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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

  •   寿宴就要开始了,三长老却没知会一声就走了,寒风度对此有些不满,便问大长老和二长老:“老三人呢?”

      大长老和二长老全部回以安静祥和的眼神,两双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莫问,不知。

      寒风度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两人一眼,心说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到头来供出俩哑巴木头。

      玉皎尘早就离席了。

      他虽不能一直盯着小神官看,但余光却一直随着他走,注意到小神官坐了没一会儿便悄悄离开了,玉皎尘心下好奇,径自跟了上去。

      结果这一跟,就发现自己的心尖儿在同那宿梦之“幽会”。

      玉皎尘“啧”了一声,心道这人怎么……

      ——跟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呢……纪怀卿这般想着。

      宿梦之不知纪怀卿心中所想,上前说道:“方才贵客太多,没能与纪兄说的上话,纪兄不会怪罪我吧。”

      纪怀卿冷漠道:“不会,宿兄多虑了。”

      “那就好。”宿梦之仍然是那副待人亲近的样子:“今日宴席上,师尊会将我派十余只神兽放出与仙门百家共享,能者得之,纪兄可有想降伏的神兽?”

      “并无。”纪怀卿确实对此不上心。

      “别这般轻易就下决定,一会儿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呢。”说着便从前襟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纪怀卿:“给。”

      纪怀卿没接过,皱眉道:“这是何物?”

      宿梦之:“神兽由门派中人专门照看,这是我问他们要的贴身之物,神兽有灵,闻到熟悉的气味便不会恶意袭击,算是个护身之物,纪兄收下吧。”

      纪怀卿站着没动,宿梦之有意徇私,自己虽然没有降伏神兽的打算,但也不想受这番平白无故的好意。

      更何况,未必是平白无故。

      纪怀卿正在思忖如何委婉的拒绝,苦想之际,冷不防有道声音由远及近:“为师寻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呢,私自离开也不同我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了?”

      纪怀卿回身望去,正是玉皎尘。

      荷包没送出去,宿梦之就那么攥在手中对走到面前的玉皎尘行了一礼:“晚辈见过玉长老。”

      玉皎尘没应声,倒是伸手抽过那只荷包,拿在手中端详了端详,随后又扔给了宿梦之:“我家小……”话到嘴边即刻纠正:“……徒弟卓然不群,不需要这等东西,你还是收着自己用吧。”

      任谁也不难听出这话中的讥讽之意,宿梦之面色空白了一瞬,然后才笑了笑,像是掩饰尴尬一般:“是晚辈考虑不当,只顾着惦记纪兄的安危,倒忘了‘关心则乱’,才想出了这等下策。”不得不说宿梦之确实厉害,玉皎尘一番嘲弄的话竟让他三言两语就换了个意思,末了还不忘道歉:“纪兄,对不住,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纪怀卿点点头:“无妨。”

      玉皎尘可没那么好心让他二人继续独处,他拍了拍纪怀卿的肩,转身道:“走,回去吃寿宴了。”

      纪怀卿又对宿梦之稍稍一点头,以示谢别,这才跟着玉皎尘离开。

      等他二人走远了,宿梦之的面容就不似方才那般温文尔雅了,而是换了一副表情,眼神阴鸷而狠戾,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紧握着手中的荷包,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能听到“碦碦”的响声。宿梦之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剑一样紧盯着二人,直到玉皎尘和纪怀卿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他才冷笑一声,转身离去了。

      玉皎尘边走边瞧着身旁一言不发的小神官,忽而品出几分置气的意思,玉皎尘觉得好笑,便出言逗他:“怎么,怨为师坏了你的好事?”

      纪怀卿抿着唇,良久,才冷冰冰的吐出一句:“不敢。”

      玉皎尘见他那憋着气与自己斗嘴的小模样十分得劲儿,故意道:“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上还不是背着为师与他人见面。”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的引线,纪怀卿突然就恼了,但他也不反驳,只是顺着玉皎尘的话往下接,直接明着同玉皎尘赌气:“是,师尊不在山门中的这六年里,弟子时常私下与他人会面,白天会了夜间会,小云千山的一千五百六十二座山中的每一处山石,每一处石阶,就没有弟子没去过的!”

