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修仙路》月白作秋衣

3、神医登门

　　王屠户话毕，啪啪拍了拍手，他手底下那些人便从人群后头搬出各种东西来。

　　有箱子，有礼盒，有布匹茶叶……最明显的是半扇猪肉。

　　王屠户道：“这些便是洒家求娶的纳彩，还望您收下。”

　　黄玉一声冷笑，“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了？”

　　王屠户既然敢演这一出，就有他的计较和把握，他早有预谋，并不气恼，仍是笑道：“这里都是乡邻，有些话当面说开怕您脸上不好看，可否借一步说话？”

　　黄玉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在这些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她还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不可，有话当面说。”

　　王屠户脸上的笑意略有凝滞，说道：“您这般痛快，洒家也不兜圈子。”

　　他指着地上的纳彩，说道：“我王大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这些东西收不收都摆在这，这些金银首饰、绫罗布匹也不容易坏，只是这肉——”

　　他颇为得意望着黄玉：“过个三五天便发烂发臭，堵在您家门口恐怕不好看。”

　　门后的李巧云终于忍不住，走到黄玉身旁指着王屠户骂道：“姓王的你不得好死！”

　　李灵云也站出来，向那群村民义愤填膺道：“你们都是村中本家人，就这么看着他欺辱我们母女？就没有一个人说句公道话？”

　　这些村民听闻，大多数只是笑，有些和黄玉家有族亲关系的，则缩到人群后面不言语。

　　这些人不说话，无非是两个原因，和黄玉家不相熟的，忌惮王屠户和王婆家的淫威，生怕惹上麻烦；和黄玉家相熟的，特别是沾族亲关系的，巴不得李灵云和李巧云嫁出去，等黄玉一死，黄玉的田产房屋便由他们瓜分！

　　黄玉哪里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在人性和利益面前，这些人是叫不醒的，把公道祈求在这些人的良知觉醒上是痴人说梦。

　　黄玉将李灵云和李巧云拉到身后，向王屠户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话毕再不说其他，关好家门，拉着李灵云和李巧云从人群中离开。

　　看她就这么风轻云淡走了，王屠户只觉得一身功夫无处使，拳头打在棉花上，这反而使他心里空落落的。

　　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也是意犹未尽。

　　王婆望着黄玉远去的方向，问王屠户道：“干儿子，这可怎么办？”

　　王屠户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还能不回来不成？”

　　当即指派了几名手下，让他们留在青黎村，继续堵在黄玉家门口。

　　黄玉远离了人群，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好的心情全被这些人毁了。

　　李巧云道：“娘，回去我一把火将那些脏东西全烧了。”

　　李灵云道：“这么做是解气，却给那浑人找我们索赔的借口。”

　　黄玉道：“灵云说得对，他们就是这个算盘。”

　　李巧云道：“难不成就让那些脏东西在我们家门口烂了臭了？”

　　其实黄玉也无奈，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那王屠户分明是让她恶心，逼她就范。

　　“先不要轻举妄动，娘只说一句话安你们的心，娘绝不会向这种人低头，更不会拿你们的终生大事妥协。”

　　李灵云道：“我们当然明白娘的心，只是我们势单力薄，那姓王的财大气粗，村里人又各怀鬼胎，我们横竖斗不过，我倒有个想法。”

　　李灵云作为长女，沉稳勤俭之余向来也是个有主见，能拿主意。

　　“你说说看。”

　　李灵云道：“我们惹不起躲得起，这便开始着手变卖家中田产，等那神医来治好娘的病，我们便搬到县城去，再不行搬到更远的府城，我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做活，不敢说发家致富，总不至于让娘饿着肚子。”

　　黄玉先不急着表态，而是问李巧云：“巧云，你的想法呢？”

　　“大姐考虑得周到，若是娘也同意，我自然也跟着去，只是——”

　　“只是什么？”

　　“我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也舍不得咱们的家，这份家业是娘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实在不愿变卖便宜了村里那些人。”

　　李巧云性格刚烈，倒跟黄玉多几分相似。

　　李灵云道：“我也舍不得，咱们的家，咱们的田地，屋后的山大泽的水，那一样我都喜欢，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就要做出割舍了。”

　　黄玉欣慰于两个女儿有这样的想法，这倒使得她这个“娘”自愧不如了。

　　“娘其实想着散尽家财也要跟那姓王的斗到底，实在不行，娘便是跟他同归于尽也要给你们争一份公道，现在听你们这么说，娘也尊重你们各自的意见，是去是留事关重大，我们这几日好好斟酌，结果如何先不说，但只一样，我们家从今日起便跟那姓王的结了仇，今天这样的屈辱，我们总归要跟他讨回来！”

