹荷的女子婉丽大方，乌发黑亮及腰如绸缎，脸庞颊圆颔尖如芙蓉，笑靥湉湉，比梦中神女都要柔顺温婉几分，哪是自己这般在漠北打滚的糙汉子能拥有的啊。
每每听着妻子在自己耳边，莺歌燕语般嘤咛唱着落英小调，他就越发坚定自己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
过去十年，他就是遭族人丢弃的独狼，从刚入伍的愤慨，争过闹过，最终还是被打压如草根。那他索性驯最烈的马，杀最狠的敌，窝窝囊囊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征战一场又一场。若是战败，十八年后还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如今有妻有家，再看看十年不见的老母亲，头发斑白，已没有儿时与自己置气的中气十足。
所以心中激荡无比，再次辞掉老丈人衙中文职，一把斩|马|刀一匹血汗马，再次纵身北地驰骋英豪。
……
瘦鬼猴最会察言观色，小心问道：“老大，你想打下那座城立功？”
义士不敛注目敌城时的野心：“志在必得。”
大石嘿嘿一笑：“那咱得从长计议。”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骤然覆盖北地。
胡人首领身着灵鹫纹锦袍，幞头和翻领簇绒，胡狼皮裘粗犷威风，成串的宝石和狼牙兽骨无一不彰显他的骁勇善战。
满帐篷胡人皆举杯畅饮，镶金兽首夜光杯盛鎏金葡萄酒，脆皮多汁的烤肉成盘，酥油茶盛放在绘画植物花纹的西域金属器皿中，流光四溢。
胡姬反弹琵琶，金珠旋转摇曳，遮不住玉石琮琮的蛮腰，一双双玉足如不惧寒冷般，踮着足见，为本族最英勇的将士，跳着献祭似的胡旋舞。
“报——”
一个身着短衣胡服的胡兵来报：“报告大王，汉人军队来袭。不过他们好像失心疯一样，丢盔弃甲，连长矛都不拿，就朝咱们这边冲过来啦。”
胡人首领哈哈大笑：“哈哈哈，本王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竟然送人头上门。甭管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整个营更好，让他们有胆子来没命子回。”
旁边有个圆头肥耳的胡人一脚踹开来报的胡人士兵：“以后这等小事就别来报啦，没看着大王正在设宴商讨大事么？滚滚滚。”
待胡兵被踹出门外，胡人贵族高官继续美酒在杯，美人在怀，淫|秽调笑声此起彼伏。
守城的胡兵像看乐子瞅着白雪皑皑处，如蝼蚁般细小的汉兵——不着铠甲，连保命的长矛大戟都丢掉，好像没傻彻底，还懂得戴上头盔，胸前还举着大镬，哦不，好似还懂得端着盾牌来送死。
胡兵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想逗着汉人玩，竟一个都没有挽起弓箭，去击杀这些小虫子般的送命者，想瞅瞅汉人们还有什么滑稽的演出。
入冬不死也把人命磨去一半，今日又是初雪日，将领们都在军帐中寻欢作乐，难道不准士兵们找点乐子？
如果披甲而行，无论是在雪地行军还是攀爬城墙都极为不便，所以那些丢盔弃甲、穿着单薄的汉兵，竟三两下如蚁兵大队般一连串络绎不绝爬上城郭。
起初胡人并不在意，以为像切瓜一样一刀砍一个。哪知道，汉兵爬上城墙后，击鼓呐喊士气高涨，扬起藏在盾牌后的大刀杀胡人个措手不及，向北偷袭，势如破竹般攻破胡人前部营垒。
鼓声起，大雪歇。
汉人巫师在百里地设坛作法，杀俘虏以祭鬼神，北风急转，东北风骤起，风向急转而怒吼，大如斗的碎石疾风乱行。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辆装载满枯草的板车撞开守兵已阵亡的胡城门，直冲胡人营地。
胡将下令胡兵驱毡车来御敌，浩浩汤汤。
原本厚毛毡做蓬的毡车硬如堡垒，刀枪难入，碾压汉人简陋的枯草板车易如反掌。
哪知道，汉人的推车兵中竟跳出一盔甲红缨、目光如星曜的壮士，矫健如鹰，斩|马|刀狂甩竟扬出火星霹雳。
数十辆枯草车瞬然点燃，火光蔓延，胡人的毡车沦为烈火的燃料，火焰滔天。
顿时黑烟浓烈，东北风呼呼，直把烈焰浓烟往胡人方向逼去。胡人眼睛被熏得睁不开，一时心神慌乱，不顾敌我乱砍滥伐，自相残杀。
“汉狗藏在烟雾中，射箭！”
有经验老道的胡将觉得时态不对，但战场胜败乃在瞬息，立即平息内乱，一边派兵往浓雾中射箭，一边遣兵灭火。
直至天色昏暗，箭已射尽，烟雾散去，眼前寥寥几辆朽木破车，哪里还有汉兵踪影。
原来义士燃着枯草车和胡人毡车之后，连忙撤退绕后，与轻甲兵的先头部队左右包抄，将胡人贵族高官斩杀帐中。
义士站在珠宝堆上，扬起胡人首领的头颅，笑得恣意张狂。
此时胡人方寸大乱，兵败如山倒，弃甲而逃，慌乱不已，互相践踏，死伤无数，十几万大军所剩无几。
汉人重创敌军，重获失地，高举着武器咆哮，如何咆哮都咆哮不尽终于不被胡人打压的扬眉吐气。
带领汉人勇夺失地的义士站在城墙上，挥舞鲜红如火的旗帜，满目是打胜仗的激昂，领三军齐唱《常武》，以歌颂王师势不可挡的赫赫国威：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
将士们皆抹泪，雪日中流淌的热泪是对打胜战的激动，更是对逝去战友的悼念。
愿河清海晏，四海和平，再无硝烟。
作者有话说第118章 118.军争为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