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乐鱼爱吃小鱼

34、第 34 章

　　到了晚上，成谨照例来服侍顾珵用膳，却见他手中拿着个玉制的小人，一直在端详。

　　“王爷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精致的小玩意儿？”成谨笑道：“瞧着不像咱们府上的东西。”

　　成王府的所有玉制品都带着顾珵的印记，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也都打着内制的标，可顾珵手中的小人，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却是任何印记都没带的。

　　他说完顾珵也是一笑，将手中的小人儿放在了桌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旁人送的。”

　　成谨一愣，今天下午他刚把库房盘点了一遍，拿着礼单挨个对的，很确定这几日送过来的节礼中没这么个物件。

　　他沉思了片刻，不确定的问道：“是今儿那位薄庄主送来的？”

　　顾珵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桌子上雕的张扬精致的小人，用手戳了下，小人应声仰倒，手中的剑也横了过去。

　　这样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成谨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这小人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他一时没想出来在哪儿见过，只笑问道：“王爷何时喜欢上这种物件了，库房里还有一些玉山子、玉兽摆件，要给您拿过来吗？”

　　“不用了，”顾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王一时新鲜罢了。”

　　他说罢又问起正事，“宝通钱庄在林州也有分号？本王记得他们的总号似乎在川城。”

　　宝通钱庄算不上顾朝最大的钱庄，可却是最有背景的一个。

　　顾珵在京城时曾经听说过这家钱庄，据说发家川城，几年内的时间迅速做大，还在京城也开了数家分号，有些老钱庄仗着自己背后的势力想要打压他们，却总是弄巧成拙，这宝通钱庄背后的东家估计来历也不小。

　　可顾珵不记得林州也有他们的分号。

　　他说起这个，成谨连忙回道：“下午赵隗叫人查了，他们之前在林州的确没有分号，现在这个分号是三日前刚开张的，据说是他们少东家想在林州发展，所以下午才会过来大张旗鼓的给您送节礼，一是想卖咱们王府一个好，二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名气打出去。”

　　成谨缓了缓，犹犹豫豫的说道：“王爷兴许不知道，节礼的事儿才过去还没半日，他们钱庄现在已经涌进大批量的客人，都说宝通钱庄财大气粗。”

　　顾珵：“……”

　　顾珵一时间又开始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林亓了。

　　若不是林亓，那还好，无非是商人之间的把戏，他这边偶尔露个头，不刻意为难，两厢之间也影响不到什么。

　　可若是林亓……

　　那就可真的是好手段了！

　　一边巴着他说不想走，一边又不言不语的悄悄离开，就连送个节礼也带着别的心思，真真是好手段！

　　顾珵丝毫不记得是自己把人赶走的，只觉得林亓这人可真是有能耐！若叫自己抓住他，非得剥皮抽筋叫他长长记性！

　　成谨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以为他生气被利用了，连忙劝道：“这事儿王爷也别生气，他是宝通钱庄的少庄主，要在林州开分号，确实要先来咱们府上拜访一下的，只是这礼的确送的大张旗鼓了些，若您心里不舒坦，改日叫杜大人去他们钱庄查上一遭给您解解气，这事儿便也过去了。”

　　事儿的确是这么个事儿，也算不上大事儿，可若做这事儿的是林亓，顾珵就忍不下去。

　　他冷哼了一声，看着桌子上倒下的小人儿也没了好脸色，嘲讽道：“少庄主？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一会儿姓林，一会儿姓薄的，改天会不会又姓厚了？

　　成谨：“……”

　　成谨没敢再劝，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会儿杜大人派人过来传话，问您立冬那日要不要召些外边的人过来伺候，若需要，得及早把名单定下来，杜大人那边负责派人核查。”

　　“外边的人？”顾珵没听懂。

　　成谨不大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道：“就……明月馆之流，”他说着又找补道：“据说他们那儿的人唱歌跳舞都不错，人也知情识趣，许多府上宴饮时都会召些人过去伺候。”

　　这听着大概是不成文的规矩了，顾珵无意于搞特殊，便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又嘱咐道：“叫些安静懂事的，如果有人敢借机动手动脚，叫杜之滨直接将人赶出去，本王眼里看不得脏东西。”

　　成谨点点头，说：“杜大人明白的。”

　　过了片刻，顾珵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李泠最近如何了？”

