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86、又道歉了

　　“如今两天过去，他并没有像告示所说的将你斩首，想必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折磨我们。我现在倒是庆幸，他对我们的恨意不比一般，可以让我们多拖延一些时间。”我说。
　　李莲花听了，却没说话，而是眉头深锁，神情多了一些担忧。
　　我问：“怎么了？”
　　李莲花说：“我清醒之后不久，赵士廉知道我懂医术，竟然特地给了我很多上好的药，让我将你治好。我是担心，他别有目的。”
　　我笑道：“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看你这眉间的褶子……”
　　我说着，伸手触碰到他的额头，轻轻抚了抚。
　　他整个人微微一愣，而后眉心舒展开来，无奈一笑：“都快三十了，能不有褶子吗……一晃眼，人生竟已过近半，当真是快。”
　　“是啊，仔细算起来，咱们第一次见面都是十年之前了。”之前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埋怨道：“话说回来，你这个人不告而别的习惯还真是让人讨厌，当年吃了我的紫金丹，连一句话都没有便走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当年我醒来后，一心想着回四顾门看看，后来我也回去过东海，只是再想找你想和你道谢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没想到的是，后来碰巧捡到了受伤的你，想来是老天也觉得我还欠你一句谢谢。”
　　“你欠我的，可不只一句谢谢。”我脱口而出。
　　李莲花沉默不语，我又说道：“我是说，你这次抛下我们一个人离开，是不是好歹给大家一个说法？你知道吗，大家是多么希望你可以平安的活着，笛飞声和小宝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找到了忘川花，你却扭头自己走了。”
　　李莲花说：“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你们的心意，可是你们越是这样，我越是……”
　　李莲花话没说完，长长得叹了口气。
　　“越是自责，越是觉得不值得，还是说怕我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失望难过？李莲花，值不值得是我们说了算的，你不要总是替我们下定论行不行？更何况面对还没发生的事情，你又何必急着下定论呢？结果无论如何，我们努力过了，便就没了后悔的余地。就算最终结果并未达到心中所愿，那我们还可以继续想其他的办法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你就这样离开，我们心里有多不甘，多难受……还是说，你只是怕我们看见你最后狼狈的样子，才会想到躲起来？那如果是这样，李莲花我告诉你，你也太看轻我们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李莲花，都是我们大家认可的朋友！”我看着李莲花，一股脑把没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李莲花静静听完，面露愧疚，说：“是……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李莲花话音刚落，牢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转眼几个人围拥着赵士廉出现在门口。
　　“我是不是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二位叙旧呀？”
　　赵士廉说着，牢房的门已经被打开，我被强行从床上拽了下去，全身的伤口瞬间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让我根本无力挣扎。
　　李莲花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赵士廉一脚踹倒在地。
　　我被两个衙役架了起来，看着李莲花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然而周身的疼痛让我呼吸都困难，更别说讲话了。
　　“赵士廉！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李莲花撑起身，冲着赵士廉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
　　赵士廉见此，愈发觉得痛快，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李莲花说：“李莲花你别费力气了，我知道你会武功，所以一早就给你服下了归元散，让你没办法使用内力。你还是省省力气，等着救治你的心上人吧。”
　　赵士廉说完，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并命人带着我离开了牢房。我听见李莲花在身后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被带到刑房，衙役用廷杖再次打断了我的腿，我本不想出声，我知道刑房距离李莲花的位置并不远，赵士廉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我们。
　　奈何疼痛的冲击让我的行为不再受理智控制，一声痛呼过后，我便没了意识。
　　我再次被一阵剧痛强行唤醒，是李莲花为我接好了断骨，他这次在我面前丝毫不再掩饰，两眼通红，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李莲花……我没事……”我无力地笑了笑，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脸，才察觉到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早就被汗水浸湿。
　　我最终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我在黑暗里，听见有人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一眨眼的功夫，眼前闪现过很多人的身影，李莲花、方小宝、我爹……还有我不怎么喜欢的笛飞声，甚至我还见到了颜苏苏。
　　他们一直在冲我笑着，除了叫着我的名字，其他一句话都不说。
　　等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我全都扑了个空。
　　我从梦中惊醒，大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静。李莲花察觉到我的异样，赶紧慌着跑到我身边，由于眼睛看不见，还差点在床边摔了一跤。
　　他摸着抓到了我的手，紧张地为我把了脉，问我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我迫使自己镇静下来，说了句没事。
　　李莲花像是用算松了口气，他握住我的手，嘴巴一撇竟然又流下泪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笑着说：“你还说我呢……你哭起来，也很难看。”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的语气里略带些无奈，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将头转向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见他神色稍定，便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我说：“我想喝水，你把我扶起来吧……”
　　李莲花伸手刚要触碰到我，却又立马缩了回去。他犹豫着说：“我……我不敢动你，我怕弄疼你。”
　　我笑了笑说：“你连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人都不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李莲花又是一阵沉默。
　　“好了，我不取笑你了……”我以为他是觉得我打趣他，有些生我的气，就想着打个圆场。
　　他依旧沉默不语，转而在我床边坐下，似乎沉思了很久，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终于开了口。
　　他说：“阿霖，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笑了笑，说：“你昨天不是都道过歉了么？”
　　他顿了顿，说：“不是因为我离开一事，是为了你问我，对你有没有过动心。”
　　我微微一愣，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他舒了口气，继续说到：“阿霖，其实我早就对你动心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明明是一个我期盼了很久的回答，但此时当我亲耳听到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喉咙一紧，哽咽了一下。我说：“……是什么时候？”
　　他苦笑一声，抬起双眼似乎视线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具体什么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在，你拼着命打下擂台，只为了让我喝上一口寒潭香，又或许，是在你不顾危险还要赶回十里村找我？也可能是当我毒发的时候，看到你坐在楼梯上守了一整夜……我受伤之后，本想闲云野鹤，悠哉地过完自己的下半生，但是你却让我重新感受到，有人并肩而行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此时的我，已经是泪流满面，不过这一次哭，是因为高兴。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到：“惠州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自己对你不一样的感情了。可是你当时是那么明媚，你热心，满腔狭义，对外界所有人尽怀赤诚，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和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而我……我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还可以活多久……你知道吗，碧茶之毒一旦入脑，中毒之人便会轻则痴傻，重则疯癫，我害怕了……”
　　我想到了他之前公堂上的表现，这才明白，那竟然是碧茶之毒发作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