　　李巧云道：“对，还有那王婆！分明是把我咱们往火坑里推！”

　　母女三人如此说定，照旧去看田里的禾苗，身后是青山，眼前是碧水，若非早上出了这样的糟心事，黄玉不消说会得一场满心欢喜的踏青。

　　原主辛苦多年，且原先的丈夫也是辛勤顾家之人，家中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在青黎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她们家共有十多亩水田，加上旱地得往二十亩上算，又有一间大屋，其他牲畜家当也是应有尽有，正因如此才惹村里人眼红，一朝落难，都想着对她家分而食之。

　　黄玉看完一圈，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地里的果蔬生机蓬勃，她卧病之时，李灵云和李巧云将田地照料得很好。

　　回家之时，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早就散了，只是留了四个王屠户手底下的浑人堵在她家门口。

　　那四个人见黄玉三人回来，俱都嬉皮笑脸，口中喊着“岳母”、“嫂子”之类。

　　黄玉虽然强忍这口气，但心里到底不舒服，望着门口的柳树和石桌石椅，只恨自己没有昨日那少年仙人的本领，否则这些人在她手中定会好看。

　　黄玉冥思苦想了一夜，她一个病寡妇带着两个女儿，村里的人又是这样冷漠，实在难以跟王屠户这种地痞豪强抗衡。

　　“难道只能灰溜溜走掉？实在不甘心。”

　　分明是她们受欺负，为什么要跑的人是她们？

　　黄玉如此这般想着，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何时睡着了。

　　翌日清晨，黄玉起得有些晚了，两姐妹没有来叫她，黄玉想着昨天她们去看庄稼时，发现有几块田快干了，便约好今天去田里引水，将大泽的湖水通过沟渠引到田里浇灌，黄玉赶紧起身，只是她才刚起，李巧云便匆匆跑了进来。

　　“娘，来了来了！”

　　黄玉一时反应不及，问道：“什么来了？”

　　“那位神医果真来了！”

　　黄玉心下一惊，“这么快？”

　　“大姐已经过去请了。”

　　“我洗漱一下，你烧水备茶，再准备些蔬果。”

　　“我这便去。”

　　黄玉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取来花洒扫帚，将院子屋子打扫一遍，随后和李巧云亲自到门口去迎。

　　唯一煞风景的是王屠户手底下那些人还堵在她家门口，那些人看她出来，又是言语调戏，李巧云骂道：“给我滚蛋！”

　　那些人越发兴奋调笑，黄玉拉住李巧云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计较。

　　不多时，黄玉远远便看见李灵云携同一位道士往她们这边走来。

　　黄玉赶紧迎上去。

　　这道士穿一身靛蓝道服，发髻以一根乌木簪穿定，五十左右的年纪，两鬓已有斑白，眉毛极长，很给人一种修炼得道的感觉。

　　他手中握有一拂尘，单肩斜挎，挂着一个小箱，料想那就是他行医救人的药箱。

　　黄玉主动见礼，道：“民妇拜见真人，真人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道士并不讲虚礼，说道：“黄居士不必客气，为探知居士病情，贫道尚需诊脉确认。”

　　李灵云道：“娘，刚才我已经将家中情况和您的病情略向祀古真人讲过，真人说需要号脉再做诊断。”

　　黄玉心下会意，同时也记住这神医的道号是祀古真人。

　　“请真人进屋详谈。”

　　黄玉特意领路避开堵在门口的几个痞子，祀古真人来时听李灵云讲过黄玉家中近况，便只是乜斜了这几个痞子一眼，并不多问。

　　到了屋内，黄玉请祀古真人在正厅入座，李灵云和李巧云两姐妹奉上茶来。

　　祀古真人喝过茶，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软枕，请黄玉将右手搁置其上，开始帮黄玉号脉。

　　不过数息，祀古真人便皱紧了眉头，问道：“居士这几日可是服食了某种灵丹妙药？”

　　黄玉望向李灵云，李灵云摇了摇头，黄玉大前天获赠丹药之事李灵云并未告知祀古真人，毕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李灵云性子稳重，不会轻易外泄。

　　这祀古真人仅仅通过号脉便看出黄玉服食过丹药，可知有真才实学在身，极可能也是修仙之士。

　　黄玉想到如此，心中略有几分欢喜，那少年仙君说的话有一半应验了，这道士果然来了，那么另一半，他说这道士能根治黄玉的病症，也该不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