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关系》橘里野

6、第 6 章

　　段昱树走后，陈嘉年也把筷子一扔，自己缩在卧室里喝了点闷酒。

　　他没有顶撞的意思，但或许是脾气随了父母的基因，常常说话就是这样不够理性也不够好听，他羡慕段昱树那样八面玲珑，痛恨自己这样刻薄。

　　十点多钟，段昱树还没回来，陈嘉年思考是出去小玩一会还是在家等他，他怕错过对方回家，又怕面对对方回家，玄关挂历上这个月有个红色小叉，标志着段昱树无父无母的日子。

　　犹豫好久，他还是选择留在家里，把剧本翻出来温习一遍，明天的戏份男二居多，听说祝荣那边有档期排不开，这边的角色希望能要提前杀青，导演配合他把要拍的场往前提了提。

　　祝荣是挺火一年轻演员，比陈嘉年小两岁，起先他疑惑男一为什么不是祝荣来演，导演一语道破天机：“你看他长相，就是能火的那种精致偶像剧演员，让他演群演故事的男一，太不真实了，会显得电影很假。”

　　这话陈嘉年就不服了，他自认为自己很帅，合作过的导演也都夸他有90年代那会港星的味道，怎么到了这就变成祝荣一看就能火了，合着自己看着普通呗？

　　十一点钟，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卧室靠窗有个懒人沙发，陈嘉年就在那上头蜷着，以前偶尔能听见段昱树自己解决的喘息和忍不住的□□，从两扇没关的窗子飘到他耳朵里。

　　手机震动起来，把陈嘉年从半梦半醒中叫起来，他抱有一些期待去捞，待看清来电人是自己常一起喝酒打球的朋友，立刻失了兴趣，按掉电话继续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谁知朋友继续打过来，陈嘉年不堪其扰，颇不耐烦接了电话：“我睡觉呢，今晚不出去。”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十分诧异：“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出车祸了呢，都上新闻了！”

　　“没有……”陈嘉年猛地清醒了，“上新闻？”

　　明明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他手心里忽然就捏了把汗，心跳陡然失控了一下，胸腔隐隐作痛中他还保有几分理智：“可能是我家司机开车，我在家呢。”段昱树在车上这事不能同外人讲，至少在他情况不明朗时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他妈真以为是你，吓死我了。”朋友又借机闲聊几句，但陈嘉年没了瞎侃的心情，胡乱敷衍他一下就挂了电话，随后翻到本地新闻公众号。

　　“今晚九点四十二分，A304国道线发生连环追尾事故，据悉是由于第一辆车急停导致后车刹车后滑行追尾，由于该路段雨后起雾，能见度较低，造成后续车辆躲闪不及，重伤人员已紧急送往医院救治，目前正在联系相关家属……”陈嘉年在画面中看到了自家的卡宴，被前后两辆车夹在中间，车身几乎成180度横停在路中，驾驶室的车门接近完全变形，他心脏像被石头砸了一下，狠狠降落下去。

　　偏偏是今天，段昱树没带助理，没带司机，没带秘书，就他一个人……陈嘉年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打听到其中一批伤员送往了市二院，他立刻叫了郑叔出门，直奔市二院去。

　　市二院急诊等候区，段昱树坐在长椅上，后脑勺靠着墙，有些仰视地看远远向自己走来的身影。

　　路瑛是从公司赶过来的，身上穿着职业套装，一双平底乐福鞋显然是为了开车方便而换的——起先他也不懂医院说联系家属，怎么来的会是路瑛而不是陈嘉年，后来才想明白手机里根本没存陈嘉年的号码，而他为了找路瑛方便，无论电话簿还是微信都在她名字前标了个a，这样她永远会排在前面，加上最近通话里路瑛出现的频率比较高，会把她误以为是可靠的朋友也不奇怪。

　　段昱树其实已经提前预见了前车的情况，卡宴停下来时是没有追尾的，但可惜后车跟得太紧，国道路段速度快积水路又滑，惯性作用导致他在被追尾时撞上了前车。

　　幸运的是他只是脑震荡与挫伤，后车却在追尾后又被其他车追尾时侧推出去撞上国道护栏，听说护栏截面从车前挡风玻璃穿入，司机当场死亡。

　　今晚这一场事故，有无数人死在国道上，段昱树被人从副驾驶拉出来时耳鸣得厉害，远远看见最后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拽他的人似乎是前车的司机，慌乱中他留下了对方的号码，随后便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路瑛手里拿着缴费的单据与一些单子，急诊还有些检查没出结果，他们俩暂时不能走，她走近时段昱树抬手接过那些纸张，声音仍礼貌着：“谢谢，辛苦你了，你先回吧，我司机待会就到。”

　　路瑛摇摇头：“我陪你等一会儿，至少也得等人来了再走。”她刚才在急诊看到几个伤得严重的，骨头几乎都戳出来了，还有个被医生一路飞奔推走，面色惨白，死人一样，多少有些害怕。

　　陈嘉年一路催郑叔快点，轮胎都要冒火星子了，进了医院还没停稳他就开门下车，在台阶上绊了个趔趄，被郑叔从后扶住时惊觉自己双手双腿都在抖。他想让郑叔开车真是个明智的决定，今晚要是他自己开，估计还不到半路就要出事了。

