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126、你断我道途

　　乾清派，归问峰。
　　青衣道人摆着拂尘，从一小木屋悠悠走出，淡淡地看着竹林。
　　只见一个亭亭的少女从竹林的缝隙穿出，脸红扑扑的：“师父……师姐去何处了？”

　　曲襄有些好笑：“见到师父第一面就问这个？修炼如何了？”
　　把这千挑万选极阴之体的幼童带回乾清，才不过几年，就长成了少女模样，修行上也极肯下狠功夫，曲襄对她还算放心。
　　乾清传承的因果，想是不用担心了。

　　只是这妹子从小跟着曲襄，不似遥夜、苏玉英这等后边拜师的，对曲襄难免有些没大没小，平日里除了称句“师父”，看不出丁点儿事师如父。

　　小徒弟立马听出师父话里的意思，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弟子方才闭关出来，还请师父检验成果。”
　　她微微抬起头，打量着曲襄的神色，又道：“此次闭关弟子还有颇多疑惑难自解之处，还望师父解惑。”
　　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什么话，全藏那眼里了。

　　曲襄不禁反思起自己带徒弟的方法，平时是不是太没规矩了些，不然这些弟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的玩性。
　　不过他素来是个不讲究这些的，也就想想，平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小徒弟虽然看着没正形，但修炼的痴劲，是遥夜、苏玉英自认比不上的。
　　小弟子三天两头闭关，一周一个灵光乍现，修行顿悟，大喊师父弟子闭关去了，再出来时，对道法的领悟往往又进了一步。
　　简直让那些个死活悟不出来的弟子哭死在山中。
　　曲襄称之为上天追着给饭吃，我等普通修行之人是万万不可与之相较的。

　　他扫了两眼小徒弟，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修行之事，切记要不疾不徐，有什么疑惑要尽早解决，虽然你现在一帆风顺，却也少了道心磨砺，日后总是要遇到的。你有什么疑惑？”

　　小徒弟脱口而出：“师姐在何处？”
　　还眨巴眨巴眼，试图蒙混过关。

　　曲襄：“……”
　　曲襄皮笑肉不笑：“为师是不是平时太疏于陪你了？看来修行上缺少挫折啊？”
　　小徒弟太黏师姐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成以后心魔怎么办？

　　他心中权衡着利弊，大手一挥：“跟为师来，和师父斗斗法，为师看看你长进得怎么样了。”
　　“长进”二字，他刻意加重了读音。

　　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从红润变为惨白。

　　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划破长空，响彻云霄。
　　太清偏殿，苏玉英睁开眼睛，感知到师父与师妹的气息，叹了口气，知道是师父又在教训小师妹了。
　　师父与小师妹斗法时，可不会有意放水，虽然本意是为了传授徒弟斗法技巧与经验，但为了叫小师妹知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每次归问峰上的惨叫声都不绝于耳，久久回响。
　　当然，惨叫声中大有小师妹“有意夸张”、为了引起师姐怜爱的成分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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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完小徒弟，曲襄回了太清殿。
　　关上太清殿大门，走过三扇屏风，青衣道人坐到了内室的石床上，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缓缓放开气息，阴阳二气与太清殿不断融合，如今只要他心念一动，便可让这大殿瞬间湮灭。

　　小徒弟已经成功引气，他传承道法的因果已然了结，但却仍有因果牵系此处，无法前往上界。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算不上好看。

　　青衣道人挥挥拂尘，一声叹息。

　　“老爷……您还好吧？”一个白生生的糯米团子从曲襄袖子里钻出来，怯怯地说。

　　曲襄斜觑一眼糯米道人，心情十分不美妙。

　　糯米道人刚刚还在外边逍遥自在，中途被老爷叫回归问峰，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老实说……它已经十多年没敢见老爷了，一方面是怂，一方面是害怕老爷不要自己了。

　　糯米道人支吾了下：“老，老爷？”

