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宋禾

11、第 11 章

　　第二天，第二天，赵林溪还是在早操后接着跑了十圈，如果说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这十圈不是她独自再跑，而是有许清坤陪着，许清坤步子大，跑得快，他就在赵林溪的外侧不远不近的距离，等赵林溪跑完，许清坤才停下一直跟随的脚步。

　　“早啊，赵同学。”
　　“早。”
　　“要一起去吃饭吗？”
　　赵林溪点点头，她的气息还不是很稳，不知怎的，这一刻面前的许清坤格外的好看，尤其是初阳微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许清坤整个人好像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彩，让赵林溪想看又不敢继续看下去，她怕她眼中的情绪会泄露出来。

　　许清坤倒是一直在看着赵林溪，在他眼中，赵林溪怎样是那么的特殊，许清坤昨天晚上就想好了今早要和赵林溪一同吃早饭的事情了，许清坤得到赵林溪的点头应允后，便从她手里接过放在操场中间的书包，许清坤掂量了一下，便直接背在了身上。

　　“你的书包呢？”眼看着许清坤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在前面，赵林溪环顾四周，操场上又没有其他的书包。
　　许清坤回过头来，阳光照的他的头发有些亮，赵林溪适时低头，这一瞬间落在许清坤眼里十分可爱，许清坤向前走了几步，替赵林溪遮住一寸光线，说：“我的书包让冯桥替我先背着了。”

　　赵林溪抬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好像是微微擦过许清坤的下巴，赵林溪连忙后撤一步，“你有没有怎么样。”

　　“你怎么毛茸茸的，这么可爱？”

　　许清坤一般都不会藏着心里的话，他刚刚想到了什么，就很自然脱口而出了，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许清坤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赵林溪耳廓在一点一点变红，还有赵林溪微微涨红的脸庞，真是更可爱了，许清坤从未如此认真的关注过一个女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不克制。赵林溪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鹿，格外需要他的保护。

　　许清坤慢慢俯身，他想了想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要觉得唐突，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对你说了。”

　　赵林溪抬头，她刚刚在心里鄙视了自己好几遍，她同现在的许清坤比起来，才应该是情场高手才对，她怎么会被一个十七岁的男生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说红了脸，说乱了心呢？

　　赵林溪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慌乱，不要慌乱，可她还是低估的许清坤一板一眼说着他以为的心里话而带给她的杀伤力。

　　堪比核爆炸啊这是！

　　赵林溪刚平复好的情绪再一次面临坍塌，她赶紧错身向食堂走去，赵林溪，你简直是太没出息了。

　　可是那可是许清坤啊，那是你最爱的人诶！
　　赵林溪，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赵林溪你和许清坤之间说的恩爱情话还少么？

　　赵林溪，你要冷静，你的脸，你的耳朵都太红了！这样怎么见人！

　　赵林溪，算了，你还是别逞能了，认输吧，不论是现在十七岁的许清坤还是曾经二十七岁的许清坤，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林溪泄了气，许清坤没几步就跟上了小跑的赵林溪，他宽阔的后背背着赵林溪略微小巧的书包，他和赵林溪保持了大概一拳的距离，只是落在别人眼中，就像是俩人紧紧挨着一般，许清坤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不想藏着掖着，许父对他的要求他都记得，不欺不骗，顶天立地。
　　“赵林溪。”
　　“什么？”
　　“我刚刚说的真的都是心里话，你好可爱，我……”
　　“……”
　　“赵林溪，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
　　“我没有。”
　　“没有就好，希望你也不要觉得我太唐突。”
　　“嗯。”赵林溪轻轻地说，眼见着食堂就在眼前，她可不想在食堂里在听到许清坤说她多么多么可爱的事情，赵林溪回过头来，她很认真的看着许清坤的脸，哪怕她现在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红，她也毫不退缩，她盯着许清坤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觉得你唐突了我，你不需要和我道歉，还有，在不去吃饭，我们就赶不上早自习了！”

　　许清坤听着赵林溪用她独一无二的语调说完整句话，他不由自主的眼角向下弯成一个喜悦的弧度，许清坤对着赵林溪比了一个ok。他指了一下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空座，说：“你先做着等着，我去买早餐，等我！”

　　赵林溪在那个空位坐下，周围没有什么人，她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迫不及待要绽放的花朵一样，等许清坤拿着托盘回来，赵林溪才收起笑容，面前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托盘，只是里面的食物……令她有些意外，赵林溪自然是知道成年的许清坤的饭量的，她张了张嘴，少年时期的许清坤这么能吃么？

　　面前的两个托盘里，好像把食堂丰富的早饭按照种类一样买了一个？

　　赵林溪的惊讶许清坤自然是看得到的，许清坤第一次有些尴尬，他光顾着开心，忘了问赵林溪吃什么了，等他和打饭阿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后面还有人在排队等着，许清坤好让阿姨每样给他来一个了。
　　许清坤见赵林溪一直不说话，他连忙解释：“我，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给你尝尝……”

