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乐鱼爱吃小鱼

35、第 35 章

　　外边风声雨声逐渐隐匿，夜深了，在寒冷的冬夜里，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顾珵眯着眼，只能看见林亓仓鼠似的将自己裹在了毯子里，窸窸窣窣的，既不敢吵到人，又想离床近些。

　　也不知固执个什么劲儿！

　　顾珵没出声，他翻了个身，装作被吵到的样子。

　　床脚的动作瞬间停了。

　　林亓警惕的竖起耳朵，他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滞住了，过了会儿，床上的人不动了，他才小心的睁开双眼看了下，瞧见顾珵只是翻了个身。

　　林亓松了口气。

　　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这样跟顾珵见面，空气中都是药味儿，明显是刚喝了药，倘若这会儿看见自己，顾珵非得气的晕过去。

　　林亓十分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顾珵不喜欢自己，可是他忍不住，离开顾珵三天，他就已经想的不行了。

　　此刻，他只是想、只是想能够在顾珵身边睡一觉。

　　床脚的被子被蹬开了一条缝，大概是顾珵刚刚翻身时不小心踢开的。

　　林亓抿了抿唇，双眼偷偷看了顾珵一会儿，确定对方已经睡熟了，才大着胆子伸出手，慢慢将那块掀开的被角拉平了。

　　顾珵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想动，又怕林亓发现端倪，只好等他躺回去后悄悄在被子上蹭了蹭脚心。

　　搞的跟做贼的人是自己似的！

　　顾珵莫名有些气愤。

　　他觉得林亓可太会拿捏他了，杜之滨说明月馆的男孩儿女孩儿会勾人，他瞧着一个也比不上林亓！

　　欲擒故纵玩的好啊，嘴上说着求主人别不要我，实际趁他看书的空儿就逃了出去！

　　王八蛋！

　　顾珵气的直哼哼，又怕林亓发现他在装睡，憋的差点吐出来几口血！

　　这样想着，酝酿了许久都没来的睡意却终于来了，顾珵刚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眠，难得的一个好觉。

　　顾珵睁眼时还有些没缓过来神，他下意识喊了声林亓，应声的却是成谨。

　　“王爷要起身吗？”成谨端着盆热水放在架子上，走过来服侍顾珵穿鞋。

　　顾珵人还蒙着，他怎么记得……林亓似乎回来了？

　　地上他扔过去的被子已经不见了，昨晚吐出来的药汁也已经被打扫干净，顾珵低下头朝床脚的位置看了一眼，那张狐狸毯子还好好的叠放在那里，跟没动过似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某个悄悄跑来睡觉的人又趁机偷偷离开了。

　　这算什么？

　　拿他这儿当客栈吗？

　　住客栈还得交银子呢！

　　成谨已经帮他穿好鞋子，顾珵气的站起来，拿着床脚的狐狸毯子直直的走到门口，将这碍眼的东西丢了出去！

　　成谨看着他的动作，心道顾珵今日心情不好，八成昨天做了噩梦。

　　他追过去帮顾珵披上衣裳，小心提醒道：“王爷先进屋吧，小心着凉。”

　　顾珵闭了闭眼，将心里那股火气压了下去，跟着成谨进了屋。

　　还有两日就是立冬了，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赵隗和杜之滨，顾珵没什么事做，用过饭后就出了成王府。

　　他身子不好，出行都是坐马车，成谨没那么仔细，忘记给他带个靠枕，顾珵坐在车内颠簸的腰疼。

　　又过了一段路，他终于忍不住叫停了马车。

　　成谨以为他有事要吩咐，想掀开车帘问询，却见顾珵已经钻了出来。

　　“太闷了，本王下来透透气。”他说道。

　　成谨连忙将他扶下了马车。

　　昨夜刚下过雨，这会儿天气难得的好，才清晨，太阳就已经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顾珵走在街上，心里难得舒适了几分。

　　他甚少这样无所事事的出来闲逛，这会儿瞧见路边的摊贩喊的热闹，没忍住也凑了过去。

　　这一凑近，就听见了一桩八卦。

　　摊贩们整日都在松阳大街上守着，有什么八卦都逃脱不了他们的耳朵。

　　一个卖簪子的小贩跟挑拣的女客人吹牛，说道：“姑娘，您就放心大胆的拿上这支簪子，我可跟您说，别看我这摊儿小，可招那些有钱人的喜欢，最近新开的宝通钱号你听说过吧？”

　　那姑娘点了点头，眼里还带着些新奇。

　　昨日那浩浩荡荡的几大车黄金谁没瞧见？就算没瞧见的也都听说了那盛况，现在有不少人都暗自观望着，想凑一凑宝通钱号的热闹。

　　小摊贩见客人有心思，便接着说道：“他们家的老板昨日还从我这儿捡了几个簪子呢，”他说着又指了指客人手中犹豫不决的两只簪子，说道：“呐，就拿的你手中那个雕着玉兰花儿的。”

