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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月逐流光 ...

  •   忙活一下午,顾留白总算得闲了。

      原本小师弟还要留他一起睡觉。开什么玩笑,且不说他路人甲一个,何德何能与主角同床。

      就原著世界这离谱的“同门心动论”,师尊与徒弟、师兄与师弟之间,旁若无人对视五秒即心动。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不得马上圆房?

      你懂什么叫全员搞基?

      你懂什么叫禁断之恋?

      你不懂没关系,路总来告诉你!

      所谓“全师门都有病”,重点在“全师门”。

      这师门,可大可小。大的大搞,小的小搞。

      你不会以为路总的文思只局限在乐游派吧?

      如果点头,那你就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玄门各派,没有哪家不搞基的,只是路总懒得一一详写罢了。

      留白,是路总的美德。

      “呸!屁的美德!”顾留白第一个不服,“该写的不写,不该写的乱写,剧情在我这儿都快崩得稀巴烂了!”

      同时他又坚信:同门心动的谬论,在我这里肯定不成立!

      他就是一外来客、一炮灰路人甲,把大腿统统抱了、把积分美美赚了,才是在这异世界的生存之道。

      唯有段一寒,此人不可控性太强,照如今剧情的崩坏程度,顾留白真怕原著的框架框不住他。索性趁他年岁尚小,该防范的防范,不该发生的也早些扼杀在摇篮里。

      例如早恋,绝对不可取。

      还有恋错人的狗血情节,更是不允许发生。

      “对不住啦小师弟,我不能拿自己冒险,我惜命的。”顾留白掏出怀里的一摞驱鬼符。

      这是他一下午画的,一部分贴在段一寒那里,剩下的被他带了出来。

      先是拒绝段一寒的留宿,又在人身上乱贴,顾留白特意表现得很讨嫌。

      “你这条大腿我是不敢乱抱了。算我小人多心,但我真是直男,你若爱我,定然要求之不得,完了你再黑化了,我岂非会被……实在对不住,我没有受虐癖,床上床下都没有。”

      此刻,他已来到涂云杉的洞府,又开始贴重金求子小广告似的,把几十张驱鬼符“啪啪啪”拍满了门和墙。

      进去就不进去了,涂云杉本来就不喜欢他,他不用作妖也很讨嫌。

      “好嘞!”最后一座洞府贴完,顾留白踏上了归路。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有件事要与师辛泽说。

      现在不去,就要等到明早。明早的话,他起得迟,不一定能碰上师辛泽。

      还是速去速回吧。

      *

      素月峰深处,寄雪斋。

      山巅之上,月朗星稀,无树无影,晚风无阻。

      顾留白拾级而上,爬山累出的热汗在抵达顶峰的一瞬间被吹走。

      “都道是高处不胜寒,”顾留白冷得一激灵,“更何况如今这时节。”

      想师辛泽这些年一直一人住在这里,当真合了高岭之花的名号。

      “也不知他冷不冷。”顾留白搓了搓胳膊,加快脚步。

      寄雪斋前有条蜿蜒长道,从头走来,遥遥望去,山岚笼罩间的小木屋竟像是悬于天际。

      不华丽,但胜似仙境。

      沿途甚至没有一棵苍郁的树、没有一朵清丽的花,点缀的不过是未至花期、很不醒目的绶草。

      顾留白第一次认真走这条路。

      不是被追杀,不是为保命。

      寄雪斋内明灯未燃,他走着走着慢步下来,师辛泽或许不在,他应该回头。

      可不知为何,自白河镇归来,师辛泽再没找他,他亦不主动过去,只偶尔想起,师辛泽是不是找到别的弟子打扫屋子了?

      今儿个总算师出有名。

      顾留白打定主意不回头,一口气走到底,敲了两下门,没人开,他循着月色找了块干净的地,正待坐下等,忽然门开了。

      “师——”

      威婵扒拉着她那一只大大的眼睛,眼皮内干净没有血丝,眼白占据整个眼眶。

      顾留白吓得退后半步,道:“怎么是你?”

      “我见你敲门没人应,就进去替你开门了呀。”威婵不做鬼脸了,笑吟吟道。

      顾留白有种不祥的预感,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威婵用法术拉他进来。

      顾留白凝视了她片刻,道:“你彻底恢复法力了?”