　　八个包子，两个花卷，五张卷饼，两个鸡蛋，三杯各种样子的粥和豆浆，还有若干麻团和肉夹馍……

　　赵林溪怀疑，食堂阿姨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能吃”的高中生。

　　这些东西，每样都尝不了一口，赵林溪就得撑死，她指了指面前的食物，又指了指自己：“你确定？咱俩能吃完这么多？”
　　“没事，你要是吃不完，我就打包带给冯桥吃，他……应该也没吃饭呢，粮食是肯定不能浪费的。”

　　许清坤咽了口口水，他其实挺饿的，而且他发现，好像赵林溪坐在他面前，他的食欲就很旺盛，吃头牛都行……

　　于是，赵林溪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身边站着领着两兜早点，还打着饱嗝的许清坤，许清坤努力的吃了四个包子、一个肉夹馍、一根油条、一杯豆奶后实在是吃不动了。

　　赵林溪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一杯豆浆、还有一张饼。

　　俩人从食堂走出去，还被好几个学弟学妹们注视离开。

　　“赵同学，我……我知道你爱吃什么了，我保证明天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嗝……”

　　赵林溪摆了摆手，许清坤要是天天这么搞，她就算每天多跑十圈，也瘦不下来！赵林溪实在是吃多了，她现在光看着许清坤手里的食物，就有点范恶心。赵林溪走了几步才想等待冯桥的将是什么，苍天保佑，希望他没有吃早饭。

　　只是，许清坤手里的食物……就算冯桥没吃早饭，好像光靠他一个人也吃不完……

　　赵林溪想的没有错，因为许清坤手里，还有两杯粥，一杯红豆杂粮，一杯绿豆清热，一个馒头，两个花卷，一份蒸饺，一份灌汤包，一个麻团和若干牛肉饼。

　　也就是许清坤没有去食堂西侧的面条窗口，要不然……或许现在许清坤的手上会更壮观一些。

　　赵林溪和许清坤踩着铃声走近高二五班，他们的身后是拿着课本的老萧。老萧是从进教学楼便跟着赵林溪和许清坤的，她眯了眯眼，赵林溪和新来的许清坤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这令老萧不得不想起她桌子上摆着那个信封。

　　赵林溪将书包放好，老萧就从门口进来，她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从上往下，能清晰地看到每个学生都在做些什么，也能很容易得便发现，同学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老萧皱眉，她怎么早没发现呢？

　　多亏了她桌上的信封。

　　“同学们，静一下，我先征用几分钟早自习，说一个事情。”

　　座位上翻书的，补作业的，预习课本的，偷吃早点的，还有偷摸在桌子下面搞着小动作的同学们都纷纷抬头，他们全都看向这个班级权利最大的女人——老萧。

　　只要她一声令下，说出的话谁敢不听，老萧根本不需要征求他们的同意，因为她说的话就是圣旨。

　　“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换座位了……”

　　“换座位？”
　　“啊，不要啊。”
　　“静一静。听我说完。”老萧看了眼台下小声窃窃私语的同学，其中有些人很不满，有些人好像很开心？

　　老萧继续说：“本来我是想等月假结束再换座位，但是，昨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我因此改变了主意。”

　　“匿名信？”
　　“谁写的？”
　　“你是不是傻，都说了是匿名信。”
　　“谁胆子这么大敢写匿名信，就不怕被发现？”
　　“等等，咱们还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呢。”
　　老萧说：“匿名信的内容不重要。”说着，老萧看了眼赵林溪，她见赵林溪也是懵懵懂懂的模样，心下了然，接着说：“点到名字的，两两组成同桌，从左到右，从前往后。各自记下，然后早自习我们把座位换了。要是有谁不满意，可以私下找我谈谈。”

　　台下的同学们听完老萧说的话，便明白了老萧的意思，至于她说的不满意可以找她谈谈。大部分同学都听成了找、她、谈、谈。
　　那可不是能商量的语气，而是威胁的口吻。

　　老萧见无人张口，便拿出自己写好的座位表，一一念到。

　　赵林溪自从听到老萧说要换座位，她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激动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得喜悦之中，她不敢回头看许清坤，她记得，许清坤说要找帮她换个同桌的事情，赵林溪没想到，竟然第二天就能换座位。

　　要知道，之前她可是和王欣田一直同桌到高考，不是她俩每次换座位都换在一起，而是萧老班太懒，她懒得费心思安排座位，她也怕麻烦，很多家长和萧老班提过，什么孩子视力不好啊，孩子坐后面不专注啊之类，还有塞钱的，可是这些到萧老班面前统统不好使，她把这些费力气的家长都挡了回去，班上的座位定下之后就没有换过。

　　赵林溪一想到她能不再和王欣田挨在一起，那种喜悦堪比拿到1200订金一样。

　　老萧还在念着五班学生的名字，她到赵林溪这里停顿了一下，老萧的视线从赵林溪的面前划过，她又看了看许清坤，老萧开口说：“赵林溪，许清坤。诚笑，施思思。李佩佩，王欣田。”

