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梅花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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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日还算风平浪静。
只有下山买瓦的那一回，被涂云杉捉贼拿脏，看见钱袋，揪着他闹了半晌。
不过涂云杉闹归闹，态度似乎变了，不像从前那般为了让师尊将他逐出师门而闹，更像是为了让他多说几遍“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保证以后还你”。
顾留白穷虽穷，但穷得很有志气。
他当即就想下山搬砖挣钱，好尽快还给涂云杉。
涂云杉却不乐意了：“不急着还也行。但你以后得听我的。”
顾留白没听他的，反倒从他嘴里套了不少乐游派的近况。
他们门派共有七名弟子。
除了大弟子顾留白、二弟子涂云杉和小师弟段一寒，排行三、四的是对双生姊妹，孟笛与孟笙，她们一心向道、潜心修炼，终日不出洞府。
还有如今不在山上的五师弟和六师妹。
涂云杉道：“他二人便是因你偷了用于振兴门派的钱财，这才不得已下山赚钱去了。”
“振兴门派？”顾留白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真诚发问，“就靠这么点钱？”
涂云杉要发火，顾留白忙按下他躁动不安的胳膊：“行行行，是我的错。但我记得师尊没要求咱们振兴门派啊。”
“师尊没要求，咱就能没志气了？”涂云杉恨铁不成钢地瞪顾留白，“都跟你似的混吃等死？”
这话顾留白就不同意了：“怪我？方才我要下山你又拦着不许。”
涂云杉道：“你说的什么给人家搬砖……什么跟什么呀，听着就不靠谱。”
顾留白道：“五师弟跟六师妹靠谱，这么久还没回来，他俩干什么去了？”
涂云杉理所当然道：“除了捉妖驱邪还能干什么？”
“这靠谱，捉妖驱邪……”顾留白念叨了几遍，“他们别是肉包子打狗了吧。”
涂云杉“呸呸呸”了三声，道：“少胡说！”
这话是不太吉利，顾留白闭了嘴。
*
几日后，师辛泽把顾留白叫到寄雪斋，却一句话不说。
顾留白憋不住了，主动询问：“师尊唤我过来，有何吩咐？”
师辛泽这才矜傲地赏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听说你近来常在小竹林砍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师尊您听谁说的……”
“可有此事？”
“我是砍了不少竹子。”顾留白对着师辛泽身后抬手一指，有点委屈，“您那书架都是我砍竹子做的。这玩意儿又不金贵，砍了还会再长的。您至于为这点事为难我吗？”
师辛泽放下手中的书本：“我何时说要为难你了？”
顾留白道：“那您还叫我过来，我手边正忙着呢。”
师辛泽眼皮一眨，哼道：“忙到连替为师打扫寄雪斋都忘了？”
顾留白不服气地顶嘴：“侍奉您起居，是小师弟该干的，关我何事。”
师辛泽面色一沉，顾留白又迅速滑跪：“身为您的大弟子，这山上的一切都该由我来干。可是……”
师辛泽道：“可是什么？”
顾留白道：“可是我真的很忙。”
师辛泽有些烦躁：“你到底在忙什么？天天砍竹子就是你的新乐趣？这么有时间怎么不——”
他的话突然顿住。
顾留白也不敢追问，从怀里掏出方才正在做的手工艺品。
一朵竹篾编的玫瑰花。
师辛泽眼睛看得黏了上去：“……这是何物？”
见师辛泽很感兴趣，顾留白快速收了个尾，将编好的玫瑰放在他那本摊开的书上。
“回师尊，这是我做的玫瑰。”
师辛泽愣了神，拿起、置于掌心。
顾留白讨好道：“师尊喜欢，就赠予师尊了。”
师辛泽的神色却忽然冷了下来，合起手掌，似要将那花碾碎。
顾留白旋即扑过去，掰开他的手指。
师辛泽僵持了片刻，缓缓松开：“我不喜欢。”
顾留白道：“师尊不喜欢就扔了，这样捏，竹篾会扎进手心的。”
师辛泽倏地扭过脸：“你在意的是这个？”
顾留白叹了叹：“唉，谁让我手艺就这程度呢。您追求完美，见到瑕疵品，想毁了，很正常。”
这话他自己都觉得茶，但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你做这些干什么？”
“想拿到山下集市卖了，赔涂云杉振兴门派的钱。可我也就会做些粗糙的竹篓篮子、扇子灯笼什么的。今日心血来潮，编了蛐蛐蚂蚱，觉得小孩子会喜欢。后来一想，山下的公子少爷们出手最大方，不如编些花儿朵儿，他们可能会愿意买来讨好心仪的小姐。”
许是觉得他此言有理，师辛泽没再追问责怪。
顾留白舒了口气，悄悄伸手，打算将师辛泽掌心的竹玫瑰拿走。
“梅花。”
“啊、啊？”顾留白缩了手，看向师辛泽。
师辛泽低声道：“我喜欢梅花。”
他喜欢梅花，那我这朵玫瑰该不该拿走？
顾留白笑了笑：“呵呵……下次给您编。”
师辛泽：“什么时候？”
顾留白：“什么什么时候？”
师辛泽严肃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留白斟酌了一会儿，道：“容我再琢磨琢磨，才好给您做一朵最完美的。”
