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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昭阳殿里恩爱绝 ...

  •   太子府的后园静悄悄的,树还是当年的树,石也是当年的石。那片记忆中一片碧叶的池水,此刻其上只有干枯潦倒的残荷。

      周探伫立片刻,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就是水浅了。”

      行至书房。陈设一点也没变,放了满架的书。桌上那一卷甚至还摊开着,大概是高欢临走前最后翻阅的。周探把手指放在上面,轻轻翻动。正在这时,下人们无声无息地带来了手上脚上铐着锁链的高公公。他肤色蜡黄,白发苍苍,但神色相当平静。俯下身,从容不迫地行了一礼。

      周探随意地坐在了椅子后头,道:“与高公公这般相见,当真出乎意料。”

      高公公语气恭恭敬敬,挑不出毛病:“陛下雄才大略。如今成就伟业,并不令人意外。”

      周探笑道:“你倒是个洒脱人,比你主子想得开。对了,从前高欢在这里存放了一个柳藤箱子,现在在何处?”

      高公公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陛下,此箱现在并不在这书房之中。”

      周探一边翻书,一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绊过来。”

      “陛下,恐怕,搬不过来了。”

      这话语气听上去恭顺苦恼,周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挖苦。他眯起双眼:“哦?有什么难度可言?”

      高公公一脸为难:“这……”

      周探道:“把从前伺候高欢的人都叫来。”

      很快,紧张地揪着衣角的下人们便在面前站了一排。周探愉快地问道:“箱子呢?”

      下人们都是从前服侍高欢的亲近,对于他们二人的事情早有所知觉。他们早知新君雷霆手段、喜怒无常、心思深沉,此刻骤然被这么一问,不禁慌张起来,只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低着头悄悄地往其他人身上乱瞥。

      见状,周探身边随侍的高壮太监惊雷似的一声喝骂:“问你们话呢?!照实答来!”

      下人吓得一哆嗦,立刻有一人道:“回禀陛下!那箱子确实是不能再取来了,因为……嗯……已经消失行迹于天地之间了……”

      周探慢慢坐直了身子:“怎么个消失法?”

      “用火折子烧了一下,就——”

      “说详细点!”

      “是,是!当时太子读了一封信后,似乎大受打击,接着又变得十分生气,便让取来了火折子,然后点了火——奴才们当时都去劝了!可太子动作太快,结果没劝成,就……”

      “在哪里烧的箱子?”

      周探静静地听着,双手搁置在桌面上,握住白玉杯,看上去一片和气。可宫人们都是久经人事的,自然能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压。等到他问出在哪里烧的东西时,纷纷放轻柔了声调:“便是……在这窗户外头、池塘边上。”

      “好。”

      周探并没有发怒,也没有迁怒任何人。他就这样坐在翻开的书页前,看着桌面,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起了身,轻飘飘地将那杯子朝桌上一撂。圆杯滴溜溜转了一圈,滚出青色的茶渍。

      行将迈出院门的时候,周探对随身的人说:“南齐太子府即日起上锁。除了个别洒扫庭院的,其余人员全部撤出,不得进入。”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忽问道:“高僖如今在何处?”

      身边人小心恭谨地答道:“正在城外殿下指定的庄子里务农。”

      自从南齐被灭之后,那一群皇族子弟也都成了阶下囚。这些人以高僖为首,多是些浑浑噩噩奢靡度日的蠹虫,百姓一点不待见他们。但他们毕竟是南齐的象征人物,而且又不是人人恶名远扬,若是直接杀了头,难免让人觉得赶尽杀绝、不利于树立威信。于是周探便将他们安置在一些偏僻的宫苑内,让他们有个活路。像高僖这样比较过分的,则发配去服徭役。也算是报了当日的侮辱之仇。

      周探道:“高僖表现如何?”

      “成日抱怨哭闹,怨天尤人。他母亲倒是成日老老实实地织布,似乎很满足自己还活着。”

      周探道:“他没要见他哥?”

      “确实……也闹着要见了。不过,不只是高僖,甚至一些南齐从前的宗室子弟,都想要见……废太子一面。”

      “那就让他们见吧。”周探轻轻松松上了马。

      太监闻言一愣:“陛下,那废太子心思狡诈,若是给他的同伙找到机会,可能会伺机逃窜。”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往哪里逃?”

      周探却一点不担心。想想也是,从前高欢想死命逃,不过是南齐还在,还留着一线牵挂、一线指望。如今南齐旧梦已逝,他的抱负和情怀,也都随之而去了。

      周探轻笑:“何况,比起一个熟人不见,看着这些遗老遗少在面前晃荡,反而会有奇效。”接下来的自言自语,谁都没听清:“……他不是成日要寻死么?若是激起了仇恨,反倒会想活着了。”

      所以接下来半天干什么事情散散心好呢?

