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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仙台有你 ...

  •   回光阁烧个半毁,一行人挤进成岁的屋子里。太医还没来,温凊先醒了。衣摆处略有火烧的痕迹,污黑扎眼,黑发披散,光洁的脸上染了灰,柳叶眼里水光艳艳。
      十一俯身询问他可有不适,神色紧张。成岁站的远远得,他的眼睛便落在远处。
      成岁总透过他那双眼睛,窥见几分难言的情愫。他自嘲地一笑,转身离开房间。
      他这一离开正合十一的意,快步走去关上房门,十一双手行礼,半跪在地,身体忍不住颤栗,声音包含恭敬:“属下见过殿下!”
      这句殿下,叫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天边响起雷声,劈里啪啦得,回荡在天地之间。
      温凊抬手遮住眼睛,整个人散发着颓败之气。
      几颗水珠落下,陷入地底。
      十一忍不住开口:“殿下何必忧扰?利用便利用了,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此事是他自愿。舍小情成大义!”
      温凊右手撑起身子坐起,左手拿过床头的茶杯砸在十一脚下,瓷杯四分五裂,碎片漫飞。
      十一眼睛都未眨,直视温凊的眼睛。
      “属下记得,殿下往日并非心慈手软之人。近日来属下一直跟在成岁身边,未曾发现他有什么厉害之处,值得殿下心软,甚至是倾心于他。殿下,莫要忘了你身上有什么。”语毕,他双手高举,脑袋垂下。
      温凊听着他说完,心里像是万虫撕咬,密密麻麻的疼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出现重影。
      他几度张口,又说不出话。
      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这样做,即使痛苦,即使面目全非,但十年前不悔,现在也不悔。
      没有人比他更清醒,他知道自己的职责,但手足血亲的仇,家国天下的恨,每每压得他直不起身,匍匐前行。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得起万钧之力。可是所见之人全来逼迫他,时刻警示他,唯有身在局中,不知全貌的成岁,能让他松口气。
      与成岁的初见是跨越了十年的筹谋布局,按理来说他应当放肆利用,心如止水。然而,那个乖巧的少年只用短短几月,就刨开他的心扉。
      那日雨中初见,温凊无意瞧见那双圆润泛着水光的眼睛,天地万物,国仇家恨,在脑中糊成一团,温凊想,粉身碎骨,也算个好结局。
      真正知晓自己的心意,是在温凊二十六岁生辰当日,他孤身一人坐在殿中,一如既往。那个水蓝色的身影闯进来时,温凊下意识想推他离开。对方真挚赤忱,一片真心奉上,他竟不敢看他的眼。成岁受鞭刑,他只能递上一瓶复春散,说几句轻飘飘的话。说到底,他能给他的只有以自己名义送出的承诺而已,却屡次三番拉他进入风暴,险些丧命。
      从此萧郎是路人,一切到此为止。
      十一还未起身,房门又被推开,竟不想来者是成岁,手里端着一盆水。
      温凊抬头,那双暗蓝色的双眼猝不及防地进入成岁的视线,成岁瞳孔一缩,还想再仔细看一眼,温凊好似发现了什么闭上了眼。
      “公子请先净手洁面。”低眉顺眼靠近,放下水盆,说出的话出乎意料。
      看样子像是对一切全然不知,或是毫不在意。
      温凊仍然闭着眼,不曾理会。眼见如此,成岁又转身离开,推门,跨出,再关门,流畅不犹豫。
      胡太医匆匆而来,一把握住温凊的手,一边掐脉,一边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方才松了口气。
      叮嘱各种事项后,胡园将药箱背在身上,行礼告别。
      一样的晚夜,不一样的惆怅,自然也在院中看见不一样的事物。
      远远瞧见那道身影,胡园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今日之事,他一概了解,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眼前人依然没有消失。
      那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似在赏月。身上的衣服百年不变的洗得发白,暗黄的竹枝挽起一半头发。
      胡园站于他身侧半晌,见成岁没有说话的意思,提步要走,那人朱唇轻启:“我和他很像吗?”
      胡园不明所以,疑惑道:“谁?”
