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64、重情之人

　　尤嫌束之人，曲襄在查了些资料后，略有些了解。
　　这位长老修炼的也是杀剑一道，据说在方面也是叱咤风云的存在……
　　——一是因为强悍无比的实力，二是因为其至今无人知道的性别。

　　能在幻境中顶替詹月华之人，总该有些来历，怎么也得是个修炼奇才，但古怪的是，以曲襄本人的记忆，詹月华的亲传弟子中，并没有一个叫尤嫌束的。
　　不过，此人并非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曲襄也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

　　尤嫌束步步生风的走向曲襄，也行了一礼，笑道：“曲长老可是第一次来我这，稀客呀。”

　　原身你是有多宅，好歹和人家当了几百年的同事了……曲襄简直槽多无口。
　　“曲某找尤长老，还是想麻烦道友一件事。”

　　“何事？但说无妨。”
　　没想到尤嫌束还是个性子爽快的……不，听这名字确实能想到，就是长相比较温婉。

　　曲襄开门见山：“曲某要寻人。”

　　“游龙峰的？弟子还是门客？”

　　“弟子。”

　　“修何道？”

　　“与道友同道。”

　　“姓谁名谁？有甚特征？”

　　曲襄顿了顿，道：“詹氏月华，杀剑如花，花红胜血，却取人性命。”

　　尤嫌束“嘶”了一声，一手托腮，一手抱胸，沉思道：“詹氏月华……是有这么个人，修的确是柔剑，却没有道友说的那么狠辣，好像还差股劲儿——曲道友找她作甚？”

　　曲襄侧身，望了望漾着微波的游龙潭，眸子中也盈满了水波，声音很轻：“她是曲某一好友的故人。”
　　不知怎的，在听到“是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他悬着的心自然地落了地。
　　原来世界并没有完全颠覆，只是有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了许多人的命运。

　　尤嫌束看出曲襄不在说谎，亦不多问曲襄言语中的怅然之意，当场便应下了：“既是曲长老的故人，那曲长老现今来我这游龙峰，想是要找她吧？”
　　太清曲道长的故事他知晓得不多，加上本人不想多招惹因果牵连，詹月华又是弟子中出了名的刺头，是以现在只想把詹月华交到曲长老手上。

　　这尤长老看上去是不想招惹麻烦啊……怪不得跟乾清的大多八卦扯不上关系，一身干净得很。
　　尤嫌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曲襄也毫不回避：“曲某在远处看她一眼就行，不必见面。”

　　尤嫌束看曲襄的眼神瞬间变得可疑。
　　但他毕竟是多年八卦不沾身的长老，很快收回了闪光的眼神，咳了两声，道：“曲长老随我来就是。”

　　他周身慢慢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隐秘于游龙潭上。

　　曲襄也运转阴阳二气，悄无声息地笼罩全身，融于景色之中，利用神识韩应跟上尤嫌束的位置。

　　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中。

　　游龙峰的草木都精巧，在天然的打造琢磨下，每一处树，每一根枝丫都安排得恰恰好，弟子们正是在这幽静而地势复杂的山林中修炼。
　　曲襄能发出如此的感慨当然是因为……现在他的位置能完美地观察到詹月华，詹月华却看不到她。

　　作为金丹弟子中最有潜力的一位，她站在几位真传弟子的身前，正一位一位地指点着剑法。
　　见着詹月华时，他未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

　　脚踩在断枝上，嘎吱一声。
　　好在没引起詹月华的注意。

　　长相确实是那个长相，但气质实在迥异，如果不是曲襄对那套剑法印象太过深刻，还真不能在第一眼认出詹月华。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纯黑劲装，手腕处缠上一圈圈的绷带，面色冷漠，一招一式地指出其他几位弟子灵气运转中的不足之处。

　　原来若遇不上魔门，詹长老是这副样子啊。
　　“她现在是法达到了极点，道还不够。”尤嫌束也在关注着詹月华的一举一动，传音道。

　　“她还不懂什么是纯粹的杀意……或者说，她只懂打败敌人，不懂杀人，柔花断血杀人剑，重要不只是剑法，更是杀意，到那时，剑意自在，法反倒不重要了。”尤嫌束有些感慨地说。

　　这句话又把曲襄带回了那个海上明月的小世界，詹月华毫不犹豫地自断双臂，以血化剑的斗法。
　　那哪里是斗法……掌门师兄要是不在，詹长老绝对会杀了少疏狂。

　　“曲长老真的不去见见？”
　　尤嫌束已经能感受到一丝不稳的阴阳气息波动，贴心地问。

　　“不，不必了。”曲襄一摆拂尘。他现在心境是从未有过的通明，那不小心泄出的气息是他压不住的天劫……啧。
　　他没想到这元婴的天劫会来得如此快，还如此来势汹汹，这还是他身处镜花缘中，有道幻境隔着的效果……若是在现世，天劫现在已经劈下来了。
　　元婴期的天劫，都是由识海而起，自神识劈到肉身，根本避无可避，更勿论以外物拖延。