      “是啊,白河镇那一次,我还以为是意外。”威婵道,“谁知回来之后,法力依然在。”

      顾留白道:“你的法力恢复了,威苒呢?”他才察觉少了一鬼,“诶对了,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威苒去哪里了?”

      威婵吊起自己左飘右飘,玩儿似的在半空荡来荡去,荡了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公子,你说我们何时才能找到灭族仇人?”

      顾留白听出了她的沮丧,结合威苒不在,猜测道:“你们吵架了?”

      威婵“嗯”了声,“嗯”字拉得长长的,很是委屈的样子。

      顾留白耐心道:“因何吵架的?”

      都问了“何时才能找到灭族仇人”,吵架的原因当然与之相关,他只是想引导威婵自己开口,这样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

      威婵道:“他说我懈怠,骂我不思进取,问我是否早已忘记了灭族之恨。”

      她一口气说出来,气得不轻:“自己心情不好,就拿我撒气,我心情也不好啊,但我不能一直哭哭啼啼、蔫了吧唧的吧?我笑一笑也有错了?总说从前,从前他还那么宠我、听我的话呢。如今对我这么凶,全忘了当初自己说的,今后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一定待我好。好个屁!老是凶我!”

      顾留白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她是魂体,他拍了空。

      这些话倒像是点了他,他老实道:“我想安慰你来着,但我感觉我也被骂了。”

      威婵疑惑地“啊”了一声。

      顾留白失笑:“你瞧瞧我,摆烂就摆烂了,当条咸鱼不好吗?”

      威婵拧了拧眉,心中的不满倾泻而出:“可我们有血海深仇,与你是不一样的。就像你答应了帮我们报仇,我们总不能真的睡前醒后在你耳边念叨几千遍。你忘了便忘了,不想做也便不做。终究是你救了我们,我们才不至于灰飞烟灭。我们奈何不了你,反而受制于你,没你在就走不出百里。但就算我们有办法牵制你,我们也绝不会恩将仇报。”

      顾留白正了颜色,道:“这不是都说出来了。”

      话想往回收已经来不及了,威婵从半空落了下来,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留白想摸她,想起会摸空,还是算了,矮身在蹲在她身边,温柔地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有话可直接与我说,何必兄妹之间闹得不愉快?你懂威苒的担忧,何必为了不谴责他人不守承诺,反将根由往自己身上引?”

      良久,威婵缓缓抬起头,震惊又不解地看着顾留白。

      “我是要教你一句——拒绝内耗。不要为了报恩磨平自己的棱角,想说什么就直接与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留白笑了笑,继续道:“我不是会毁诺的人。只是如你所言,我与你们不同,报仇不是我的头等大事,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但我会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前提是,你们相信我、愿意向我表达心迹。”

      “生死之事都经历过了,怎会不相信。”威婵道。

      “那就好。别不开心了,等见到威苒,辛苦你把话跟他说清楚。”顾留白拍拍膝盖站起来。

      威婵也站了起来,道:“对,我都要说给他听!我还要狠狠给他骂回去!”

      顾留白为她鼓掌,欣慰道:“这就对了。说不开的,用骂也要给他骂开。就说是我教的,有本事来找我理论。”

      威婵彻底开怀,对顾留白的感情又跃上了一层。叫了两声“好公子”“好哥哥”,还称以后再不认威苒这个族兄了。

      顾留白一惊,赶紧劝道:“这可不能够。”

      威婵笑:“哄你玩儿的啦。”她支支吾吾起来,“就是,那个,其实我……”

      顾留白道:“才跟你说过,有话直说。”

      “我要上你的身……”威婵扭脸,指着书案的一匹纱缎,“摸摸那个!”

      威婵接触不到实物,所以想上身,这可以理解。

      但就为了摸一匹纱缎?

      顾留白不明就里。

      还有,师辛泽何时得的这匹纱缎?难道要用此裁制新衣?

      威婵见顾留白犹豫,哀求道:“好哥哥,我今儿的心情可不好了。跟威苒吵完四处游荡,难得碰上师辛泽不在,我便进他屋子瞧了瞧,发现他竟藏了这好料子。我心痒,手更痒,摸又摸不着,快急死了。”

      顾留白明白了:“哦,怪不得那会儿着急给我开门。”

      威婵道:“好哥哥,你就让我上一次身吧。我真的很想摸。”

      顾留白禁不住她三请四求。

      “就一刻钟啊。只许摸一摸,摸完了放回原处,坏了你赔。”

      “好哒好哒,一刻钟我干不了坏事。哥哥放心!”