      “李长幽。”
      胡园左手抓住药箱的肩带,平声说:“李小将军,眉目俊郎姿色上乘,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十六岁在百花宴上一箭射梨花,而后一年一箭取敌首,击退北上蛮族,名声大噪。先帝亲口赞叹,此子百年难遇,可堪大任。若非他年纪尚小,封侯也是有可能的。说来,你与小将军没有半点相似。”
      天上月躲进云被,胡园几时走的,成岁也不知道。
      李小满说他和李长幽相似,他仍留两分怀疑。胡太医的回答却没有让他轻松一点,若胡园没有虚言,那么他与那位李小将军,真真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俊美潇洒的少年天才,一个相貌平平的天煞孤星。
      谁更好,谁更重要,一眼便知。
      宫里十几年的嘲笑白眼,都没有让成岁明白,自己的孤星命格,是不会有人爱的。
      怎敢奢求谪仙人?
      失之我命,如此而已。
      蜂蛹而至的火把,将一方小院照亮,金守卫将此间围得水泄不通,成诉罕见地没有穿龙袍,一身青衣,脸上青筋暴起,眼里怒火冲天。
      成岁瞧见他,忍不住想逃,脚却像被绑在原地,动弹不得。
      宽大温厚的手捏上成岁脆弱的脖子,就这样拖着成岁走进房间。脖子被牢牢禁锢,成岁喘不过气,双腿在地上胡乱蹬着。
      直到进入房间里,见到了貌似半死不活的温凊,成诉依然没有松开手。他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温奴,你竟敢耍朕!”
      温凊沉静回答:“兵库的地址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这样说,让成诉更加暴跳如雷,妄他聪明半生,自以为抓住温凊的弱点,想着套出兵库后,让他死于自己的仁慈,没想到那山洞口用玄铁打造了大门。足足两人高,一人宽,上面的龙凤飞天,皇家旗帜,华贵繁古。
      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打开大门,成诉终于觉出点不对,这道门,合该有把钥匙。
      “温奴,不要挣扎了,把钥匙交出来吧,人的脖子是很脆弱的,朕只要轻轻一捏,他就永离于世,与你天人永隔。”
      温凊下床走到成诉面前,一丝一毫的精力都不在那个面色铁青,痛苦万分的人上。
      “像萧明婉与你那样吗?”一句话让两个人震惊失语。
      成岁望向他,眼里的惊讶掩都掩不住,成诉消化完这句话,松开成岁,抬手给了温凊一巴掌,用尽生平之力,直接将温凊扇倒在地,嘴里漫起鲜血,脸颊迅速红肿。
      两个金守卫在成诉的命令下进入,拖着神情恍惚,脑袋一片浑浊的温凊到院中行刑。
      冬日,成岁跪在一旁,静听着鞭子甩动时划破长空的声音,一鞭又一鞭,像打在他身上。
      那道受鞭刑的身影,也忍不住弯曲,在新的一鞭落下时,双手撑地,嘴里呛出一口血。
      如此折磨持续三日,每日挨过打太医便来医治,用最好的药和伤膏,然后第二天接着打。
      期间成岁需得一直跪在雪中,替成诉数着鞭数,膝盖跪的乌青发黑,连走路都走不了,小院时刻有金守卫轮流把手,况且都不是十一能指挥或好说话的,因此他也不便现身。
      这一年,成岁终于领会帝王真正的怒火。
      第三日,实在是温凊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了,再打下去性命不保,成诉终于停刑。
      成岁也得以喘息片刻,血肉模糊的温凊躺在他的床上,他从书柜底层摸出那片藏了许多年的琉璃盏碎片,时隔多年,上面的“回光阁”三字仍然清晰。
      这是成岁手里唯一的一件有关于母亲的东西,他不明白母亲的用意,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温凊认得母亲,那母亲是否要他助温凊一臂之力?
      床上的人颤抖着睁开眼,在屋子里寻了半响,才看见瘫坐在书柜前的成岁。
      “成岁。”
      成岁小心遮住琉璃片,眼神询问他何事。
      “对不起。”
      又是这句话,成岁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烦躁,皱眉不语。
      经此一遭,皇帝又消失不见,只派太医前来医治,成岁心下明了,成诉这是正在掘地三尺寻找李小满,好给温凊致命一击。
      温凊受了鞭刑动弹不得,成岁连跪三日也是废人一个,十一独自照顾二人,心衰力竭,将胡太医强硬留下。
      悉心照料之下,温凊很快能下地行走,成岁的腿却还是疼,整日坐着发呆,温凊每每看见都要叹一口气。
      回光阁烧了,皇帝也不派人修葺,就放在哪里任风吹雨打。好在还有几处偏殿尚为完好,温凊自从能下床,便从成岁的屋子搬到偏殿。
      二人之间好似从前,气氛却古怪。
      胡太医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古琴,欢喜地送给温凊,说是解闷。
      古琴通体雪白,清亮透彻,不是俗物。
      温凊神色如常地接下,含笑夸赞胡园,将琴摆在殿中最显眼处。
      病好闲来无事,白纱微动,熏香寥寥,温凊随手摸弄琴弦,断断续续不成音调。
      他静如止水,成岁也瞧不出什么,无聊地听着。
      过了半响成岁不知想起什么含笑道:“说来我与殿下的初遇,真是巧。”
      温凊手一抖,原本破碎的琴音更碎一层楼,他回望,认真道:“不巧,那日亭中看雨,是我在等你。”
      相对而坐,眼中神情都是一顶一的认真。
      成岁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敢问殿下对我是否有片刻真心?”
