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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谈谈 ...

  •   谢诵做回学子,行迹公然于世,像从前一样,回到了京中复杂又单一的交游群里。

      谢诵的旧识中多数已有了官职,他们友好地向谢诵发出邀请,还有一些对谢诵持有好奇的新人物也想和他结识,谢诵甚至收到了曾和母亲要好的夫人们的秋游邀请,大概是想为他推荐亲事。

      一切和谢诵预想过的一样,只要作出一个选择,改变就会像水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渗入。

      这天的遥遥庄里,有一场为朋友饯行的饭局,主角是御台阁大员余善从的公子余静宾。余公子在工部任官三年后,自请外派去西川督军,已经收到了委任。

      谢诵去赴宴的时候不算早,在门口见到这次聚会的主办人,刚当上兵部监察的比伯侯公子黄骏。

      看见谢诵,黄骏在外面候场的责任就到此结束了,陪着谢诵去酒场的路上尽显关怀,还愉快地将国子学的那几位老博士打趣了一通。

      为了映衬月色,这场宴席摆在牡丹园的凉厅里,酒桌上主要是和余静宾交好的公子们,也有几张拘谨的新面孔。

      谢诵在靠近黄骏的位子上坐下,身侧是倒酒的美人。

      美人若兰若素,欢喜地看着谢诵,刚想和谢诵搭话,黄骏探头向她说:“我们有事聊,你往那边去~”

      美人觉得羞辱,放下酒壶走了。

      黄骏握着谢诵的胳膊,轻轻一挽,眼里透出莫名的精光,“辛澄,我有件难办的事,你帮我想一想。”

      谢诵有些意外,淡淡地问:“我吗?”

      黄骏道:“你以前经常帮我拿主意,现在也先听听。我手里有本烂账,那些家中有伤亡的兵户连该交的税也不肯交,已经拖了好多年,现在踢到我这儿来了。我这新就职,要拿出点办事的能力,你看该怎么办?”

      谢诵且听着,斟酌道:“受抚恤的兵户通常家境困难,肯定不愿意交陈年的积税,你还是去问静宾吧,他处事沉稳,也有远见。”

      黄骏坚持道:“辛澄,你帮我想嘛。静宾惯会教训人,去问他就要听他唠叨,这个纲常,那个规矩,需得面面俱到才过得了他那关。”

      谢诵道:“我没有做过官,我的道理很肤浅,对你未必有用。”

      黄骏狡猾的笑笑,“不知为何,我就是想听听你的道理。”

      谢诵忽然明白了,他在山里待了太久,京中有传言说他已经才华尽失,性情颓废,或许……黄骏是想一探究竟,看他是否还值得别人报以期望?

      谢诵为难地想了想,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先给这些兵户发些抚恤?”

      黄骏奇怪地问:“多少年的债还欠着呢,再给他们发钱?”

      谢诵道:“该交的税不交,是养成了不交的习惯,只有破旧才能立新。今年有秋旱,不难找到申请抚恤的名目,给他们发些抚恤是情意先行,好比先得到了意外之财,再交一点税就可以接受。你可以此为例,让他们接受改变,新的规矩就能慢慢立起来了。不过,除了向他们收账,他们也需要能体谅和照顾他们的官员。”

      黄骏明白过来,惊讶地笑道:“不愧是谢辛澄,比你爹还厉害。”他紧紧抱住谢诵的肩,眼中的欢喜溢于言表。

      谢诵淡然地笑笑,仿佛越过了什么一关,但愿不再遇到此种考验。

      谢诵有点在意黄骏的话:你比你爹还厉害。谢诵的读书还没读完,更没有做官的经验,他厌恶谢延堂的种种,却早就被谢延堂深深影响,通晓了守财和做官的道理。

      月光下的牡丹园,桐影疏落,花香轻盈。谢诵去外面醒醒脑子,发现后面跟来一个人,是一直忙于应酬的余静宾。

      余静宾的爹余善从和谢延堂交情不错,元氏健在的时候,常着带谢诵去拜访余夫人,都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

      余静宾笑着说:“辛澄,里面太闹了,我见你走便跟了过来,没有碍着你的清静吧?”

      谢诵摇摇头,“你为何要去西川?”

      余静宾笑着叹道:“如果想建功立业,就要暂别京中的安乐。我见你一切安好,心中十分高兴,希望你从此人生快意,勇往直前。”

      谢诵问:“余大人和夫人都安好吗?”