      周探又开始百无聊赖了。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消遣,便只好回去挑一件感兴趣的事情办公了。

      “去兵营。”

      周探一瞬间又似乎看起来心情很好了。带着一行人和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去了兵营,打算听一干武将和南齐那几个受降归顺的将领说一说最新操练的兵法。

      其实南齐还是有些真才实学之辈的,可惜时运不济,英雄无用武之地,其中不乏军事上的能人。攻占了南齐以后,对于这些人,只要愿意归顺的,周探都大方地饶了性命,委以职务。有些人是希望一展宏图,无所谓家国;有些人则是对南齐寒了心,便报复似的效忠大邺。便自请操练了南齐太祖时传下来的阵法、操练之法,献与周探,还附图亲自讲解。

      这些人中,也有高欢从前的门客。

      其中,最让人大跌眼镜的一位,是那个从前和高欢形影不离的魏易。

      不过,也好理解。据说此人性格刚烈,一直不愿开城门。结果高欢亲自下令打开城门。魏易大失所望,当时就和高欢大打出手,还是赵赫来了才把他们俩拉开。

      这魏易自从兵败被囚禁,背地里便成日大骂高欢。别人问他,他总不承认。可经常半夜三更喝多了,捶墙大骂高欢,说他懦夫一个,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否则以自己的才华,怎么着也能和赵赫贼小子一样当个将军了。因此还挨了赵赫亲自一顿好打,没了两颗大板牙。

      那些想要献宝于周探的人一听此事,不由大喜。

      魏易与高欢关系近,对于那些个兵法实操和具体的用兵调度,了解更为深入。便去与他攀交情,求他说说要点。一开始,魏易还不同意呢,说即便当下自己落魄了,也不能这样。可时日久了,听说有官当又俸禄拿,又想到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要养活,便也勉勉强强同意了。

      他一开始只是收着讲,不愿意把精髓告知。但是过了几日,众人给他灌了酒,北邺那边也给了功名利禄,便也全说了出来。众人依法操练,果然行次有度、精妙非常,不由大喜,忙不迭跑去给周探演示。

      周探见了,自然欣慰,便让他们把阵法全部演示给自己看。起先,他对这些人还有所戒备,后来渐渐乐意让他们坐近了,好用图纸向自己演示。最后见他们确实没有任何歹意,又总是能通过里里外外数十道严格的盘查,便渐渐放宽了心,每次都端端正正地认真听他们说法。

      魏易也在其中。虽然看到周探脸上表情老不自在,但是说到精彩处,却又忘我地口若悬河了起来,甚至激动时会不住地握着矮矮的桌角,用力拍打。

      今日也是如此。

      周探不禁笑道:“从前见魏卿总是沉默寡言,还以为是不善言辞的。没想到其实如此厉害。”

      魏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继续说了起来。

      今日他好像精神格外兴奋。不过也不怪他,这次说的内容,是整部兵法里最精妙、最困难、最复杂的一个法子。就连周探这样聪明的人物,有些地方也要多听几次,才能参透其中奥妙。其余人也是乐在其中,气氛一片活跃。

      说到玄妙之至,魏易死死摁住了桌案角,眼中放出了神异的光彩。

      他的左手袖子很大,因此遮住了手部,也挡住了手部的动作。

      忽然间,他左手微动,那桌角竟然被他电光火石间拆了下来。桌案失衡,立刻塌陷。紧接着一个闪着雪亮刀光的物事骤然出现在他手中。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挺挺朝周探刺去!

      周探此时正低头,倾身去看那阵法图纸的中心地带,没能及时注意到魏易的举动。还是周探身后的孟公公第一个注意到不对劲,大叫:“陛下快躲!”

      周探听到风声动静,猛地朝左一闪。魏易原本瞄准了他的脖颈,此刻刺了个空。直直扎进了周探身后那龙椅的背。就在拔刃再刺的间隙,周探已敏捷地闪在一边。

      魏易哪里饶得了他,重新又猛扑过来。周探大惊,不禁狼狈后退:“还不拿下这孽畜!”

      周围那一圈臣子此时已经吓傻了。有些人僵在原地,有些人惊叫着后跳,还有人冲上来试着抓魏易。

      侍卫们也是阵脚大乱。他们在里面服侍的可不能带利刃进来,刀剑都在外头。一些人冲出去找刀,另一些人则心惊胆战地冲上来试图保住魏易的脚往后拉。

      魏易手脚轻快,朝周探要害直直刺去。然而还是迟了些,他的身体被拉住了,周探又穿得厚实,因此只划伤了周探的膀臂。

      周探这才抽出腰间长剑,猛地击向魏易。一剑下去,断其左手,顿时血如泉涌。侍卫们抄起能摸到的东西朝他身上砸来。

      门外,握着长剑全服披挂的武士们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斩断了他的双腿,令其站立无能。

      “慢着!”