　　小陈家住得远，几乎与他们是一起到的，三人闯进急诊，陈嘉年一眼就看见路瑛站在段昱树身边，正在低头跟他说话，口红有点蹭花了，但眉眼看起来十分柔和。重要的是段昱树对她的态度也很柔和。

　　怪不得自己没有接到通知，他路上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段昱树出事，居然没人通知身为家属的自己，原来早就有别人来照顾了。

　　陈嘉年鞋底像涂了胶水，眼看着此情此景，再走不动一步，他木然地想：怪不得那天他向自己确认小妈这个话题。

　　他在别墅里生活了十年，段昱树身边最亲密的关系永远都是自己的，但现在陈嘉年觉得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距离，与自己相比，段昱树与她是同行，会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他甚至想到他们会在约会时交谈融洽，他们会结婚——段昱树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然后他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是真正血缘关系上的亲属。

　　所以晚上吃饭时段昱树才会跟自己说那番话，陈嘉年忍不住像，段昱树说“父母”这个词的时候，想到的是谁？是自己那一家子烂人，还是他与眼前这位笑容明艳的姑娘在未来会成为父母？

　　小陈与郑叔都走过去，陈嘉年却转身离开，从郑叔手里勾走车钥匙，与他们擦肩而过，坐上来时那辆车，冲进茫茫黑夜里。

　　他觉得透不过气，迫切地想要发泄一番，也觉得心痛难忍，再待在医院恐怕会窒息。尤其不想看到段昱树以那种平缓带着脆弱的态度与别人说话的样子，虽然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亲眼见到时仍然难以接受。

　　二次编辑，一些说明
本来不是很想解释，但是从完结开始一直有新读者质疑这段情节，所以我解释一下
1.这篇文原本叫《非正规收养》，从这个名字也能看出来他们没有收养手续和流程，但是被编敲说名字看起来疑似以不合法的卖点吸引读者，不合适，所以改掉了
2.提到原名是因为，剧情里很重要的一个设定是，嘉年他没有正式的收养手续，随之而来会带来很多问题，尤其是他被领回家的时候很小，也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所以他心思就是比较敏感（我之前一直没解释是因为后面才写他的原生家庭，我担心涉及剧透），他在面对段总的时候当然感恩啦，他知道段总对他好啊，所以他更加不安，更加敏感了，因为他们之间连证明关系的手续都没有，他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家庭对段总造成负面影响，也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家里总是麻烦段总（家庭行为与嘉年无关），段总会有一天感到很烦而直接丢掉他，所以嘉年从心理上就是矮段总一头的，他在这段关系里非常自卑，非常小心翼翼，然后因为原生家庭造成的敏感使他一直都很紧绷，他对待事件是没办法以松弛的心态去看待问题的
3.在这个情节里，有一个前因后果就是，段总是有“相亲”的想法的，这篇文从设定来说我就做的比较贴现实，在段总这个年龄，从社会啊，社交，家庭等等层面来说，都会被无形地施加结婚的压力，（之所以这样设定是因为我曾因为相亲的事而压力大到跳楼），而且这时候他们俩还没有谈恋爱，更没有开始接触到同性恋这个话题，嘉年这里第一没有收到通知，第二到医院之后看到段总跟路在一起，他先入为主的想法是段总通知的路而没有找自己，再加上相亲的事，他会有主动“避嫌”的想法+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这里还是要说因为他没有收养手续，他是没有“我就是这个家里的小孩”这种自信和底气的，他会想要为自己认为真正能跟段总在一起的人让路，所以综合之后他的行为想法会比较不理智也是因为他的心理本来就不是健康的
4.嘉年前面因为父母的事与段争吵，也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以自己为借口，一直对段总讨要，这种父母造成的关系使他在段总面前是非常非常的自卑的，导致他心理状态非常差，他一方面是自卑，一方面是不想段总因为父母的事讨厌自己，一方面更不想段总为自己家里付出，所以才会导致他有一些不恰当的言论
5.段总在这里本来也只叫了司机帮自己处理事情，原本就没有通知嘉年，不是说我对他们两个偏心一方付出一方不付出，而是段总一开始选择资助嘉年就是自己的一种慈善行为，一来做慈善本身的初衷就不是回报，二来段总他是身居高位的人，他不是那种因为担心没人照顾而结婚，因为担心没人照顾而生小孩，他自己什么都可以，甚至他自己也不担心这种谁来照顾的问题，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安排就会有人帮他处理好，另外就是段总他心理也并不健康（还是担心后面会有剧透所以我没解释），他对陈嘉年的心态是“我想死，但是因为我养了个小孩，我不能放下他不管，所以我暂时不死了”，所以嘉年只要在家里，成为他活着的理由，他就觉得生活可以继续过的很好，他并不要求嘉年其他的东西，他们俩其实是一种双方心理都很不健康的相处关系，但又无形中形成了彼此救赎
6.还是再说一下，本文，是我的XP文，不V，不要钱，更新不固定，从头到尾我也没有申过榜单，写的过程中我也因为工作+生病很严重等等事状态一直很差，所以我写的就是比较放飞+随意，很多地方我没有像几十万字的文那样去详细的打磨+在文中做铺垫解释
7.以上也不是为大家批评我而找借口，只想说如果觉得不好看，是我写的不够好问题，不是角色的问题，他们都是很好很努力很坚强的人
8.最后还是祝大家看文愉快，如果不喜就×，谢谢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