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步步高升》然墨墨然

2、第 2 章

　　这女子袅娜而来，到了近前，微微福身道，“小女苏婉若来迟，见过公公，还请公公恕罪。”
　　声音清丽含娇，却仿佛又带着一丝哭腔，张公公细细看去，苏婉若的眼周还残留着泪痕，两腮更是带着潮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的。
　　张公公下意识放缓了声音，“苏小姐折煞杂家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总算是问了，苏婉若心下微微放松，要是内侍公公不主动问，她就得自己刻意提起，刻意提的总没有这样顺其自然的好。
　　苏婉若眼中又泛上泪花，泣声道，“小女自参选以来，日日忐忑，生怕哪里不好，没入了贵人的眼，今日终于得了消息，心里才放松下来。这样的好事，小女不敢藏着，想着赶紧告诉我娘，却发现……”苏婉若已经泣不成声，”却发现灵堂里已经没有我娘的牌位了。”
　　“胡说！”苏鸿骤然打断苏婉若，从苏婉若开口的那一刻，他就觉得不妙。这丫头向来嚣张，何时这样柔声细语的说过话，果然是来造孽的。张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近侍，此事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是要被训斥。苏鸿心中不由自主涌上悔意，早知道这丫头这么不识大体，就不该让她去选秀。
　　但眼下却也只能找补道，“哪里就没有了，只是年月久了，我遣人送去广安寺了，一来修补修补，二来也算是供奉。前段时间忙着选秀的事，忘记告诉婉若了。”苏鸿语气温和慈爱，看向苏婉若的眼神却满是警告。
　　苏婉若无视了他的警告，泪眼朦胧的问，“那爹爹，我在进宫之前，还能在祠堂里给我娘的牌位上柱香吗？”
　　苏婉若加重了祠堂两个字，苏鸿自然听的出来，硬挤出一抹笑说道，“自然是能的，明日大约就送回来了。”
　　“苏郎！”程氏脸色发白，冲上来抓住苏鸿的袖子，恨声道，“这怎么能行……”
　　“春柳，过来扶着夫人，夫人身子不好，站久了头晕。”苏鸿打断程氏的话，扯开她的手，又向张公公拱手道，“公公，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请圣旨吧。”
　　张公公神色不变，像是没看过刚才一场闹剧似的，应到，“自然，苏大人请，苏小姐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左侍郎苏鸿之女苏婉若，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美人，钦此！”
　　“苏美人，接旨吧。”
　　苏婉若上前双手接过圣旨，又复递给苏鸿，苏鸿恭敬的将圣旨置于香案上，才转身对张公公客气到，“今日诸事让张公公见笑了，又耽误了众些兄弟的时间，小小心意，还请公公和众位弟兄用些酒水，了去疲累。”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香袋，递到张公公手中。
　　张公公也不推辞，接了香袋后笑道，“苏大人严重了，苏美人才貌双绝，能为苏美人宣旨，是杂家的福气。”
　　“哪里哪里。”苏鸿今日受了不小惊吓，现在只想赶快把人送走。
　　“张公公，”清丽的女声打断了苏鸿的思绪，“小女有一事想请教公公，还请公公解惑。”
　　苏鸿心下一跳，呵斥道，“公公人忙事多，哪里容得你胡闹，有什么事回头为父与你解惑。”
　　“苏大人说笑了，美人已是宫中的娘娘，我们这些不过都是奴才罢了，苏大人说话还需慎重啊。”关上门苏家父女两个干什么他都管不着，但当着他的面冒犯皇家威严却是万万不行的。
　　“是是是。”苏鸿头上的冷汗又开始冒出来，这死丫头不知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多谢公公，”苏婉若福福身，继续说道，”小女在闺中常听人说起十里红妆，不免艳羡。如今虽说是进宫侍奉陛下，但对小女而言，也是嫁入宫中。不知道进宫时，可能携带嫁妆？”
　　“自然是能的，入宫时依例可携带嫁妆并一个陪嫁丫鬟。”张公公也摸不准苏婉若的意思了，身为官家小姐，应该对这些多少有些了解才是，
　　“那太好了。”苏婉若欢喜道，”那我可以把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带去了，以后也是一个念想。”说着，苏婉若似是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让公公见笑了。”
　　“无妨无妨，”张公公摆摆手，向着苏鸿道，”若无旁的事，杂家就回宫复命去了。”
　　“公公请。”苏鸿巴不得他赶紧走，今日惹的是非已经够多了，现在只盼着张公公收了他的礼，就不会再去御前告状了。