      跟系统提出操作,片刻间身体的掌控权就交了出去。

      “顾留白”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对那纱缎上了手。

      那纱缎原是叠得四四方方,放置在颜色深沉的书案上。本色为白,既非雪白,也非死白,拎起抖落时,一如月华倾泻,熠熠生辉。

      柔韧如丝,轻薄似羽,触体生凉。

      一上手便知,这纱缎的妙处不止于此,威婵看不出来,顾留白却猜到了。

      这是鲛绡。

      郁水之南,常有鲛人出没。鲛人所织的鲛绡入水不濡、入火不热。直至千年前,天梭丢失,他们再织就出的就是失了其魂的鲛绡。

      而这匹鲛绡,是极品中的极品。

      师辛泽少年云游,路过郁水,偶然救下一位落难的鲛人王子。那王子从此对师辛泽痴心暗许,可惜有王者光环的主角小师弟在,王子也逃不了路人甲的命运。

      只那一面,王子思慕了师辛泽百年,而师辛泽与他再无交集。

      原著是这样的啊!

      所以师辛泽哪儿来的这鲛绡?

      莫非师辛泽这些日子没露面,其实是跑去给王子送温暖了?

      当真是千里迢迢!

      乐游山距郁水四千多里,他倒是真不嫌远!

      威婵还在惊叹鲛绡的华美,顾留白全身血液要被凉透了。

      都怪这鲛绡太凉。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响起:“你——你怎么敢擅闯寄雪斋?!”

      “还乱碰师尊的东西,立刻放下!”小逃飞身进来,劈手要夺。

      “顾留白”利落闪身,转了一圈后站定,挑衅地道:“师尊喜欢我,送我这好料子做件流仙裙,你嫉妒死了吧?”

      不是,你在用我的嘴巴说什么鬼话?别再给我拉仇恨了!

      威婵完全无视了顾留白灵魂深处的呐喊。

      小逃的面色愈发阴沉了下来,嗤道:“顾留白,我当你癔症好全了,不想竟是又复发了!白河镇那趟,我曾真心感激你,几度拉不下脸同你道谢,现在看来,得亏我没张口。”

      “顾留白”挑了挑眉,与她争锋相对道:“一码归一码。我救了你的小跟班,一句感谢,我还是担得起的。”

      两个美好的小女孩,何必要这样唇枪舌剑不饶人?为了一匹破纱不值得啊喂!

      威婵再次无视了顾留白。

      乐游山上,她最讨厌的就是小逃。

      她刚学化妆打扮那会儿,就小逃嘲笑她嘲笑得最凶,还指着鼻子骂她作,讨厌死了!

      其实,小逃单纯就是受不了作精,那时威婵又用着顾留白的身体,天天把自己打扮得跟个断袖鬼似的在山上飘来飘去,更烦了!

      嘴仗了两句,二人又动起了手。

      打着打着,鲛绡脱手,与指尖勾勾缠缠,最终飞出窗外。

      顾留白不仅劝不住,还有与小师妹互殴的感知,无奈至极,恨不能跳出这副身体摆烂算了!

      忽然,他魂魄一震,全身脱力,直直地向后仰,而在这时,小师妹打出的一掌直对他面门。

      一刻钟已到,现在身体里的是他了。

      摆烂的时间没挑好,要糟,但只能认命。

      想来小师妹也不至于下死手,顾留白闭上了眼,准备受这躲无可躲的一掌。谁料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大力托住了他的腰,他倏然睁眼,只见一道灵光轻松化开了小师妹的掌力,将她弹开、退至门外。

      顾留白站稳后习惯性地向后看。

      没看到师辛泽。

      转回头,眼中飘进一段流动的光,而这段光正紧紧牵于一人之手,在黑夜下波澜荡漾。

      他呼吸一滞。

      漫天月辉撒在那一身白衣上,师辛泽一手持剑,一手握着流光的鲛绡,好似世间最圣洁的神明降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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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月逐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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