      温凊不甘示弱回问:“那你呢?故意留下伞的时候,拿着琉璃盏碎片来找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雕花木窗没有关上,寒风穿过,成岁的膝盖刺痛,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继续道:“殿下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母亲?”
      察觉成岁的动作,温凊起身走出几步,关上窗户,寒风被阻隔在外,温凊却没有转身,盯着窗户说话:“萧小姐与我的母亲是闺中密友。”
      成岁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他思考半响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得问下一个问题:“殿下想做什么?”
      温凊转身,盯着成岁的侧颜,道:“你我所求相同。”
      “殿下不会挽发,辫子却编的很好看。那日醒来,殿下……”成岁喉咙刺痛,有些说不出话,停顿片刻,继续道:“是不是想杀我?”
      成岁深吸一口气,从原地站起来,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殿下,是否有一刻喜欢我?”
      二人明明面对而站,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涯,温凊沉默,成岁点点头,拖着还疼的腿离开。
      右脚也将跨出门时,成岁听到对方的声音,冷风扑面,冻得他眼尾和鼻头发红。
      转角撞见送饭食的十一和请脉的胡太医,成岁朝他们点头示意,又多看了几眼端着食盒的十一,方才擦肩而过。
      成岁心里糊涂,本想回房睡一觉,不料想屋子里已经来了位不速之客。
      紫色宫袍,头上一根银钗,敷衍地朝成岁行礼后,捏着嗓子说:“传容贵妃之意,望殿下莫要耽误学业,即刻返回铭学上课。”
      成岁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情不愿地回去上课。
      教导皇子贵族子弟的太傅听闻此事,浑身上下不得劲,匆匆忙忙请了病假回家躲清净。
      并非是他不想教,想当初他也是满怀壮志,誓要教导这群名贵子弟,使之成为王朝脊梁。然,开课第一日,这群子弟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们平日养尊处优被人高高捧起,怎么高兴怎么来全然不顾他人死活。被淋了一身水的太傅,将一群人骂的狗血淋头。等他当日述职完回家,老母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妻儿身上脸上遍布伤痕。年近半百的人一下子跪倒,悲痛到失声,瞬间苍老十几岁。
      皇帝不痛不痒的处罚,流水的补偿,让他认清了这片繁华之下的腐败,却无力改变,只有一退再退,舍了少年之志,只求家人安康。
      第二日,太傅满心哀痛地上课,底下的皇子公子嬉戏打闹,他也不敢言半句不是。昨日没有欺负他的十三殿下,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太傅深感愧疚,时常将成岁叫到自己在铭学的书房里,借口抄书,实则是给他一点庇佑。
      成惜言靠在桌子上,眯着眼打量成岁,道:“跪下。”
      成岁艰难地跪下,双腿几乎没有知觉了,双手撑地,好让膝盖轻松几分。
      周围人默不出声,静看好戏。成岁也在默默观察,第一眼看见苏桥,冬日里拿折扇不伦不类,往日里他从不离手,今日不知为何竟舍了折扇,揣着手站在一旁。
      他的身旁一个黑衣男子,脸上挂着笑。
      成惜言再开口,却不是对着成岁,而是萧焕今:“你腰间挂得什么,晃着本皇子的眼了。”
      对方伸手捞了一把腰间的物件,倒让成岁看到更清楚了,一块琉璃片,像是琉璃盏打碎了拾起一块,细细打磨而成,品色不算上佳。
      但对成岁来说,有些眼熟。
      “是小人疏忽了,望殿下恕罪。这个本是一个琉璃盏,是小人姨母心爱之物,小的兄妹几个调皮失手打碎,后姨母离世,一人捡了一块留作纪念,以表思怀。”
      成惜言点点头,又问:“平日怎么不戴在身上?”
      萧焕今轻笑一声:“说来不怕殿下笑话,实在是怕睹物思人,感伤误事,又怕无意遗失,仅存的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如今怎么又戴上了?”