　　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惹出了灿烂的红霞，“老板你就吹吧，那样的大户人家也瞧得上这种劣质的簪子？”她嗔道：“别是你看这玉兰花儿的簪子比旁的贵两钱，故意唬我的吧？”

　　她说是这样说，却真的将另一只簪子放了回去，留下了那个带玉兰花儿的。

　　那小摊贩也不反驳，只嘻嘻笑道：“您拿回去讨个好彩头嘛？”

　　至于讨的什么好彩头，他却没说，那姑娘却似乎意会到了什么，脸上瞬间起了羞涩之意，飞快的给了钱，掩着面纱走远了。

　　顾珵看的好笑，心道这小摊贩也挺会做生意的。

　　不过……那玉兰花儿的簪子似乎确实要比旁的好看些。

　　顾珵心神一动，也拿了一支。

　　他穿的华丽，一瞧便是富贵人家，身边又围着几个家丁护卫，小摊贩不敢唬他，连忙讨好的笑道：“公子也瞧上了这个簪子？您可真是好眼光！不过不怕您笑话，刚刚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讨个生活嘛，您要是看上了，这簪子就送您了。”

　　顾珵也跟着笑了，故意吓他，“你怕我掀了你这摊子？”

　　小摊贩脸上一僵，他怕的就是这个！！！

　　他昨日在这松阳大街上摆摊时就听说了宝通钱号的事，知道许多人都对宝通钱号有兴趣，便讨了个巧吹几句牛，为的是哄哄女孩子多买他一支簪子。

　　可是这种一瞧便有权有势的有钱人他可不敢唬，万一对方真的有意结交宝通钱号，拿了他家的簪子过去，最后发现不是，估计真的会把他这小摊给砸了。

　　讨生活不就靠一个眼力劲么。

　　“公子……”他笑的僵硬，眼看着快吓哭了，顾珵才说道：“行了，你这簪子做的巧，本公子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该给的银子还是给的。”

　　他话说完成谨就递过去一两银子，足以买下十个这样品质的簪子了。

　　小摊贩看的一愣一愣的，知道顾珵没跟他计较，连忙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哄顾珵高兴。

　　“公子心善我才跟您说的，刚刚的话虽是唬人的，可也算不得都是假的，我听说钱号的老板从昨天开始到处买一些玉制的小玩意儿，不拘材料，只要做工好的都收！”

　　他说着又开始咋舌，“也不知是要送给哪家姑娘？”

　　顾珵沉思了片刻，问道：“从昨日开始？”

　　小摊贩点点头，说：“对，”他挠了挠头，“好像就是下午那会儿，我听我们家婆娘说的，她在玉料店里亲耳听到的。”

　　下午那会儿……

　　不就是他刚收下那个玉制的小人之后么？

　　顾珵捏着手里的簪子，有些神思飘忽。

　　宝通钱庄的少庄主是不是林亓还未可知。

　　若真的是林亓，那他搜罗这些小玩意儿，是为的讨自己开心么？

　　顾珵低头想着，连带手中的簪子都瞧的顺眼了几分。

　　半晌，他抬起头来，从成谨手里拈起一锭银子，放在了摊前，笑道：“你这簪子做的好！”

　　“！！！”小摊贩愣了片刻，随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讨巧的朝顾珵拱了拱手，“多谢公子的赏钱！”

　　成谨在旁看着，揣摩着顾珵的心意，提议道：“主子，要去钱庄瞧瞧么？”

　　顾珵点了点头，手里捏着簪子，没上马车，朝着宝通钱号的方向走去。

　　他不着急，路上仍旧东看西看走走停停的，等到了钱号门口，跟着的家丁手中已经拎了好多小玩意儿了。

　　钱号门口果然围着一群人，排着长长的队，成谨随手抓住一个人问道：“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顾珵，打量了好几眼，才说道：“存钱。”

　　成谨看着这么长的队伍，感叹道：“林州城的百姓都这么有钱吗？”

　　那男人嗤笑一声，又顾忌顾珵的身份，他瞧着顾珵穿戴不凡，因此并不太敢得罪，只反问道：“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成谨下意识的问道。

　　男人得意的说：“存钱是假，凑热闹才是真的，都说钱号的少东家一表人才，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他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这不是我这家里还有个待嫁的妹妹么？”

　　顾珵听懂了，这些人大概都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知道钱号的老板家财万贯，少东家又有意在此地安家，便过来凑凑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自家的女孩儿嫁进来。

　　这样的人家，哪怕嫁进门做妾也是赚的。

　　顾珵没忍住问道：“万一嫁不成呢？”

　　“嫁不成就存钱呗，”男人指了指自己怀中的银子，“听说宝通钱号利钱都比旁人家的高，存在这儿不吃亏！”

　　呵，还挺豁达。

　　顾珵瞧着这长长的队伍，忽然开口，对成谨说道：“你去里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