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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禁止剧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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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留白是故意的,他不愿六尾被杀。
除了同情六尾的身世,还因为六尾曾多次放过他,虽然后来六尾真的对他动了杀意,但那也是因他故意羞辱对方在先。
是以,顾留白无法看着六尾命丧于今。至于日后,只要防着他再靠近段一寒,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些小心思,师辛泽即使不全明白,也能看出顾留白的刻意,故而阴阳怪气道:“他跑了,你满意了?”
被看穿的顾留白并无心虚,笑了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师辛泽反问:“人?你方才还骂他是狐狸精。”
顾留白:“……”
师辛泽挥手一推,不再让他倚靠。
顾留白险些栽倒,站稳后仍没脸没皮地笑着,见师辛泽像是真生气了,道:“那六尾本来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待我与您解释一番,您慈悲心肠肯定就不忍杀他了。”
师辛泽道:“没做大奸大恶之事?”
顾留白点头。
师辛泽冷笑:“即便不知他先前杀过多少人,你也该记得自己亲眼目睹的那具尸体。”
严格来论,六尾靠吸食寿命将尽的人的精气修补元神,也算是害人性命。可他们都是有求于六尾,所以才在知晓自己寿命将近时,自愿与之交换。
再论六尾动手杀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远的不说,就段一寒那没人性的爹,抛妻弃子,故意引导舆论、害得段一寒母亲背负唾骂含恨而终,难道还配活着?
这些师辛泽都不知道吗?
顾留白刚要解释,系统就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检测到您存在剧透的意图,遂向您提出警告:以任何形式向角色透露他们未知的真相,您都会受到惩罚。】
顾留白:“什么惩罚?”
【无法估量的惩罚。】
顾留白:“会死?”
【抱歉,小正目前无法为您解答。】
顾留白:“那我之前在山洞里跟六尾的对话算不算剧透?涂云杉,段一寒,还有段盛,他们都在场。”
【您与六尾对话时,涂云杉正处于晕倒状态,段一寒被幻术迷了心智,段盛已经被吓傻了,所以不算对他们剧透。而六尾,您只是将他经历过、做过、记得的事情复述一遍,更不算对他剧透。】
顾留白:“还挺严谨。”
【谢谢夸奖。】
顾留白:“真以为我在夸你?”
【小正在这里再次提醒您,剧透须谨慎,以免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留白:“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你先退了吧。”
剧透要不得,那就闭嘴挨批吧,总比被系统惩罚好。
打定主意做个哑巴,顾留白捡起“镜花”,主动走过去为师辛泽撑伞。
抬头见那一串一串跃下伞面的雨珠,师辛泽继续道:“你说六尾未做大奸大恶之事,那么在你眼里,做什么才算大奸大恶?”
顾留白闭口不答。
师辛泽又道:“杀人算不算?”
顾留白还是不答。
师辛泽忽然笑了一声,道:“如果杀人算的话,那我们……”
顾留白忍不住了,接着他的话道:“那我们这些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修道之人,岂非也做了很多大奸大恶的事?”
师辛泽转头看着自己这位大弟子,眼中既不带欣赏,也没有责备,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凉薄。
顾留白道:“妖有好妖,人有坏人。不是吗?”
这已经是顾留白冒着剧透的风险,说出的最关键的话了。
他心惊胆战,生怕师辛泽追问“妖是什么好妖”“人是什么坏人”“你都知道什么”。
良久,师辛泽撇开视线,说了句十分无关紧要的话——你这破伞,总算有些用处。
霎时间,顾留白憋着的一口气呼了出来,笑答道:“那确实,总不能真的一无是处。”
他们撑着伞往回走,撞见涂云杉在洞口张望。
进去之后,段一寒中的幻术已解,只有段盛惊魂未定。
“师尊,这尸首如何处置?”涂云杉指着地上的段老爷,“不能我们给带回去吧?”
顾留白没见过段家主母及其仆从大闹乐游山的泼辣样,一脸单纯地问:“为何不能?”
