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升花》鹭缇

41、第四十一章

　　“小杨不在。”他连忙说。虽然此时杨轻舟正在楼上。

　　“真可惜！我还想让雯雯见见小杨呢。”贾思秋非常遗憾地说。

　　“妈！”韩雁行惊骇地看着贾思秋，原来她已经把杨轻舟的事都告诉了乔雯。天呢！她怎么可以什么都跟乔雯说。杨轻舟的事是天底下最机密的事！他感到胸口有点压抑，可是碍于乔雯在场，却什么都不能说。

　　贾思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说：“怎么了？雯雯又不是外人，她也很欣赏小杨的。你把小杨一起叫上，大家认识认识。”

　　“他不在。”韩雁行冷冷地说。他话音刚落，杨轻舟恰巧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贾思秋和乔雯，他神情非常惊愕，他怔了怔，才恍然地走进来跟贾思秋问好，“阿姨好，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我们正说你呢，说叫你一起去吃饭呢。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贾思秋笑容满面地说。

　　“我一直在楼上没下来。”他突然注意到了乔雯。乔雯一直在暗暗地打量着他，神情非常惊讶。

　　“这位是？”他故意装不知道，看向了韩雁行，韩雁行也配合着他的表演，给他介绍说：“这位是乔雯乔小姐！”

　　“哦！”他意味深长地盯着乔雯，“原来这位就是乔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去跟乔雯握手，乔雯有点不知所措地跟他握了手，眼睛还痴痴地打量着他。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韩雁行说。

　　“我就不去了吧。”他说。

　　“去，怎么不去！”贾思秋怂恿着他，“阿姨好容易来一次，你不跟阿姨吃顿饭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轻舟窘迫地笑笑，“我是不想跟着去当电灯泡。”

　　“不至于。”贾思秋笑着说：“偶尔一次，他们俩有的是机会单独吃饭，今天大家就聚一聚，不是他们俩约会。”

　　他看看韩雁行，韩雁行看看他，又看看乔雯。他顺着韩雁行的目光，也看了乔雯一眼。乔雯始终面带微笑地站在那儿。

　　他答应了。于是，他们就开车来到了云罗的一家港式餐厅，餐厅里灯光昏黄，一盏盏小小的吊灯，分别悬在每一张餐桌上方，黑色的长方形餐桌，木质皮革坐垫的长椅，饕客满堂，耳朵里都是碗碟相碰的清脆叮叮声。

　　韩雁行和杨轻舟坐在一张沙发上，贾思秋和乔雯坐在对面，贾思秋和杨轻舟相对坐着，韩雁行和乔雯相对坐着。他们三个人都有些拘束，也不怎么说话。只有贾思秋一个人在说说笑笑，非常踊跃。乔雯跟她亲近一些，一直跟她有来有去地聊着。韩雁行不时插几句话。杨轻舟先是闷闷地不搭话。及至贾思秋跟他聊起了一些他们圈子的八卦，他才笑着应付几句。韩雁行总觉得这样打听人家的隐私，有失礼数，就从中打岔，说了一些无感紧要的话，转移了贾思秋的注意力。

　　等贾思秋又跟乔雯聊了起来，韩雁行才悄悄地打量了杨轻舟一眼，生怕他见怪，生了气。

　　吃饭的时候，贾思秋不时地招呼乔雯夹菜，乔雯忙不迭地点头应和，夹了一筷子豉油排骨，贾思秋好像怕她不会夹似的，又用手里筷子指指韩雁行，“雁行，你别光自己吃呀，给雯雯夹菜呀。”

　　韩雁行一块乳鸽还没塞到嘴里，只得赶紧搁在面前的碗里，连忙用公筷给乔雯也夹了一块乳鸽递到她碗里。乔雯笑吟吟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韩雁行笑笑回答说。杨轻舟和贾思秋都看着，只是，一个是目光冷峻的，一个是喜形于色的。不知道贾思秋心里的哪块被触动了，她也拿起筷子，给杨轻舟夹了一块乳鸽，“来，小杨，你吃呀，你这么大的个子，真的太瘦了，要多吃点啊。”

　　杨轻舟微笑着接了过来，“谢谢阿姨，我其实吃的不少，只是平时要注意保持身材。”

　　“你们这行也有点辛苦呀，看新闻总说你们都不敢吃饱，一年到头都不吃主食。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呀。”

　　“我们虽然吃的少，但是营养都是够的。”杨轻舟解释说：“我们吃粗粮，而且肉蛋奶吃得也很多。”

　　“这样瘦身效果是不是很好？”乔雯突然插话问。

　　“比吃白米白面要好一点，但是不管吃什么，分量都得控制。”杨轻舟又跟她解释。

　　贾思秋诧异地看着乔雯，“怎么了？你要减肥呀？你够瘦了，你千万别减肥！否则将来怀孕都会受影响。”

　　乔雯的脸霎那间涨红了，韩雁行也窘得脸颊发热，他急忙对贾思秋说：“妈，你越说越远了。赶紧先吃饭吧。”