　　曲襄思量着怎么开口。
　　可他注定来不及开口了。

　　铮！！！
　　一把飞剑破空而来，穿过太清殿，直冲曲襄而来——

　　曲襄眼疾手快，在剑尖擦过发丝时，侧身躲过，眼看着锋利无比的剑尖刺入雪白的石墙。
　　他睁大了眼，屏住呼吸。
　　此界第一人条件反射地退到墙角，收起了侵略性极强的阴阳二气，怔怔地盯着随着飞剑而来的师兄。

　　楚云端收好莫归识，嘴唇抿起，看着曲襄。
　　他这一身曲襄可太熟悉了，尤其是长袖上绣着的粗糙小剑，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存在感。
　　那时莫归识从他脸颊侧过，鼻尖是清雅的墨竹的味道，与眼前人锐利的杀气截然不同。

　　“师……师兄。”
　　曲襄很想下床行礼，无奈楚云端就堵在床头，就差上床堵人了。
　　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了。

　　半个时辰前还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曲长老坐在床边，背绷得直直的。
　　正襟危坐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曲襄心底莫名的心虚。
　　他不欠楚云端什么，最近也没有做任何事情，无非是出门游历十年、回门调教徒弟十年，一次也没见过师兄而已。
　　说没见过也不准确，其实是并未私下找过楚云端，两人在宗门明面上的会议中见过不少次。
　　十年前楚云端卸任掌门，江渚客暂时接管掌门之位，自此曲襄连“找掌门商议门内事务”这种蹩足的理由都用不了了。

　　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人十余年未曾见面。

　　没想到是楚云端先打破这个现状。

　　“我来找你。”楚云端面无表情地说。
　　他周身的杀气四处乱窜，堪堪擦过曲襄的发梢，浓郁得几近凝出实体。
　　平淡的语气与四溢的杀气形成鲜明对比。

　　曲襄胆战心惊的，在脑中斟酌着措辞。
　　他很想移开目光，可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刻意，干脆直视楚云端，抱着理不直气也壮的心态，道：“师兄您找小弟是有何事？”
　　小弟这座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他已经退无可退，全靠心底那点侥幸心理壮胆。

　　盯着师兄，曲襄的思路又开始往其他方向跑。
　　楚云端的眸色很浅，眼睫的颜色也浅，不仔细看时，总让人感到三分冷意。
　　但从曲襄的角度，师兄浅褐色的眸子其实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水汽弥漫，叫人很想再靠近一点，看看他眼中的世界。

　　楚云端蹙起眉头，不知道木木的师弟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杀气又重了一分。
　　“你断我道途。”
　　一字一顿，字字蕴藏着无限杀机。

　　我？
　　曲襄吓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眼看着楚云端坐上床，右手的莫归识发出轻微的颤动。

　　我何德何能能断您的道途……
　　脑中一片空白，楚云端口中的五个字，怎么组合都让曲襄大呼吾命休矣，今日必绝于此。
　　原来掌门师兄十多年不来见他是纠结是否要手刃亲师弟，毕竟亲师弟陪伴多年，就是杀人如麻的魔头都要多思考半天，何况重情重义的楚云端。
　　看师兄这个姿态，恐怕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去意已决，还特意拿莫归识提醒曲襄，真真是菩萨心肠，在他死前还要提前告知一下。

　　冷汗浸湿后背，曲襄脑瓜子嗡嗡的响。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

　　咕咚。
　　沉寂被打破。
　　一个糯米团子从曲襄袖中滚出。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出现是如此不合时宜，一声不吭地团着，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云端瞥了它一眼，顺手把这糯米团子扔了出去，没有在意空中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师弟……怎么断您道途了？”曲襄不敢去看飞出去的糯米道人，只能半阖上眼，专心致志地盯着床面。

　　寒气那么重，内室中两人的气息交织，阴上加阴，本该冷得刺骨，曲襄却觉得连指尖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