　　“老师！我不同意！”

　　老萧皱了下眉头，第一个大声喊着不同意的居然是李佩佩，在老萧眼里，李佩佩不只是班级里成绩最好的同学，还是最让她省心的那一个，李佩佩之前可是从未否认过老师的安排和决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佩佩说完话，王欣田左边的人又喊道：“诶！王欣田怎么昏过去了？”

　　老萧不得不暂停点名，她走过李佩佩，走到王欣田身旁，老萧还未动手，王欣田昏倒的脑袋就从桌子上抬起来，王欣田仿佛刚睡醒一般，她环顾四周，就是不敢看面前的老萧，王欣田缓缓地说：“我这是在哪？”

　　只是王欣田的演技太过拙劣，老萧根本不用拆穿她，班上的其他同学就都纷纷笑出声，老萧对着王欣田比了比自己的手指，王欣田便被吓得脸色惨白，她磕磕巴巴的说：“老，老老，老师。”

　　“记得我啦？”老萧点点头，她就站在王欣田面前，继续念着手上的名册，五十四个人名念完，二十七对同坐组队完毕，冯桥傻了眼，虽说昨天以前他一直是一个人一桌，可是从昨天开始不一样了啊。

　　冯桥有新同桌了。

　　只是他的同桌咋就新了一天，就被分去和赵林溪一桌了，许清坤和赵林溪的身高可差的有点多啊，冯桥一直听老萧念完全班除他以外的同学们，老萧这是把他给忘了？

　　老萧没有忘记冯桥，她念完其他同学的名字，对着冯桥笑了笑，冯桥从未见过老萧对他如此亲切微笑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老萧对冯桥说：“冯桥同学，你搬着自己的桌椅，坐在讲台左侧。”

　　冯桥亲眼看着老萧张嘴，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其他同学纷纷起哄，有些吵闹，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掺杂些同桌互相道别的问候，还有站在讲台微笑着看着台下一切的老萧，赵林溪还没开始动作，按照老萧的分配，她从第四排移到了第三排，王欣田也没有动，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发呆的状态，好像还有一些战战兢兢的紧张。

　　许清坤双手一举，他的椅子就摞在桌子上了，他不忘拍了下冯桥的后背，“记得吃早点。”

　　冯桥悲痛大嚎：“你可真是我的亲兄弟啊！”

　　许清坤没有先移动自己的桌椅，他当着老萧的面，毫无顾忌的走到赵林溪身边，“你不要动，我帮你搬。”说完许清坤就直接拖起赵林溪的桌子。
　　“许……不用，我自己就行。”

　　许清坤回头笑了笑，“你好好等着，我马上回来帮你搬椅子。”

　　“我……”赵林溪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她马上就要和许清坤成为同桌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赵林溪刚要搬起自己的椅子，许清坤就伸手把她的椅子放到了新座位的地方。

　　赵林溪不敢看老萧，她低个头，她知道她又红了脸，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她根本顾不上一直没有动的王欣田了，她原本以为她会同王欣田说些什么，直到座位被许清坤安置妥当，她不费一丝力气的坐在椅子上，等着许清坤从后面搬过来，赵林溪能感受到五班不同以往的热闹，她还能感受到许清坤搬着桌子过来时带过来的清新气息，那是一种会让人很放松，很舒适的气氛。

　　是坐在王欣田身边的赵林溪从未体会过的自由和惬意。

　　赵林溪听到许清坤在她身旁说：“新同桌。你好，我是许清坤。”

　　赵林溪的耳廓再次热了起来，原本很是正常的话怎么被许清坤说的这样令人新潮彭拜？
　　许清坤低头轻笑，只是他笑得出来，有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冯桥塞了满满一口包子，他一边嚼着一边拖着自己的桌子，从教室最后面拖到教室最前面，冯桥嘴里的包子味就同他的轨迹一样，在整件教室里弥漫开来。
　　冯桥对路过的同学全都熟视无睹，等他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冯桥边有给自己塞了一个包子，他还念念有词道：“化悲愤为食欲！我这是到了几辈子霉！咋就没有同桌的命呢！”

　　老萧双手抱胸看着冯桥，她也不阻止，等冯桥也搬好座位之后，老萧才说：“这次就先这么排。我知道有同学不满意，那么下次月考后按照成绩选座选同桌。”

　　“什么？”
　　“还会换同桌？”
　　“月考？那我完了，我没有选择的命，我只有服从安排的命了呜呜呜呜呜……”
　　“还好还好，还能换就好。”
　　冯桥一头砸在课本上，他哪是没有选择的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被安排在这里了，王欣田听到能选座，发抖的手也不那么抖了，她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差到被选择的地步，况且……王欣田不敢看李佩佩，但是她知道李佩佩成绩那么好，他如果能选择，一定不会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