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观樱

7、第 7 章

　　小狗窝似的，竟然是她晚上要睡的地方！
　　她给大黄弄的窝都比这好。

　　宿星起身把床边的蜡烛吹灭，黎臻站在那嘟囔：“可是我都是盖蚕丝被的。”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那是蚕丝被，只觉得滑溜溜的夏天盖分外的凉爽，蔡嬷嬷笑眯眯说：“少主喜欢的话，我再叫人做一床送过来。”

　　黎臻蹲下，摸了摸那个小被子，布料粗糙磨手，这要怎么睡呢？

　　“我上哪给你弄蚕丝被去？”

　　宿星翻了个身面朝着黎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银白月光，他看见小孩捏捏被子，碰碰枕头，似乎嫌弃的样子。

　　“爱睡不睡。”

　　宿星翻了个身不理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黎臻睁大眼睛，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夏季的地上其实不冷的，但是硬邦邦的难受。

　　那时候在林子里没办法，但现在出来就不一样了呀，怎么还睡这么硬的被窝呢？

　　黎臻小脑袋想不通就不想了，呼吸均匀陷入梦乡。

　　宿星早上醒来时闭着眼睛起身，脚丫垂在床边，感觉碰到了什么软和和的东西。

　　宿星吓的一激灵，睁开眼看见是黎家那个小崽子。

　　小崽子睡相不好，两只手摊着，胖乎乎的脸颊上还带着红印子。
　　宿星盯着小孩瞧，觉得这孩子越看越好看，甚至漂亮可爱像是个小姑娘。

　　黎臻是被大黄叫醒的，宿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大黄趁机跑进屋里汪汪叫，还来舔她的脸。

　　黎臻迷迷糊糊的起来，奶声奶气的教育狗：“大黄，我和你说过不可以舔我的，记住了吗？”

　　大黄尾巴摇的欢，黎臻摸了摸它的脑袋。
　　“算啦，下不为例。”

　　外头宿星不知何时回来了，怒气冲冲的进来指着大黄道：“给我滚出去！”

　　大黄有点怕他，夹着尾巴跑了。

　　黎臻挠了挠脑袋，“宿星哥哥，大黄不是故意的。”

　　宿星冷笑：“你还有理了？谁家卧室让狗进来？不脏？”

　　黎臻没话说了。
　　因为当时她想养大黄，蔡嬷嬷也是这样说的，说狗脏。

　　“快点起来，我告诉你啊，在我家就得干活，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黎臻正在费力的穿衣服，可是衣服有点大她着实穿着费劲。宿星看不过去，上前帮了她一把，然后叠地上的被子。

　　“什么是干活啊？”黎臻问。

　　宿星阴阳怪气：“差点忘了你是金贵的黎家少主，哪里懂我们底层老百姓的生活。”

　　宿星爹娘突然不见，家里倒是有钱，可当时有不少亲戚上门，也不知道谁将那些钱顺走了。

　　宿星前几年过的着实苦，长大了一些还好，起码可以做活养自己。不过家里现在食物不够，他兜里又只剩下一个铜板，俩人就要没饭吃了。

　　必须得找活干挣钱买粮食吃。

　　宿星把被子叠的整齐，最后收起地上的破凉席小心的放在柜子旁。他拍拍手上的灰尘道：“干活就是能让你每天吃很多饼子的事情。”

　　黎臻苦着脸：“可是我不想吃呀。”

　　难以下咽，划嗓子。

　　宿星忍不住了，弯腰用两只手捏着黎臻的脸颊，肉乎乎的手感真好。

　　“哼，不干也得干，否则饼子都没得吃。”

　　黎臻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被当抹布，裤子只破了一个洞，宿星洗干净晾起来，打算到时候补一补给小孩接着穿。

　　小孩身上有不少首饰，什么白玉冠，玉佩，还有腰带上还镶嵌着宝石。

　　黎臻什么都不懂，但宿星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知道他们不能带出去，否则会引来麻烦。

　　他找来一个瓦罐，当着黎臻的面把东西塞进去，封好口后来到院子里挖了个坑，把罐子埋在里面，最后还用脚踩实，保证看不出痕迹。

　　“为什么要这样呀？”黎臻不懂。

　　“怕丢，在我这丢了还得赔给你。你可看好了，我藏在这，等你家人来接你时候记得带走。”

　　宿星往院子外面走，黎臻跟上。关好院门后，他就带着小孩去找活挣钱。

　　宿星年纪太小了，根本找不到长久稳定的活计，只能碰运气，若是店家正好缺人，他便顶上去挣点买粮食钱。

　　照旧先去干过活的地方，先是来酒楼。

　　这里是宿星做过觉得最好的活，有时候客人点菜吃不完，他就能吃剩下的菜。

　　还有时候厨子看他可怜，炒菜时候额外夹出一块给他。

　　宿星想着，到时候他就让小孩在后门等着，有好吃的他送出来，俩人都能吃饱不说，还能挣两个铜板。

　　只是算盘打的好，到了才发现酒楼压根就没开业。不止酒楼，许多铺子都是关着的，路过的百姓们行色匆匆，仿若发生了什么大事。

　　宿星连着找了几家，无果。

　　走在路上，烈日晒的人脑袋发晕，黎臻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亦步亦趋的跟着宿星。

　　“宿星哥哥，我们还能找到活儿吗？”

　　刚开始她还挺激动的，但走了好久没有着落，黎臻也觉察出不对了。

　　小少年抿着唇，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道：“能。”