      “过几日是姨母忌辰,家父说以表哀思。”
      听完解释,成惜言扬言自己要休息,让众人“好好招待”成岁,挥挥手让人开始读话本助眠。
      走出去关上窗户的苏桥一回来,就听刚才站在自己身边的萧焕今开口:“殿下刚写了策论,忘记交给太傅了,劳烦十三殿下送过去。”苏桥皱眉,刚想说什么,那人补充道:“跪着去,十三殿下没意见吧?”
      成岁哪敢有意见,哪怕他知道那本策论翻开只是一片空白,他也只能照做。
      苏桥踹了萧焕今一脚,厉色道:“你也指挥上人了?殿下面前轮不到你主持大局!你去对面的湖里给殿下捞点鱼上来吧,殿下想吃了。”
      顾忌到成惜言正熟睡,他的声音极低,但也足够众人听到。
      冬日的湖水最是冻人,苏桥这句话真折磨人,几个世家子对视一眼,心里暗道此后必定不能得罪苏桥。
      萧焕今怒极,张嘴就要怼他。成惜言幽幽开口:“要肥大的,多捉几条,本皇子要送给父皇。”这下,萧焕今只得去捉鱼。
      屋外严寒,剩下的人躲在原地,不愿离了地龙,三三两两划拳,斗牌,不过一群人面红耳赤地打着狗屁不通的手语,让苏桥想笑。
      成岁一手抓着那本策论,缓缓跪着“走”出殿,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山上,他疼的大汗淋漓。
      出了殿门,见没人上前察看,他抓住柱子,顺上爬起,颤颤巍巍地走向太傅的房间,好在并不远,否则成岁要疼晕在半路了。
      费千辛万苦终于进屋,成岁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口吸气,呼气,麻痹自己的神经,以此来抵抗腿上的疼。即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成岁也没力气说话了。
      来者黑衣如墨,面色紧张,他几步上前抓住成岁的手询问:“成岁?可还清醒?”
      成岁缓过神来,抬眼一看,竟是萧焕今,他挣扎着想抽回手,那人却从腰间取出一瓶药,拔了塞子倒出一颗红色药丸。
      成岁偏头躲过,嘴巴紧闭,萧焕今无法只得将成岁拖到一边靠着墙坐起,空闲的左手举起腰间琉璃片说道:“你一定还认得,这是你母妃的琉璃盏,你当年还藏了一块,对不对?”
      成岁眼睫颤动,不可置信地望了他一眼,萧焕今喜出望外,再接再厉道:“你母妃叫萧明婉,你还有一个舅舅叫做萧明德,是他派我来的!”
      他的话说完,成岁摇摇头,提起一点力气说:“我早没有亲人了。”
      萧焕今听完,喉咙口像塞了棉花,说不出一句话,他轻轻摸了下成岁的头,扯着笑说:“不会的,你还有舅舅,还有我,不介意的话,叫我哥哥吧。”
      似曾相识的话,让成岁笑出声来,什么“哥哥”啊。
      成岁油盐不进,萧焕今反而冷静下来,继续说:“不日皇帝举办生辰宴,为彰贤德,凡是有功之臣,不论在朝与否,皆进京面圣,以受赏赐,届时将军定会回来,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出宫暂住萧府三日。”
      一番话说得萧焕今都口渴了,他想着成岁要再不信,他就真的没法子,劝人这事他一向干不来,当初他就想让口才更好的萧焕昭进京,将军却不让,神叨叨地说他有贵人相助。
      萧焕今绝望地在心里怒喊,这贵人在何处啊!!!
      门又被推开,萧焕今戒备起身,见是苏桥,松了口气。
      苏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抬手将萧焕今推到一旁。末了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手,又将那条绣了“兰芝”二字的丝帕丢在身后。
      萧焕今瘪瘪嘴,将丝帕捡起来揣好。
      “殿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成岁又笑了,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更像是被烦得不行了敷衍露出意思意思的笑。
      他能说什么呢?
      满嘴苦涩,满心酸痛。何处言说,何必言说?
      “没有。”
      苏桥点头,将那枚红色的药丸递到他面前,说:“这药,可以止痛,殿下先用一颗,待会儿您带一瓶回去,但一日最多服用三颗,不可超量。”
      随着药丸入嘴,他们二人高高悬挂的心总算落地。吃了药就证明成岁愿意相信他们。
      “你们是否知道回光阁里住的是谁?”药效发作,成岁浑身酥麻,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全靠墙壁支撑。
      “那位,据我们所知,是前朝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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