涂云杉道:“你信不信,若是我们带回去,哪怕解释清楚了人不是我们所害,段家还是会缠上我们,责怪我们不能及时出现救下他家老爷。”
师辛泽不以为意:“这有何难?直接将他们赶走。”
与师辛泽的不通人情世故形成鲜明对比,涂云杉从小在人世间摸爬滚打,成为乐游派弟子后,更是主管了一切对外事务。
他忙道:“不可呀师尊,修真界本就爱喊些‘除邪卫民’的口号,各地的门派、家族时不时派弟子出山,这点咱们无论如何比不过,若再同百姓交恶,以后咱们乐游派便无法在修真界立足了。还有师尊您,日后相见,您还怎么与那些掌门长老打成一片?”
师辛泽貌似听进去了他的话,思索片刻,道:“我何时与他们打成一片过?”
涂云杉:“……”
不是,您就思考出个这?
顾留白“嗐”了声:“管他们呢。今日因一桩事嫌恶你,明日因另一桩事觉得你好,这样摇摆不定的认同,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若在以前,涂云杉就算赞同这话,也得反驳顾留白几句。
经今夜一事,他改变了对顾留白的态度,应道:“大师兄此言,也有些道理。”
顾留白道:“你说什么?”
涂云杉:“……”
顾留白将手掌支在耳边,声音欠欠的:“再说一遍呢,刚才没听清。”
于是,涂云杉放声喊:“你说的有理!行了吧!”
他心道:就知道不能给你好脸,若非看在你舍命相救的份儿上,我才不会理你。
这一喊,惊退了顾留白,也将段盛的魂喊了回来。
只是一看到地上那具被掏心掏肺了的尸体,他就开始大声尖叫:“啊啊啊啊——”
涂云杉去堵住段盛的嘴,被顾留白拦住:“他已经被吓破胆了。”
“可他实在太吵了!”涂云杉悄咪咪瞟了眼师辛泽,“会惊扰到师尊的。”
顾留白不了解师辛泽,但他是勤奋好学的学霸一枚,原著里写了——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内心不悦,出言嘲讽反而才是他心情不错的时候。
这么别扭的心理,作者你是认真的吗?
望着师辛泽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顾留白发出一声叹息。
师辛泽与他对望了一眼,亦没露出任何情绪,道:“都带回去。”
顾留白听懂了,要把段老爷的尸首和疯了的段盛统统带回去。
问题是带回他们乐游山,还是带回段家?
师辛泽没说,吩咐完他就御剑离开了。
涂云杉很嫌麻烦,但不敢埋怨师尊,只好勤勤恳恳地干活儿。
顾留白拍拍涂云杉的肩膀:“辛苦啦二师弟,可惜师兄我御的是伞,不方便拉客。”
涂云杉撂了他一袖子:“不帮忙还说风凉话,快快走远些!”
顾留白赶紧走了,带着发了半晌呆的段一寒。
“撤!”
涂云杉在山洞里喊:“喂!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
顾留白回道:“你让我走远些的呀。”
出了山洞,雨已停,空气中尽是泥土的腥气。
顾留白召唤“镜花”,准备回乐游山,一旁的段一寒却在发愣。
也是,刚死了亲爹,怎可能如他这般说说笑笑。
想到这里,顾留白的笑容凝固了,对段一寒道:“抱歉啊,没顾虑到你的情绪。”
段一寒缓慢地摇头:“师兄无错。”
顾留白安慰他道:“你还有师尊,还有乐游派的师兄师姐,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这样的安慰似乎不起作用,段一寒抬头,眼中含泪地看着顾留白。
“要哭就哭吧。”顾留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人死不能复生。”
段一寒道:“不,不是为他。”
顾留白问:“那是因为……”
段一寒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我、我差点……我差点杀了人,我还说了那样的话,我……”
六尾威胁在先,施法在后,段一寒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对段盛起了杀心,几乎真的杀了段盛。
顾留白当时是怎么劝段一寒的,想必他还记得,多余的不再说了,只道:“你可以自省,但不要过分自责。”
“师兄。”段一寒猛地抓住顾留白的手臂,“我怕,我怕那样的自己。”
顾留白摸摸他的脑袋:“不怕,错事并未酿成。答应师兄一件事,以后见到六尾,一定不要再被他蛊惑,他说什么都不要听,好吗?”
段一寒点头:“我答应师兄。”
安慰完师弟,顾留白想撤回手,反被段一寒握住了:“师兄……”
“还不站住!你要跑到哪里去!”