　　他们总得吃饭，没钱就会饿死。

　　又连着找了几个地方，但要么是关门，要么是生意不好不缺人手，黎臻脚都要磨破了，皱着小脸。

　　“宿星哥哥，我饿了。”

　　早上也是吃的饼子，宿星未雨绸缪揣一个出来。找了处阴凉地方，宿星用衣服擦了擦手，把饼子掰开两份，小的那份给黎臻。

　　“吃吧。”

　　黎臻没直接拿，而是掏出自己的小手帕。

　　其实她的手帕被做火把了，这个手帕是宿星用自己的旧衣服裁出来的。

　　俩人就坐在树下，人来人往的说话听个正着。

　　原来这场大变故叫地动。

　　不止许多房子塌了，很多人被砸死砸伤，还有一些人失踪不见了。

　　有个老妇人挎着个竹篮，见到两个小孩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外面乱着，小孩子要早点回家。”

　　黎臻眼睛眨了眨，甜甜的说道：“谢谢婆婆。”

　　小孩生的好看，即便穿着洗的发白的旧衣裳，瞧着也可爱讨人喜欢。

　　老妇人笑眯眯从竹篮子里拿出两颗鸡蛋，道：“给你们吃，吃完就回家，知道了吗？”

　　黎臻重重点头，却没要鸡蛋。
　　旁边的宿星赶忙跳起来，道谢接蛋，一气呵成。

　　等人走了，黎臻道：“我不喜欢吃蛋黄。”

　　宿星忙着扒鸡蛋壳，头也不抬的道：“你不吃我吃。”

　　鸡蛋是好东西，他好久没吃过了。

　　很快就剥好壳，宿星张大嘴巴想一口把蛋塞进嘴里。
　　但一抬眼看见小孩眼巴巴的看他，宿星就闭上嘴，默不作声的分鸡蛋，蛋黄塞自己嘴里，剩下的给小孩。

　　“我只喜欢吃蛋黄。”

　　宿星被噎的都翻白眼了，也没忘说这么一句。

　　黎臻笑的眉眼弯弯：“太好啦，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鸡蛋！”

　　两颗鸡蛋被孩子们分了，黎臻第一次觉得鸡蛋是好东西。意犹未尽的舔唇，道：“宿星哥哥，我想吃鸡蛋羹。”

　　“以前我每次生病，蔡嬷嬷都会蒸一碗鸡蛋羹给我吃，吃完就好啦。”

　　宿星神色复杂的看小孩，觉得黎家人未免对小孩太过苛刻。

　　好像除了那个蔡嬷嬷，就没人对小孩好了。

　　“等我挣一贯钱，就给你蒸鸡蛋羹。”

　　挣一把铜钱都很难，但宿星想，如果真的能挣到那么多，那就给小孩蒸一大碗，让小孩喝个够！

　　吃饱喝足已经下午了，又找了不少地方，同样不缺人，甚至还有人对他们颇为不客气。

　　宿星习惯了，也懒得和对方吵，但是黎臻上前，小孩像模像样的先是整理衣冠，随后斯文有礼道：“我们并不是讨厌鬼，请不要这样说。如果你道歉，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小屁孩，你说什么？”

　　卖肉的屠户拿着刀走出来，宿星立刻拉着黎臻飞速的跑，黎臻还要说什么，呛了一嘴风。

　　拐个弯对方没追过来，宿星停下，数落小孩道：“你是不是傻？没看见他手里有刀吗？何况对方人高马大，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黎臻噘嘴：“可他骂你和我，说我们是讨厌鬼。”

　　宿星扶额，半响后无奈的缓下声音。

　　“小孩，你记着，碰见比你强比你大的人，莫要招惹，能躲着走就躲着走，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你。”

　　那时候爹娘不见了，附近邻居家的孩子们都不和他玩，还说他被爹娘抛弃。宿星不服上去和嘴碎的人打架，没少挨打吃亏。

　　他能顺利长到今天，吃过的苦怕是比黎臻吃过的米都多。

　　黎臻不说话，扣自己的手窝窝。

　　“现在只剩一个地方，我们过去碰碰运气。”

　　黎臻没跟上来，宿星回头叫她：“不去？”

　　黎臻不情不愿的跟上，走路时还踢飞一颗小石子。

　　宿星明白小孩在闹别扭。
　　也是，小孩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肯定没吃过亏。

　　但情况不同，他们现在第一要事是挣钱、吃饭、活下去。

　　当然，他也不会去哄小孩。

　　黎家的小崽子，凭什么要他哄？

　　过了会，后头的黎臻追上来，试探性的去抓宿星的衣角。
　　见宿星像是没躲，黎臻露出一个笑。

　　“我们要去哪呢？”

　　宿星快速的瞥她一眼，只能看见小孩毛茸茸的头顶。
　　“去赌场。”

　　黎臻当然也不知道赌场是什么，她道：“会不会也没开张呢？”

　　宿星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
　　“肯定开了。”

　　他以前去过几次，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看待赌徒。哪怕乱成这样，宿星相信那些人还会聚集在一起。

　　他们醉生梦死，不管外物。
　　宿星甚至见过将妻女带来抵押还债，得了闲钱兴冲冲的继续进去赌，不管家人的死活。

　　现在世道开始乱了，但那些赌徒会在乎吗？

　　果然如宿星所料，酒楼等铺子关门修整，但赌场照旧，甚至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热火朝天。

　　“等会进去你就在角落里呆着，不许乱走，听明白了吗？”

　　黎臻重重点头，牵着他衣角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