　　说起来自从上次去过明月馆之后，他似乎还没问过李泠的情况，只派人私下跟着。

　　也不知李泠近日有没有跟李淮的人接触过。

　　李淮还在京城的大牢里，李骥之又已到达庸州，顾珵不信他们私底下没联络。

　　谁料成谨却摇了摇头，说道：“探子每日都在明月馆盯着，没瞧见什么意外，李泠姑娘除了偶尔见客之外，其他时间都在房内看书，甚少出门。”

　　顾珵抬眼看他，“都见了什么客？聊了些什么？”

　　成谨：“！！！”

　　成谨呼吸一滞，连忙认错，“是我疏忽了，主子息怒，我马上叫人去查。”

　　他只想着李泠要与人联络肯定会出去，却忽略了他们竟然敢在明月馆中见面。

　　顾珵嗯了一声，又抚了抚眉心，心累道：“行了，这些事儿明日再说吧，本王累了。”

　　他看样子是连饭也不想吃了，成谨不敢劝，只默默将药膳呈到他跟前，顾珵闻着那苦味儿就觉得恶心，憋着一口气灌进了腹中。

　　从前便是这样，他吃不下饭时就喝碗药膳，不叫身子垮了，自从林亓来了之后这习惯就改了，如今……竟又拾起来了。

　　成谨见他喝了药便退了下去，又安排了人在廊下值夜，顾珵看着他的安排，难得没说什么，等人都退下去之后才露出痛苦的神色，俯着身子将刚刚喝下去的苦药汤子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今日忙了一天，他有些难受，可却不想叫张珽过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了。

　　夜已深了，外边又开始下雨，夹杂着呼啸的风声，风大雨寒，冬天终于来了。

　　顾珵看着自己床上多出来的那床被褥，忽然觉得碍眼极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亏自己还对他那么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骗自己！

　　顾珵气的拿林亓的被角擦了擦手，又使劲把那床被子甩到了地上，正好盖在了他刚吐出来的药汁子上。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他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

　　过了不知多久，雨声逐渐小了，可顾珵的脑中不仅没有睡意，反而越发的清醒，他烦躁的抓了抓褥子，想要起身出去透透气。

　　忽然一股冷风泄了进来，寝房的门似乎被推开了一条缝，又很快阖上了。

　　顾珵的双睫颤了颤，重新闭上了眼睛。

　　林亓站在门内，听见了顾珵平稳的呼吸声。

　　紧接着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儿，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脚步很轻的朝里走去。

　　快到顾珵床前时，突然在地上看到了自己的被子，顾珵叫人从东厢房抱过来的那一床。

　　林亓的脚步顿了下，在黑暗中看到那床被子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似乎是被人故意丢下来的。

　　他的表情瞬间有些难过。

　　林亓的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捡起来，可他犹豫了会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顾珵连他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要一床他用过的被子呢？

　　林亓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睛错过去，不再看地上那床被子，他轻轻地蹲在顾珵床前，认真的看着顾珵的脸。

　　顾珵的呼吸很平稳，黑暗中他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表情，只下意识觉得顾珵睡的有些不好。

　　空气中还有残留的药味，林亓猜测他睡前大概喝过药。

　　也不知是不是又病了。

　　林亓垂下眉眼，下意识想摸摸顾珵的额头，快要触到时又回过神似的，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不行，他要忍住。

　　就算顾珵发烧了，大概也已经喝过药了，他不能再做些无谓的事将顾珵吵醒。

　　顾珵将眼睛闭的死紧，生怕叫人看出来他在装睡。

　　林亓身上的味道很熟悉，还没凑近，他就认出来了。

　　可他故意不睁开双眼，他要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过来干什么！！！

　　可等了许久，都没听见任何动静，只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

　　顾珵深吸了一口气，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

　　大半夜的偷摸过来也不知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睁开双眼时，突然听见林亓动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在挪动，又像是在脱衣裳。

　　黑暗中看不太清东西，顾珵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林亓正巴拉着他那张狐狸毯子，一点一点的挪到了顾珵脚边的空地上，然后心满意足的躺了下去。

　　顾珵愣了一下，林亓大半夜的过来……就为了这么睡上一觉？

　　宝通钱庄……已经连床毯子都找不出来了吗？

　　满地都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