      什么尊师重道,什么礼数规矩,纪怀卿全都顾不上了,他冷幽幽的看着玉皎尘,眼中酝酿的尽是怨尤与怒意,放在纪怀卿这张冷峻不凡的脸上,像极了被惹恼的猫,还是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猫。

      此话听起来不像顶嘴,倒似是宣泄,玉皎尘都愣了愣神,须臾后笑问:“你怎么……”

      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纪怀卿觉得甚是痛快,他也不搭理玉皎尘,冷笑一声,快步往前走了。

      玉皎尘在后面实实在在的惊了一下子,哪怕现实中里,也没见过小神官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今日不过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就这般忿忿,玉皎尘深刻的反思了一下,再结合小神官方才的话,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怨上自己了。

      玉皎尘苦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上了。

      宿梦之也回到了九霄海域,他站在湖边,对身在湖面上的唐风境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唐风境将这个结果收在眼底,继续若无其事的与众宾客闲话敬酒。

      觥筹交错之时,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长老酒兴正酣,朗声问道:“唐掌门,酒也喝了好几巡了,是不是该把贵派的神兽放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了!”

      “是啊是啊……”“对对,老朽早就迫不及待,想瞧瞧这传说中的神兽了……”

      天下仙门中,能收服神兽的门派屈指可数,更别提像九霄派这样豪气的,有人曾猜测唐风境当年能够重振九霄派多半是借了神兽的神力,不过此话带着几分酸意,毕竟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连神兽的模样都没见过,故而此时各个望穿秋水,都想一睹神兽真容。

      唐风境倒也爽快,闻言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说道:“区区一寿宴,各位远道而来,唐某荣幸之至!这神兽虽是我派师祖拼死降伏的,后又在派中豢养多年,但唐某认为,此等天地有灵之兽,理应造福于民才是,既如此,就应当由修仙界同享,大家群策群力,才能借神兽之力,守护各方!”

      “好!”“说得好!”“唐掌门真是高风亮节!”

      唐风境一席话说的十分漂亮,所有人闻言全都称赞不已,连寒风度都不禁感慨:“之前没怎么同这位唐掌门打过交道,居然不知他竟这般豁达大度。”

      玉皎尘斜倚着凭几,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寒风度猜忌道:“你又笑什么?方才我还没找你呢,一声不吭的就离席了,眼里一点规矩都没有。”

      玉皎尘对此番责怪无动于衷,反而是半真半假道:“小徒弟差点跟人跑了,当师傅的自然得去追回来。”

      “谁?小纪?”寒风度嗤笑道:“不可能。”

      “哦?”玉皎尘有些好奇:“掌门如何知道不可能?”

      寒风度看了他一眼,眼神多少有些嫌鄙:“你看看谁家的师尊一走就是六年,遇上你这样的师傅,别说小纪跟人跑了,哪怕他叛出师门都是客气的。”

      玉皎尘莞尔:“这是什么话。”

      寒风度:“曾经有一阵子,我甚至都怀疑小纪这孩子留在门派中,是想把我这个掌门熬死,他好等着夺权,后来想想不太可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看了看玉皎尘,惋惜道:“这孩子一根筋。”

      二人说话间,九霄派已经放出两只神兽了,引起众人阵阵惊羡和咋舌之声,玉皎尘不关心那边,仍在和寒风度闲话:“我家小徒弟一片丹心,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般不堪。”

      寒风度的目光已经被九霄海域之上出现的神兽吸引过去,他一心二用,眼睛看着神兽却对玉皎尘道:“你有所不知,听闻他与小任下山除妖的时候,曾遭其它门派弟子嘲讽,我身为掌门无法时时刻刻看顾他,等知道此事之后便想着开解两句,结果这孩子也不诉苦,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在小云千山狂奔,这种例子还有不少,若非一根筋,哪能一门心思留在门派等你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回来。毕竟我这个掌门都不惦记着你到底回不回山门,说真的,要是你再一连数年没个音信,我几乎快要怀疑你是不是留恋红尘,找人成亲生子去了,为此我还天天提防着你有朝一日突然回来,以此为由狠敲我一笔礼金呢。”

      说到此处他突然看着玉皎尘,意味深长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能干出这等混账事。”

      玉皎尘失笑,心道你的预感确实很准,不过他心下微诧,方才小神官说小云千山一千五百六十二座山中的每一处山石他都亲自走过,自己只当他那是气话,没成想竟是真的。

      玉皎尘又问:“那小……”

      “行了你哪那么多话……”寒风度的心思早落在神兽之上了,只恨不得伸长了脑袋去看,因此对玉皎尘便有些不耐烦,草草敷衍道:“总之你那小徒弟跑不了,他要真跟人跑了,我就亲自到山门送他!”

