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顾菟子

16、第十六朵花

　　盯着他看了许久，眼前的男人依旧是满脸真诚的样子，知道裴言川不会改口，安晚意扯唇：“胡说八道你可真有一套啊。”
　　裴言川怡然自得：“过奖。”

　　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隔壁的领居已经打开门看两回了。
　　安晚意只好先把人领进家里。

　　刚进家门，裴言川站在门口鞋柜处不动了。

　　安晚意莫名看出些局促，她有些想笑。
　　刚才在门口张口就来的时候，可没看出他还有这么拘谨的样子。

　　安晚意在网上学过许多提高独居女性安全的小方法，其中有一个就是买双男士拖鞋放在门口，伪装成家里有男人的样子。据说这样可以让坏人心里顾虑增加。

　　安晚意翻出那双拖鞋：“你先穿这双鞋。”
　　裴言川还是没动：“谁穿过的？我有洁癖。”

　　安晚意都要气笑了，这人自顾自过来，现在还龟毛地挑剔。
　　“爱穿不穿，不穿就在那站着，别踩脏了我刚拖的地。”

　　到底还是穿上了。

　　安晚意没管他，拎着菜进了厨房，整理好才出来，坐到他身前。
　　没等安晚意开口，裴言川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指了指她的手机：“你看完就知道了。”
　　行。

　　安晚意打开手机，看见黎清欢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看时间，她那时在第二家超市。
　　双手都拎着袋子，没看消息。

　　点开。

　　黎清欢：【姐姐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合租了。】
　　黎清欢：【我家里人不放心我，怎么都不肯我搬出来，我说服不了他们，真的很对不起！】
　　黎清欢：【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多独居一天就是多一份危险，刚好我一个哥哥最近也需要租房子，所以，我让他来和你合租了。】
　　黎清欢：【姐姐你放心，你和我哥哥住在一起绝对不需要担心乱七八糟的问题。他有个心上人，为了她已经守身如玉五年，柳下惠见了他都得结拜兄弟。】
　　黎清欢：【而且他身手超好，比我厉害很多，遇到麻烦的时候，姐姐可以让他顶在前面当沙包。】

　　安晚意：“……”

　　安晚意知道，裴言川的身手很好。
　　看表面完全想不到他那么能打的好。
　　她感受过，亲自。

　　大学时，学校附近有一阵子治安不行，小偷很多。
　　出去买饭，一个不小心，回来时手机就没了。

　　而安晚意寝室对面的小吃街正是小偷最猖獗的地段之一。
　　尤其是中午和晚上下课的时间段，人流众多，车子都开不进来，小偷下手的好时机。

　　安晚意买饭的时候，都绕路避开那段。
　　可从另外的路走，又绕了大半个学校的路，食堂里的饭不好吃又贵，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吃街。

　　前几次都没事，又听说警局在严抓这边的治安，安晚意也就慢慢放警惕。
　　结果，和裴言川一起去的那次，她手机丢了。

　　裴言川眼睛生得利，看见了那个小偷，冲上去就追。
　　连追小偷三条街，把小偷追急了，拿了把刀出来。
　　周围人心脏都吓停了，他上去两下就把小偷打倒在地。

　　身手十分凌厉，很明显练过。

　　最后，学校还给他发了面锦旗。

　　安晚意后来问了才知道，像他们这种家庭，都会进行相应的训练，以免被绑架。
　　裴言川还是独子，他家就格外看重这方面，他经过很多训练，身手自然也就上来了。
　　他们在一起之后，裴言川还特地教了安晚意几手，只是后来工作，没了时间和精力，也就荒废了。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安晚意又不好和黎清欢直说，她毕竟是好心。

　　打字，又删除，又打字，又删除。
　　来回几遍，最后把手机丢到一边。

　　抬眸，裴言川正倚着沙发靠背，双腿交叠玩着手机，光线从他头顶上方垂落，上半张脸被阴影笼罩，下半张脸又被映照得轮廓分明。

　　安晚意开口，决定结束这个乌龙事件：“这是个误会，你妹妹可能没跟你说清楚要和你合租的人是我。”
　　停了下，又道：“按你的情况，也不需要和别人合租。”

　　“需要。”裴言川慢条斯理地打断，“按我现在的情况，很需要和别人合租。”

　　安晚意：“？”
　　是得了不和别人合租就会死的病吗？

　　“你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吧。”裴言川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我被赶出家门了，你眼前看到的就是我所有的财产。”
　　他笑着补充：“所以我之前说自己无家可归来投奔你，不是假话。”

　　这话鬼才信，安晚意质疑道：“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行李箱在我一个朋友那。”裴言川面不改色回应。

　　“你为什么不去朋友那住？”
　　能当裴言川朋友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给他提供临时住处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裴言川叹气，很难过似的：“都是塑料友谊，表面光鲜而已，看见我落魄了，就迫不及待想看我笑话。我寄放行李箱的时候，已经被嘲笑过一回了。”

　　安晚意还是不信；“你所有朋友都这样，没一个好的？”
　　“对。”裴言川毫不犹豫地肯定安晚意的想法，“运气不好，没办法。”
　　那你可真是倒霉到了一定地步。

　　见裴言川坚持“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倒霉蛋”的落魄人设，安晚意只好从其他角度出发：“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我们合租，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想你应该知道。”
　　“还行。”裴言川认真思考了下，“我都能克服。”

　　这人真是。

　　安晚意还欲再说，话被裴言川截住：“再说，就算有再多不方便，相比起来，还是你的安全更重要。”
　　“这方面，我可比你费劲想找的室友靠谱多了，你也知道，我的身手还行。”

　　的确。
　　忽略掉他们微妙的关系，裴言川可以称得上她室友的最佳人选。
　　但，前提是，能忽略掉他们之间的尴尬。

　　说实话，很难。
　　比安晚意大学学过的高数还难。

　　见安晚意不说话，只是沉默抗议，裴言川笑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在顾忌什么？”
　　说完，他思考了一阵，像是想到什么，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晚意：“还是说，你在介意，我们谈过？”

　　安晚意：“……”

　　话都挑明到这份上，安晚意抿唇，索性把话说开：“是。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分了手就没法做朋友了。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尴尬。”

　　闻言，裴言川挑了下眉，倚回靠背，开口间一派云淡风轻：“那是气话，当不得真。我现在已经放下了。”
　　他盯着安晚意，露出个十分挑衅的笑：“我想你，应该不会放不下吧。”
　　话末咬着拖出长长的尾音，配上轻佻的语气，透着股说不出的欠揍。

　　“……”
　　“当然不会。”安晚意咬着牙，开口，“我也早就放下了。”
　　听见这话，裴言川单手支起下颌：“那不就成了，问题完美解决。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能相处愉快。”

　　安晚意：“……”
　　“借你吉言。”

　　裴言川：也不是我想和你一起住，主要是朋友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