涂云杉的叫喊声传出山洞,率先冲出来的却是段盛。
他径直奔向顾留白,双臂紧紧环抱,同时一脸惊惧地喊道:“师兄,师兄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谁是你师兄!乱叫什么?”涂云杉扛着段老爷的尸首,气喘吁吁地追出来,“你给我安分点儿,不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段一寒上前欲帮顾留白摆脱束缚。
谁料段盛扭头看见他,哭闹得更厉害了:“师兄救我!师兄救我!”
涂云杉道:“你还乱叫!”
顾留白摆摆手:“好了好了,再吵天都亮了。”
段盛抱着他不撒手,他只好问段一寒:“可否借剑一用?”
段一寒道:“师兄是要……”
“都这样了,能怎么办。”顾留白在段盛头顶指了指,“一起走喽。”
段一寒入门不久,道行尚浅,剑也未认主,顾留白驾御起来甚至比段一寒本人还要轻松。
抵达段府门前,段盛还是不肯撒开顾留白。
这次顾留白不惯着他了,凶道:“再不撒手,我就把你再送回那个山洞。”
段盛立马跳离老远,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嘴里碎碎念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把我送回去。”
“看来是真疯了。”涂云杉将段老爷的尸首放下,“死的死,疯的疯。我们怎么解释?”
才赶走段盛,胳膊又被人抱住。
回头一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变成了段一寒,他应该是害怕回到这个家,因为在这里遭受了太多苦难。
顾留白道:“人送到了,我们赶紧走吧。”
“对对对,赶紧走。”涂云杉生怕被这家人赖上。
话音刚落,段府大门打开了。
开门的老仆一眼认出蹲在门口的段盛,一边上前搀扶,一边朝门内喊:“夫人,少爷回来了!夫人,少爷回——”
恍然间看见躺在地上的某人,因脸上满是血污,一时难以分辨,待走近,老仆登时跌坐在地:“老、老爷?!”
这时,几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少年自内而出,他们有的手持佩剑、有的背着,表情严肃,低声交谈着什么。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老仆连滚带爬返回门内,恰好撞到为首的少年,那少年还没说什么,身后众人便“大师兄”“大师兄”地关切起来。
顾留白听得心酸:瞧瞧别人门派大师兄这地位、这受爱戴程度,我怕是这辈子都赶不上。
“无妨。”轻声劝退了众师弟,少年扶起浑身颤抖的老仆,“老人家,慢慢说。”
说来也神奇,这位大师兄年岁不大,却有种几世难修的神性,如此平凡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能教人镇定下来。
“老爷死、死了!门口是老爷……”老仆脸上涕泪横流,“是老爷的尸体!”
“什么?”最贴近这位大师兄的一名少年跳了出来,“人已经死了?!”
“子琰,切莫冲动。”
“肯定是那狐妖干的,我这就去追——”
“子琰。”
“是。我听师兄的,不冲动。”
顾留白更酸了,明示自己身边这位:“你看人家师弟多听话。”
不听话的师弟不是段一寒,只剩下涂云杉,他摆臭脸:“你倒真好意思拿自己跟人家比,那可是昆仑首席弟子。”
昆仑的?
原著中,昆仑首席弟子蒲寻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本人却没有一丝骄矜,照顾同门、襄助道友、只行善事。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年长者没人能说出他一句不好,同辈及年幼者皆敬仰他、将他当作楷模。
这等人杰,顾留白要早认出来了,才不会傻到与之相较。
然话已出口,难免引起人家注意。
几名昆仑弟子似乎还识得他,看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又是你!”
“又?”
顾留白指着自己,心想:难道我跟他们有过节?
涂云杉像是怕他被打,把他拖开,更准确的是让他远离那位首席弟子。
顾留白道:“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凑那么近想干嘛?”涂云杉低声道,“这里不是乐游山,你要再去挑衅蒲寻,他不跟你计较,他的那些师弟可不会放过你。”
原主处处为敌,得此警告不稀奇,但也不具体。
难道他也骚扰过蒲寻?
绞尽脑汁回忆,愣是一点儿也想不出,直到看见蒲寻身后背着的伞筒,他才记起一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禁止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