      就在侍卫们要杀了魏易时,周探一声大喝。

      他狞笑着走上前来,问道:“你和谁盘算的好计谋,嗯?”

      他环视四周。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答案很明显,毕竟魏易从前对高欢可是忠心耿耿。又想到前些日子魏易的表现虽然看起来自然,但细细推究,还是有些古怪的。

      或许是很久以前,高欢就算到了这一天,便想出了这样的计策:魏易先想办法接近周探,接着靠着从前在南齐的关系,将这设计过的机关桌案调入书房。这些日子,虽然书房管制得严,但也确实发生过桌椅调换。也没人想到这椅子腿竟是个兵刃。

      魏易哂笑,断断续续道:“没有……谁……我自己想的……我就是,气不过……”

      周探脸色忽冷忽热了片刻,道:“杀了他。尸首挂在城门上示众,不许收尸。谁敢收尸或者悼念,杀无赦。”

      魏易闻言,如释重负一样,笑了起来。立刻被拖了出去。地上的血渍很快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众人面上依旧毫无血色。

      即便是周探,脸色也极其不好看,沉默了片刻,才笑道:“诸位爱卿护驾有功,诛杀了这逆贼,当受上赏。”众人这才脸色好转了些,纷纷下跪称谢,言称应当。不过结果那沉甸甸的金银珠宝的时候,心里都不是滋味。

      “好啊,高欢,很好,原来我总是小瞧了你……”

      等到人都走光了,周探一下拉下了脸。他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暴虐,转身大踏步朝着高欢所在的地方走去。

      孟公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眉毛微微抬了抬。这南齐太子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对着干。这下要遭殃喽。

      进入院子的时候,下人们脸上都露出了尴尬和惊恐的神情。远远的,能听到屋中似乎有些人声。仔细一听,还是个青年男子,正带着哭腔诉说着什么。

      那青年正是高僖。可是,就算他能探望高欢,也不该是现在。按照周探的命令,他每天要干活干满八个时辰,否则要加量。算一算,他现在本来应该在舂米才对,绝不该出现在这里。

      屋中,高僖一把跪下来,抱住了高欢的膝盖:“哥!我真的受不了了!周探不是让我舂米,就是拉磨。你看我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能看吗?!哥,我以前可是皇子啊,是你的亲兄弟啊,现在活得连个老农夫都不如……”

      高欢冷冷甩开他:“你骄横跋扈的时候,可想过今日!你这才到哪儿,一个农夫吃的苦,可比这艰辛多了!”

      高僖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我不管。反正我受不了了,哥,你帮帮我想想办法吧。娘塞了不少钱,也只是让我有时候能多睡会儿,多洗澡,多吃点儿肉……呜呜,我的那些心肝儿也见不到了……想睡觉睡不了,总是没完没了的干活……我每天都想死,想死得不得了……”

      高僖这些日子被逼着去干活。可他娇生惯养,哪里做的来粗活?没出半个月,脸也黑了,身子也干瘦了,是难受得死去活来。而且有钱也顶不了用处。一听说高欢日子还挺好过,而且周探又允许探视,便偷偷给看守塞了钱溜出来,想求高欢为他说情。

      赶到高欢宫中后,他又给高欢的宫人们塞了钱,让他们保守秘密。这些人很多都是南齐人,虽然不喜欢高僖,但都向着高欢。便也默许他们兄弟见面。何况周探也说了,不用管得太死,万一谁都不让见,高欢真给关傻了,可就不好办了。

      高僖环顾四周那金碧辉煌的装饰,又渴望地看了看满桌的美酒佳肴,挥舞着破了几个大泡的手,满怀希望地又扑了上来:“哥!周探对你这么好,一定是有求于你吧?或者是你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听话吧!那你能不能在他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不指望像你过的这样了,好歹让我少干点活,能睡饱喝足……”

      高欢面色如寒冰,正要发话,却猛地听见外头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高僖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张大了嘴:“哥,这怎么办?我没地方逃了呀?!”

      高欢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把他往柜子里塞。塞了半天塞不进去,周探却已经到了门口了。高僖连忙哧溜一下,泥鳅似的朝床底下一钻,埋伏着不动了。

      高欢今日原本有些身子沉,不舒服,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就是高僖来了,也没下来。眼见着周探笑容满面的进来了,便又坐了回去,低头翻书,也不看他。

      周探笑眯眯地在高欢面前站了片刻,又亲热地坐在了榻上,握住了高欢的手:“今日我看了一出你们南齐的班子演的戏,好生精彩,你可有兴趣听一听?”

