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六尾狐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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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再问一遍，段盛人在何处？”
段盛，也就是那位失踪的段少爷。而师辛泽剑芒所指的，正是抓走段盛的六尾狐妖。
这狐妖并未显出法相，从头到脚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哪怕受了伤，伏地难起，仍保持着孤傲。
这点倒是跟师辛泽很像，是以他们互相打量间，也在互相忖度。
师辛泽居高临下，六尾狐妖修为不敌，加之被剑指逼问，更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要杀便杀，何须多话！”
师辛泽可不想听他这些废话，他说了“只再问一遍”，就真的不再开口。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杀你作甚？只要你交出段盛，并保证不再为害人间，我……”意识到周遭的安静，涂云杉退回原处，继续道，“我师尊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师辛泽不发一言，六尾狐妖还是那副等死的模样，好似只有涂云杉一个人着急。
那俩都不搭理他，再往旁边一瞅，还有小师弟呢。
“小师弟，你也说句话呀！”
段一寒略茫然，指着自己：“我？”
涂云杉：“不然呢？我们要找的是你的大哥！”
段一寒貌似接受了这种说法，蹲下身来，看了一会儿六尾狐妖的脸。
这狐妖被称为“千面郎君”，那么眼前的这张皮，是真还是假？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好奇心，段一寒越看越投入，渐渐地，竟从他的眉眼五官品出了熟悉感。
“大哥？”
“你还认他作大哥？”
“你对段家人还有留恋？”
“你难道忘了你母亲是被何人逼死的？”
一声声诘问在他耳边循环，似是虚幻，却又无比真实。
是狐……不！是母亲！是母亲的声音！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
“小师弟？”涂云杉见他抱头低吟，凑近想扶起他。
忽然，段一寒松开了手，抬头迎上面前那双眼：“母亲，我从未忘记过他们对您造成的伤害！”
“母亲？你叫他‘母亲’？！”涂云杉惊呆了，指着那狐妖，“师尊，小师弟是疯了还是……”
话没说完，对上了狐妖嘲讽的眼神。
是啊，这可是狐妖，又被称为“千面郎君”，能没点儿本事吗？
这点儿本事在师辛泽眼中却算不了什么。
“区区幻术。”
师辛泽伸出两指在段一寒眼前迅速划过。
然而未达预期，段一寒依旧为之所迷，他眼中不是狐妖，而是他亲娘的容貌。
师辛泽微微怔住。
“是幻术，”此时狐妖灵力已修复了大半，他嗤笑了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但可不是‘区区幻术’！”
涂云杉吓得退到师辛泽身后：“师尊！他——”
师辛泽仍陷困惑：虽说各族有各族的本领，但只要堪破法门，没道理解不开这点幻术，除非……不完全是虚幻。
明白过来得太晚，再抬首时，那狐妖已捉了段一寒的衣领：“跟我走！”
涂云杉想追时连影都不见，急忙回头寻问师辛泽：“小师弟被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哪师尊？”
想来也是，修为再不如自己，那也是只擅长追踪隐匿的狐狸，怎会如此轻易被自己找到？
竟然是故意的！那狐狸的目标本就是段一寒！
师辛泽许久未被如此戏耍过，甚至徒弟还被当面抓走了，怒气无处可发。他黑着张脸，平日最爱用的纸鹤也不放了，直接甩出一排追踪符。
狐妖的气味尚在，追踪并非难事，但指出两条路来，就令人犯了难。
他们这些修士不比天赋异禀的精灵妖鬼，真正的是分身乏术。
涂云杉指着西南方向，道：“弟子往这处去。”
师辛泽道：“真遇到了，解决不了就拖，拖到为师来。”
涂云杉随即御剑：“是，师尊。”
两条路，一条涂云杉走了，剩下一条自然是师辛泽的。
*
从被提领狂奔，到被大力掼地，段一寒整个人昏昏噩噩，迟钝的痛觉刚找上他，又被一瓢冷水浇了个满脸。
“没死就别装！”
很快，身边响起了耳熟的声音：“别杀我，我是段家少爷，我爹很有钱，我娘还有很多农庄商铺，放了我，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这声音，不是段盛还能是谁？
段一寒方才知道，那瓢水泼的并非只是他一人。
他看向段盛，段盛也看向了他，像是发现救命稻草，连爬带滚到他身边，喜极而泣：“弟弟！我的好弟弟啊！”
段一寒：“……”
不等他反应，段盛掰正他的肩膀直面狐妖，谄媚道：“大王，这是我弟弟，我的亲弟弟。您先放了我，我回去准备金银美婢，您要什么，我一定倾尽所有！”
狐妖瞥了段一寒一眼，道：“当真？”