师辛泽不依不饶：“你还是没说什么时候。”
他这么执着讨要玩具的样子，还怪反差、怪可爱的。
顾留白心中哭笑不得，只好与他约定：“三日。三日之后，我定将梅花送至寄雪斋。”
师辛泽被他这哄孩子的口吻气到了，手中的玫瑰往书页间一扔：“你最好说话算话。”
顾留白举手发誓：“我这人向来重诺。”
他重诺不错，错就错在他许了不止一人。
*
翌日，昆仑弟子造访。
略简朴的堂屋，统共不过三把椅子。
师辛泽自然是上座，顾留白、涂云杉和段一寒分剩下的椅子都不够，更别提来的是成群结队的昆仑弟子。
客人站着，顾留白他们也不好坐。
乐游山许久未进生人，一应的待客之物都没有，涂云杉端了几碗白开水过来，犹豫该先给哪位。
这次带队的不是昆仑大弟子，而是一位从头到脚都写着“爷很高贵”的少年，顾留白记得他。
穆子琰直接替所有弟子拒绝了涂云杉的白开水招待：“不用了。”
他的举止、神态，可算得上十分不礼貌。
但面对师辛泽时，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昆仑弟子穆子琰，见过师掌门。”
“见过师掌门。”其余弟子纷纷行礼。
师辛泽意兴阑珊地抬了抬手：“我与昆仑并无交情。”
穆子琰道：“昆仑弟子来此，为的是我派师兄与贵派的承诺。”
顾留白终于有机会开口了：“那日蒲寻说的是，抓到六尾之后再来拜访。”他往人群中探了探，“六尾呢？你们大师兄呢？”
众弟子僵硬地站着，面面相觑。
穆子琰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顾留白疑道：“没抓到？”
弟子中有一人道：“本来抓到了的。”
“哦？”师辛泽仿佛来了兴趣，“后来呢？”
穆子琰撇开眼：“后来又让他给跑了。”
“跑了再抓就是，你们何必丧着脸。”涂云杉道。
“这次不同，这次……”穆子琰咬牙道，“这次害死了人。”
有弟子忍不住插话道：“这不能怪我们，都是那段夫人不讲理。我们要将狐妖带回昆仑交给师尊长老发落，段夫人非要把他扣下，说要用狐妖的血祭奠她夫君的在天之灵。”
顾留白看了段一寒一眼，道：“所以她是被六尾反杀了？”
穆子琰终于放开了束缚，大声道：“又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捉了狐妖去，是向她证明，杀她丈夫的并非凡人。她倒好，招了一堆心术不正的道士将我们困住。我师兄心慈，不忍与同道相残，可他们哪里想放过我们？”
顾留白差点以为蒲寻遭了那群人的毒手。
想想又不可能。
若是蒲寻死了，他的头号迷弟穆子琰还不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这会儿能来乐游山吗？
有弟子接着道：“他们一边派人与我们缠斗，一边绑着狐妖去了段家祖坟。”
段一寒眼皮一跳，讷讷道：“段家、祖坟……”
凭什么那样的人死后能被妥善安葬，而他的母亲却只能被破席一裹、扔进乱葬岗？！
顾留白拍了拍段一寒的后背，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穆子琰道：“段夫人要祭奠段老爷，那群道士想的却是杀妖取丹，夺了狐妖几百年的修为。但以狐妖的道行，若非我师兄作法，谁降得住他？”
师辛泽收回瞥向顾留白那边的视线，道：“看来是那群蠢道士帮了六尾一把。”
穆子琰气得脖子都红了，骂道：“一群心术不正的蠢货！自己被杀，还要害得我师兄自责不已。”
顾留白道：“蒲寻去追六尾了？”
穆子琰道：“师兄法术高强，我们跟不上，便听命来此，将前因后果告知贵派。”
涂云杉追问：“段夫人也死了？”
穆子琰道：“跟着去的人全都死了。就连段老爷的坟都被刨了，棺椁砸了个稀巴烂。”
一直沉默的段一寒突然道：“段家还有活口么？”
穆子琰看了他一眼，回道：“段家少爷段盛，侥幸躲过了一劫。”
事情至此，再无不明了之处。
师辛泽以闭关为由，令顾留白和涂云杉送一众昆仑弟子下山。
刚踏出门槛，威苒威婵就拦在了他面前。
顾留白用口型问：“何事？”
威苒道：“灭门！”
顾留白道：“段家？那是六尾干的。”
威婵道：“你怎知不是六尾灭了我族？”
威苒道：“你答应了要帮我们追查，我们也不能离你太远。”
答应了的事，顾留白只好认。
“穆道友稍等——”
涂云杉回头：“大师兄，你又有何事？”
穆子琰表情不悦道：“有事还请直说，莫要叫得如此亲热！”
顾留白无所谓他的嫌弃：“一起下山吧。”
穆子琰道：“你去为何？”
顾留白嘿嘿一笑：“我这人好奇心最重，你带我去看看段家祖坟呗。”
涂云杉真想一头磕死他。
怕是老毛病又犯了，看见男人就想上去勾搭！
穆子琰换了只手拿佩剑，冷笑，也没说拒绝。
“成。”顾留白拍了拍涂云杉的肩膀，“你负责替我转达师尊，我先下山了。”
涂云杉自然不会放他去丢人现眼：“师尊刚说了闭关！”
于是二人都跟着穆子琰下了山。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梅花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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