      高欢抽出手,不理不睬。

      周探眯了眯眼。忽一下凶相毕露,猛地抓住了他头顶用簪子盘起来的髻发,逼他仰头看着自己,冷飕飕道:“好一出‘荆轲刺秦王’啊。这戏你肯定知道。不知太子殿下评价如何?”

      高欢盯着他:“啊,你既然站在这里,看来还没演成。”

      “真是你指使的。”

      见高欢连掩饰都不演示,周探的眼睛又暗三分。高欢目露蔑视,轻笑道:“本来若是魏易接近不了你,便是我这里用这机关兵刃。我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对我有兴趣……早知如此,我来做便好,魏易也不必白死……”

      “当真是你!”周探大怒。高欢道:“你杀我可以,我杀你怎么不行?”

      周探急火攻心,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旋即冷静下来。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不错。我想我是有点儿毛病,你知道就好……脱衣服。”

      高欢手朝后一撑:“你又疯了?”

      周探一步步走近:“成王败寇。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主子了,疯不疯有什么要紧?让我高兴了,就有好日子过;和我对着干,必然没好下场……怎么你就是想不通这个简单的道理呢?”

      高欢目光下移,只见周探的靴子底部,正踩着一片衣摆。原来高僖躲到床底下后,就害怕地缩了起来,也没注意,竟然留了一片在外面。随着发抖的身躯微微颤动着。

      再抬头,周探正无所谓地笑着:“你再不答应,可要把你三弟叫来,让他劝劝你了。他就识时务得多了。”

      他坚定地扯住了高欢的衣襟。高欢突然剧烈反抗起来。二人很快相互制约扭打在一处。周探精心包扎过的伤口渐渐开裂,散发出血腥的药味,但还是周探渐渐占了上风。周探忽然在高欢耳边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杀了措儿,我都没有追究过你……我的母亲再也不会见我半面了……现在你又想要杀了我……你是觉得杨家那几个人够抵命吗?”

      高欢身体一僵,手顿在半空中,最后还是垂在身体两侧,缓缓停下了动作。

      “不要在这里……换个时候……”

      他的喉咙里艰涩地溢出了这几个字眼,很轻,却很清晰。

      周探笑花了眼:“不行。”他看着清瘦的脸上出现了隐忍和屈辱的表情,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扭曲的快感。比之第一夜看着他紧攥住被单的双手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那双手又重新攥住了身下的被单了。不过大概不止因为疼痛,还因为要维持哪一点仅剩的尊严、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越是如此,周天越是不能满意。他将手指伸进高欢口中,用力地捏住了他的舌头,大声道:“你以前倒奔放热情得很……现在怎么和木头一样?”

      身下人没说话,也没有回话。周探自顾自说了起来:“你真是蠢……真的。你的聪明才智怎么没对准高僖?没对准你父亲?你把他们俩解决了,早早自己当了皇帝,还会有什么太监,什么宠妃来乱了局势……你太仁慈啦,太天真啦。你从小听着兄友弟恭、敬奉上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居然还真信了……可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世间就是这样,表面上说的是一套法则,里面信的可能是另一套……你若把表面那一套当了真,可能做得越尽善尽美,倒霉得就越快……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嗯?!”

      狂躁的席卷中,高欢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在眼角一闪而过。但这点泪似乎和周探的动作没什么关系。周探见状一愣,接着逃避一样遮盖了那一双眼睛。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周探终于直起了身子。他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个一动不动躺着的人影。

      良久,他解下了那人眼睛上绑着的布条。拿出了口中的玉佩,又扯下了手腕上的纱巾。这条纱巾已经皱得不能看了,几乎拧成了一股细绳。高欢似乎压根不关心他的存在,只是眼神有些涣散,无动于衷地侧躺着。周探揉了揉剧痛的头顶,慢慢退下了榻,批起衣袍,朝殿外走去。

      死一样的沉寂过后。床下终于有了细细簌簌的响动。高僖笨手笨脚地爬了出来。他浑身发抖,满脸都是泪,惭愧一样无地自容地低着头、驮着背。酝酿了许久,怯生生地瞥了一眼大哥:“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见。我——”

      “现在你知道周探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待遇了吧。”

      高欢冷冷地拉起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头也不回地朝浴桶走去,权当高僖这个人不存在。

      高僖看着他的背影,哇的一下发出了嘶鸣的蝉一样难听的哭声。在得知自己不会收到半点回应后,又跌跌撞撞、歪七扭八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高欢背靠着浴桶沿,慢慢滑了下去。他仰头躺在浴桶沿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心口有一块地方正变得硬邦邦的,因此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真累啊。”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一句话,闭上了眼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昭阳殿里恩爱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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