　　“……她有希望晋升元婴吗？”曲襄从齿逢挤出几个字。

　　尤嫌束深深地望着自家徒弟，直到她自己开始入定修炼，才道：“很难，她的心性不太适合此道，是我耽误了她。”

　　“为何？”曲襄倒诧异了。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乾清派内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无一不认为这柔花断血杀人剑就是为詹月华量身定做的功法。

　　“这孩子太重情了。”尤嫌束只答了这么一句。

　　曲襄低头，恍有明悟。
　　是也，此世非乱世也。

　　“尤长老，今日谢过了，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曲某定涌泉相报。”曲襄咬咬牙，压制住识海中冒了一点势头的雷劫。

　　“不必，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曲长老想是还有其他要事，尤某也不便多留了。”尤嫌束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感。
　　他刻意忽视了曲襄身上一切的异常。

　　贫道是什么瘟神吗……曲襄嘀咕着，动作一点儿没慢下地遁向清玉峰。
　　以他现在的状态，至多还可坚持半个时辰，便必须脱离幻境……否则在幻境中渡劫，后果不堪设想。

　　来过清玉峰不止一次，曲襄对沈集光门下有多少人大概有个数，也不在山门耽误时间，直接停在了清玉峰正上空。
　　“归问峰曲襄，前来拜访沈长老。”

　　眼看着识海中的天劫从虚空的各个解裂缝中钻进来，曲襄心下一狠，将自己的五感锁住了一息。
　　他强忍着识海中的惊涛骇浪的冲击，在其中幻化出一只通天的大笔，以阴阳气息为墨，硬生生在识海中刻阵。
　　苏玉英要是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被惊得哑然无声。

　　九九乾坤锁宝大阵，以识海为阵面，以上界阴阳竹为阵眼，定住了第一道天劫！

　　任何一个研究阵法之道的大能看见这一幕，恐都会气得吐血，声嘶力竭地斥责这举动有多不合阵法之道。
　　可曲襄偏是挺喜欢这般……道是死的人是活的，锁宝之阵，怎么就不可以锁天劫了？
　　众所周知，元婴第一道天劫是紫霄凌云金龙劫，乃紫霄仙人所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一种“宝”！

　　不过，千万年来没人这么做还是有原因的……在识海上刻阵，无异于把识海重塑一遍，剧痛无比，且痛由灵识而生，避无可避，又有损丹府——曲襄自身丹府本就裂了倒无所谓；而阵眼的上界阴阳竹，也同样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手的。
　　与巨大的代价相比，这阵法据曲襄估计，只能多定住天劫一个时辰。
　　这种投机取巧自损一千的方法，也是在现在这迫不得已之时才选择使用。

　　一息之间，阵法已成，曲襄睁开眼，识海中断断续续地传来沈集光的声音。

　　“曲长老不必多礼，直接来便是。”

　　下一息，曲襄出现在了沈集光洞府中。
　　水帘倾泻而下三千里，洞府中二人相对而视。

　　白衣长袍，玉面黑眸，沈集光只是坐在那儿，曲襄就想起初见他的姿态。
　　沈长老……真是没什么变化啊

　　沈集光似乎恍了一刹那，开口：“曲长老找沈某，是有何急事？”
　　他不记得自己与这位大名鼎鼎的乾清嫡传有什么干系，也不知道曲长老是如何在一息之间就精准地找到自家洞府的位置。

　　沈集光的动作不疾不徐，一面沏茶，一面耐心地等待着曲襄，眼神中微不可察的自卑却被曲襄捕捉到了。
　　这次曲襄不必探查，一看便知道沈集光丹气的稀薄。

　　他斟酌着措辞，良久，才道：“沈长老……曲某这话可能有些突兀，见谅。”

　　沈集光抬眼望了一眼青衣道人，耳尖微红：“曲长老尽管讲，沈某知无不言。”

　　“上上次百年大比之前十年……或是几年，沈长老可曾进过下院？”曲襄咽了咽口水。
　　尽管这只代表着他的一个小小猜测，此刻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沈集光右手揉着太阳穴，思量了半分钟，回道：“应是有的，不过只有一年是常常去看的……后来便没有了。”

　　扑通，扑通。
　　曲襄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沈长老可曾看到一些好苗子？”

　　沈集光仍揉着太阳穴，看表情是陷入了回忆：“……也许有吧……沈某实在记不大清了，当时……模糊间记得是有个可怜的孩子……嘶，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修道年岁长，这件事也不大，沈长老想不起来也正常……无事了。”曲襄轻吁了口气，摆摆拂尘。
　　他还有两件事要去确认……如果真的和他的猜测一致，那么原身之亡，就不只是他心性问题了……

　　魔门的布局，竟是这么早就开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