“当真！”段盛以为逃跑有望，开始极力扮演兄长的角色，“我将亲弟弟押在这里，您尽可放心，我必来赎他。”
当真是可笑，赎我？
段一寒内心已无波澜，对这位没脸没皮没骨气的大哥再不忍耐，用力挣脱禁锢：“放开！”
段盛不敢置信地看着段一寒，臭脾气正要发作，想起还要踩他脱身，又缓和道：“好弟弟，你信大哥，大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俩总得有人先离开，那个人也只能是我，换作你，父亲怎会舍得赎金？你仔细想想吧！”
狐妖故作诧异：“哦？如此说来，你父亲倒是个吝啬的人。”
段盛忙道：“不不不，只要您放我回去，我爹他一定——”
“太麻烦了，”狐妖忽而厉声，向前数步，“我平素最讨厌麻烦！”
段盛吓得舍下了段一寒，节节后退：“大大大、大王！大王息怒，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段一寒都没回头看他，只是轻蔑一笑。
狐妖也被段盛这胆小如鼠的性子笑到了，懒得再逗他，走到他身后的烂草堆，信手翻开上面的遮挡，露出一张惊悚的死人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段盛这次更是被吓得双脚狂蹬，“死死……死人！有死人！杀人了！”
听到这里，段一寒才缓缓回头。
草堆里躺的确实是死人，但段一寒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他见过的第一具尸体是他的母亲。
大约因为病死，母亲的尸体干枯异常，皮皱皱巴巴包着骨，容貌分辨不清，只剩一双眼睛凸出眼眶。父亲咒骂她的死状太过骇人，定是生前做多了损阴德的事，吩咐管家用草席将尸体卷了，悄悄扔到乱葬岗，不必大费周章埋进坟地。
母亲的尸体是段一寒从乱葬岗背回来的，那一夜，他不知见过多少死人，怕也早就怕过了，此时面前不过一具，有何可惧。
但这具尸体似乎……
段一寒从地上爬起，走到草堆旁。
此时，段盛也从指缝间将地上那具尸体的面目认清：“爹！”他恐惧极了，说话牙齿都在打颤，“你杀了我爹？你杀了我爹！”
狐妖则是云淡风轻道：“我说过，我讨厌麻烦，所以提前料理了这老头，好省不少事。”
他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段一寒。
段一寒身形一顿。
狐妖笑道：“怕了？”
段一寒没回答，盯着那双到死都没阖上的眼睛：“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苦不苦我不知道，但一定很痛。我先在他肚子上划了道口子，手伸进去，搅了搅，他竟还有力气挣扎，我觉得麻烦，便斩了他的手脚。”狐妖越说越兴奋，“还有，他也许诺了我钱财，可我在乎钱财么？他简直是侮辱我。我一恼，他便求饶，说他并无此意，那我就得看看他说的是否是真心话了。”
“所以，”段一寒的视线转移到了他布满血迹的左胸，看得出那处的缺口，“你挖了他的心。”
狐妖露出厌恶的神情：“负心薄幸之人，应当有此下场。”
真正害怕的另有其人，段盛早已扑通跪地，响头磕到飞起：“大王饶命！求您饶命啊！”
狐妖所说的他句句中招，什么钱财侮辱，什么负心薄幸，他爹所做的，他学了个十成十，现在他爹死了，难道他也要死？
“别着急，就快轮到你了。”狐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威胁道，“但你若一定要在我耳边吵个不停，我现在就杀了你。”
段盛不敢再发出声音，绝望地瘫倒在地。
段一寒最后看了一眼父亲，心想：你说母亲死状骇人，可惜你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无论外在还是内里，你都残缺得不像个人。
狐妖的所作所为，段一寒没理由怨恨，甚至还应该感激，虽然母亲生前总教导他做个良善的人，但现实告诉他，他们母子走到今日这般境地，都是狗屁的良善所致！
沉默了一阵，段一寒抬起头。
仅从眼神就可以看出，他释放出了隐藏的兽性，狐妖似乎很满意他的改变：“想报仇吗？”
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定要误会。
这狐妖是跟段家结了仇，所以要报仇，杀光段家人？他再怎么都算段家人，现在父亲被杀，按理他也要报仇，狐妖问的难道是这个意思？
段一寒摸不准。
听到外头骤急的风雨声，他下意识朝洞口看去。
狐妖道：“别看了，你那师尊且要一会儿才能找到这里。”
话音才落，洞口就传来了枯枝断裂的声响。
涂云杉吓得大气不敢喘，心里都快埋怨死自己了：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说好拖到师尊过来的！这狐妖杀人如麻，被抓住了必死无疑！
他扭头要跑，岂料刚一转身，一股大力迎面相撞，直直地将他撞入了洞中。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六尾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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