      余静宾道:“大人和夫人还是老样子,婉婉已经是大姑娘了,比我只矮这一点。”

      谢诵看着他向耳侧一比,却完全记不得余静婉的样貌了。

      余静宾道:“辛澄,你记得我家婉婉吗?她也想跟我来见你,不过这里男宾横行,实在容不下一个姑娘,她只好托我向你问候。”

      谢诵道:“我记得她还小。”

      余静宾道:“可不小了,过几天我定好了去西川的行程,再请你去家里吃饭。你一定要来,夫人也想看看你。”

      谢诵笑着答应了,余静宾还要顾着宴席上的许多人,便踩着月影往回去了。

      因为余静宾的话,谢诵的脑子里想起一些旧事,看了好一会儿月亮也排遣不去,这时毕远峰又从一片影子里踱了出来。

      谢诵向他走过去,为上次帮辛有的事向毕远峰道谢。

      毕远峰道:“你我之间,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多说,不过,你最好提醒你那位朋友多加小心。”

      谢诵问为何?

      毕远峰道:“那个房主,似乎是受人指使去赶走你的朋友,所以究其根源,你的朋友要明白这一点,日后才能免遭麻烦。”

      谢诵有些意外,是谁想把辛有从那里赶走?她自己是否清楚呢?

      虽然辛有难以判断,人们会不会突然对裕南点心失去兴趣?让丰乐斋再回到从前的冷清。点心还是一日复一日地早早售空了。

      这日铺子打烊后,辛有将前晚额外做的一些点心分份,打包,送给街面上的邻居,感谢他们对她的好意和照顾。

      送完点心后,辛有回来时看见铺子门口站着一位穿官制常服的年轻男子。他原是直直望着她的,等到辛有一发现他,他就害羞地侧过身去,默默等着她来开门。

      辛有从他身边走过,因为还是不善招揽客人,所以什么也没有问。

      轻轻打开铺门后,辛有发现这个男子跟着她的步伐挪了挪,似是要进铺子,便回头抱歉地说:“大人,小店的点心已经卖完了。”

      陈泽兴知道她的点心已经卖完了,他几次趁着午休赶过来的时候,都只看见‘售空’的牌子,这回抽了空早来,终于和她见上了一面。

      陈泽兴紧绷着脸,克制着无措的心跳。师母和他说:这位辛姑娘长得很美。一见辛有,陈泽兴忽然觉得,词文中对于美丽女子的描写是多么刻板,无趣。

      美丽的女子如同闪光的珍宝,任何词文都无法表达出陈泽兴此刻的感动。

      陈泽兴看着辛有,想起他的目的,扇扇睫毛道:“我想定做一只寿桃。”

      辛有道:“请问大人,做寿的是大人还是夫人?要做多大的寿桃?需不需要附字,或者画上寿星图?”

      陈泽兴一时都答不上来,辛有便请他去柜台边坐下商量。

      半个时辰后,陈泽兴微红着脸离开丰乐斋,嘴角含着放不下的笑意,看着路边的叶子树好像都在闪闪发光。

      在不久前,陈泽兴的师母突然要为他做媒。陈泽兴没有什么家世,能留在京里做侍讲,乃是踏实,顺从的态度受到老师的喜爱,师母也对他非常照顾。

      陈泽兴从小离家,在京中默默奋斗多年,除了侍讲官的身份,别的一无所有,至今还住在学舍里,婚事也没有着落。

      师母和陈泽兴谈起亲事的时候,他很激动不安。娶聘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师母说的这桩亲事,既没有‘命’也没有‘言’,要靠他自己去毛遂自荐。

      师母说,丰乐斋的这位辛姑娘是她一位远亲的女儿,性格倔强,自肯嫁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只要陈泽兴能求得这份姻缘,就不仅有了美妻,铺子,还能得到一户前集城的小宅作为嫁妆。

      这是师母之命,陈泽兴怎么敢违抗?虽然有点不寻常,出于对师母的信任,陈泽兴还是欣然答应了。

      辛有对这件由白夫人精心安排的亲事一无所知,她一边忙碌,一边在心里挑选寿桃的样式,对父母的孝心是不能随意的。

      到了日暮的时候,辛有准备去一趟医馆,黑鸟的翅膀已经痊愈了,金江文说最好尽快放了它。

      辛有洗净手脸,换了出门的衣裳,把帕子系在腰前的时候,忽然想起谢诵的问题:你为什么那样系着帕子?

      辛有迟疑了,谢诵不太主动说话,却特别问起她的帕子,他为什么那么在意?

      难道很奇怪吗?难道他不喜欢?

      辛有拿着帕子,不知道该不该系上去?谢诵可能也会在医馆里,最近每次去医馆的时候,辛有都有这种期待。

      铺子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辛有谨慎地先去朝外的窗边看一看,先看到了金江文晃动的肩膀。

      她高兴地打开门,突然撞上谢诵的目光。

      金江文把头歪歪,笑着说:“辛有,没先招呼就来了,因为辛澄有话要问你,我也有点担心。”

      辛有害怕地问:“怎么了?”

      谢诵问:“你是不是和谁有过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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