　　贾思秋的神色忽然也有些尴尬，她笑着对乔雯说：“你看我，老糊涂了，竟说胡话，阿姨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哦，阿姨也是关心你的身体，年纪轻轻的，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减肥多亏得慌。像我现在年纪大了，动不动就要忌口，想吃的东西也不敢多吃，那才痛苦呢。”她说了这些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转脸对杨轻舟说：“还有你，小杨，不管做什么职业，身体健康是第一，该吃的得吃，别委屈自己。”

　　杨轻舟点了点头，“阿姨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

　　贾思秋乐呵呵地笑了。韩雁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忍不住瞧了乔雯一眼，生怕她会见怪，见她正低头吃着乳鸽，脸色镇静，心才彻底放下。他转脸再看看杨轻舟，杨轻舟似乎察觉到了，也斜目朝他看来，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到一块儿，韩雁行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心虚地替自己解围说：“你真应该多吃点，真的有点瘦。”

　　杨轻舟只是扯扯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下，没有搭理他。他讪讪的，立刻看看贾思秋和乔雯的脸色，见她们都正专注地吃着，没看见杨轻舟对他的冷落，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终于吃完了饭，贾思秋和乔雯要赶着回宋州。在去停车场的时候，贾思秋拉着杨轻舟走到前面去了，如此一来，韩雁行就不得不跟着乔雯走在后面。韩雁行明白，这是贾思秋有意为之，她是想给他和乔雯留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和乔雯并肩缓缓地走着，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这段距离，走起路来步子都僵僵的，像在走军步，一寸都不敢逾越。走在人流中，四周很嘈杂，他们却很安静。韩雁行一直在搜肠刮肚，想找话来填补这片空白，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着急的原因，却怎么都找不到。当他正为这段沉寂而局促的时候，乔雯却先开了口，“你下周一还上班吗？”

　　“呃……应该不会上了。”韩雁行说：“你呢？今天怎么没上班？”他刚问了就觉得问得多余，人家不是专门为他而滕出来的时间嘛。可他转念又想，男女之间刚开始相处，不都是聊这些废话嘛。

　　“我下午就一节课，跟别的老师换了。”她说。然后，气氛又凝结住了。韩雁行突然想到杨轻舟的事，于是就对她说：“我妈是不是把杨轻舟跟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她仰头看了韩雁行一眼，点了点头，“聊了一点。”

　　韩雁行郑重地说：“那么，请你一定要保密。他在我这儿的事假如果泄露了，我的日子会比他还要难过。”他只得“危言耸听”，故意吓吓她，假如她真心想跟他发展下去，多少应该会看他的面子，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你放心吧！”她认真地说：“阿姨都交待过我了。我还不至于那么笨，我知道轻重。”

　　韩雁行稍许宽了些心。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她又问：“你跟杨轻舟的关系很要好吗？”

　　“嗯！”他点了一个头，“还好。他人还不错。”

　　“听阿姨说过你们的事之后，我很惊讶。”她又说。

　　“惊讶什么？”他问。

　　“也没什么。”她笑了笑，“毕竟前段时间关于他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

　　“你是说他控告他父母还有他跟公司解约的事？”

　　“嗯。”她又点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我作为看客一时也很难分清孰是孰非，差点听信了一些谣言。”

　　韩雁行明白了，她是听信了那些污蔑杨轻舟的谣言。他突然有点激动，他要替杨轻舟澄清真相。“网上的谣言的确很多，但那都是不明真相或者有意针对他的人炮制出来的。他和父母的官司还没了断，相信最终会有个很公正的判决。”

　　“他父母真的那么可恶吗？”乔雯瞪大了眼睛又问。

　　“我见过他父母。”韩雁行感到心口有点堵闷，至今想起杨轻舟的父母来，他还是块垒不平，“老实说，我不敢相信那是杨轻舟的父母，甚至不敢相信那会是为人父母的人。”

　　乔雯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自古以来，我们常常听到为人父母多么伟大，可见也不尽然。我跟你一样，也不敢相信杨轻舟会有这样的父母。他真是可怜！平时看他那么风光，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崇拜他，可谁知道他最亲的人居然能这么对他。”

　　“谁说不是呢！”韩雁行感慨地附和。他们一路聊着杨轻舟，就聊到了停车场，他们朝车子走去，贾思秋和杨轻舟正等在车旁边。韩雁行远远地能看到杨轻舟悒悒不乐的表情。错愕地端详着他，韩雁行以为贾思秋对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他生了气，就赶紧走过去，紧张地多看了杨轻舟两眼，仿佛是怕自己看错了。

　　到了车边，他催促着让贾思秋和乔雯赶紧回去，“天不早了，你们路上开车慢一点。”

　　她们答应着上了车，说了一些道别的话，车子就开走了。等她们走远了，他们俩也上了车，刚坐进车里，韩雁行就迫不及待地问杨轻舟，“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看你脸色好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