      玉皎尘无奈摇头,不再追问了。

      九霄派已经放出了五只神兽,品级算不上高,但胜在稀罕,即便养在身边当个灵宠,于修为也大有益处。因此不少仙门弟子跃跃欲试,都在寿宴上大展身手,想降伏灵兽将之收为己用。

      玉皎尘对纪怀卿和任霜行招了招手,示意他二人到身前来。

      待二人走近了,玉皎尘笑问道:“怎么不去凑个热闹?”

      任霜行淳厚的笑了笑:“有师尊在此,弟子不敢班门弄斧。”

      这话说的谦恭有礼,玉皎尘却不予置评,又看向纪怀卿。

      纪怀卿绷着一张冰山脸,似乎刚才的气还没消:“懒得养,嫌麻烦。”

      这话如果让其他仙门弟子听到,恐怕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的讥刺,而玉皎尘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认同道:“倒也是,那你二人若觉得此处无聊,可自行……”

      玉皎尘的话没说完,忽听得九霄海域之上升起一阵如婴儿啼哭般嘶厉的嚎叫声,那声音从湖中心扩散开来,音波向四周发散,将整个湖面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甚至连湖底的沙石都显露出来,巨浪以迅疾之势向湖岸移动,越卷越高,越高阴影便越深,如同一个贪婪又饥饿的梦魇,想要疯狂吞噬清醒的生灵。所有人都面带惊恐的急速后退,若是任由这般大的水浪拍下来,烂成泥都算轻的。

      纪怀卿的面色也僵硬了一瞬间,但他瞬间便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去抓玉皎尘的手腕想要向后退去,而玉皎尘却快他一步,一手揽着纪怀卿的腰,一手掐着任霜行的肩,转瞬便向后移出几十米的距离。

      三人停稳身形的那一刻,滔天巨浪正好从空中击下来,方才湖边所有的案几和杯盘都在顷刻之间被砸成碎片,水浪余威不减,裹挟着木屑,席卷着石块,以势不可当的力劲二次向外冲击,空气变的潮湿无比,哪怕身处疾风骤雨之中也不过如此。

      许多人躲闪不及,水浪溅湿了大部分人的衣袍,更有甚者从头到尾被淋了个透,方才还欢快热闹的场面眨眼之间变的一地狼藉,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而纪怀卿就那么被玉皎尘扶着,心有余悸的看着拳头大的水点落在他鞋尖前的泥土里,距自己不过一掌宽而已。

      任霜行停下之时没站稳,在原地趔趄了一下,而后对玉皎尘和纪怀卿关切道:“师尊、师弟,你们无碍吧?”

      玉皎尘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抚过纪怀卿的腰身,然后慢悠悠的将手收了回来,他意味深长的捻了捻手指,随后轻快道:“这话应当是我问你二人。”

      瘦了。

      玉皎尘在心里想着。

      纪怀卿被玉皎尘方才那轻佻的举动引起一阵细小而敏感的颤栗,如同雨水“啪嗒”一声滴在软剑上,发出一声及其低微的震颤声,许久才停。他顿时心跳如鼓,却在这令人倍感烦躁的节奏中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纪怀卿有些疑惑,哪门子的熟悉?

      但是还不等他细想,便又听到方才那阵令人闻之心惊的嘶嚎声。

      在场所有人即刻捂住了双耳,但这尖厉的声音还是如同暗箭一样穿透五指,直直刺入人们的脑中,搅的人头痛欲裂,恨不得以头抢地,有人没忍住,直接俯身吐了出来,更有甚者双耳出血,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

      纪怀卿也面如金纸,他死死地咬着牙,下颌线因过分用力而紧绷,额上的筋络也清晰可见,他没看清这声音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但脑中已经嗡鸣不止,他被这声音吵的无暇他顾,只能用力捂住双耳,借此减轻这音量的伤害力。

      纪怀卿闭着眼,睫毛轻颤着,他双手用力奇大,但却一点用处也没有,那声音无孔不入,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吵的纪怀卿几欲干呕。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并柔声道:“松手。”

      奇怪,那声音分明很小,却如同一缕风一样吹入了他的耳中,痒痒的,却又格外清晰。

      纪怀卿睁开眼睛,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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