　　张公公走了，苏婉若不再管庭院里的人，转身往她的碧辰院走。进门时，竹筠已经回来了。
　　“小姐。”竹筠迎上来，“顺利吗？”
　　“自然。”苏婉若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竹筠兴奋的点点头，“奴婢照小姐的吩咐，把今日的事讲给了西街的叫花子，又让他们故意传给李府的门房，李府的当家主母是最爱说人闲话的，又向来和程氏不和。估摸着不出两日，全京城都要知道苏大人宠妾灭妻，抢占原配嫁妆的事了。”
　　“做的不错。”苏婉若赞许的点点头，“今日事后，苏鸿为了官声，也一定会把娘的牌位重新扶正，娘留下来的嫁妆，他也一定会大张旗鼓的给我带上，少的话，只怕他还要自己添点呢。”
　　竹筠心下不安，“程氏不会反对吗?”
　　“不会，苏婉若笃定道，“苏鸿再宠爱这个女人，也不会由着她毁掉自己的官途。更何况，”苏婉若冷笑一声，”苏鸿还指望我进宫得宠后能让他升升官呢。”
　　竹筠向来信任她，听完后不再多问，张罗着要弄些酥酪来压压惊。
　　看着竹筠忙碌的身影，苏婉若心里才慢慢放松下来。这件事竹筠从头到尾都没有质疑过能否成功，但只有苏婉若知道，她是在赌。赌这个内侍会不会向着她。幸好，她赌赢了。
　　十年来，她和竹筠在苏府里战战兢兢的生活，更别提为娘报仇了。这次总算能借着内侍的手，迎回娘的牌位，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苏婉若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日子还长，这才是第一步，她迟早要让程氏母女付出代价。

　　苏府主院内，程氏正哭的梨花带雨，“苏郎，那个女人怎么配享祠堂！苏郎，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骗我啊。”
　　苏鸿刚开始还耐着性子哄她，但很快就烦躁起来。被苏婉若摆了一道，他本来心里就不舒坦，程氏却还不能体谅他的难处，只揪着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惹他烦心。
　　“别闹了！”苏鸿丢下程氏站起来，冷声说道，”不仅要把牌位迎回来，还要大张旗鼓的迎回来。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会让管家去办。还有，当初白萱的嫁妆都是你收起来的，原封不动的收拾好，等进宫的时候，给苏婉若带着。”
　　“苏郎！”程氏尖声打断他，“十多年了，还哪剩什么嫁妆，凭什么苏婉若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雪娘，”苏鸿沉声打断她，“我这些年真是把你惯坏了，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我不管你从哪找，按照白萱的嫁妆单子一分一毫的拿给苏婉若，我不希望听到街上有流言说我们苏府抢占原配嫁妆。听懂了吗？”
　　程氏自跟了苏鸿，何时见过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样子，早已吓呆了，讷讷应道，“懂了。”
　　苏鸿瞥了她一眼，抬脚除了主院。今日的事，他还要着人打点打点，万不能让御史因为这事参他一本。

　　内侍回宫的轿子上，一个小太监正在给张公公捶腿，一边捶着，一边说笑道，“师父，这苏美人当真美貌，性情又柔顺，只怕入宫要受欺负呢。”
　　张公公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又阖上眼，慢悠悠的道，“受欺负…不见得哟。”
　　“师父，这是为什么？”
　　“明明不过是些小事，苏美人为何要问到杂家这来？十年前，苏鸿宠妾灭妻的事可是热闹过好一阵子，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提了。看苏美人今日所为，怕是在府里过的不自在，今日是借着杂家给她娘出气呢。“
　　“原来如此。”小太监恍然大悟，“那这苏美人还挺可怜。”
　　“可怜？”张公公摇摇头，”她能在杂家去之前就安排好一切，单凭三言两语就让苏鸿吃了个哑巴亏，可见虽然身世可怜，但绝非可怜之人啊。”
　　小太监正感慨着，张公公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糊涂蛋，白瞎了杂家教了你这么长时间，看个人都看不明白，以后迟早跌个大跟头。”
　　小太监嘿嘿笑着，“奴才笨，希望师父多提点提点。”
　　张公公早知他这个小徒弟的秉性，也不过多责怪，只教他道，“你且记住，莫要因人一时失势就看她不起，也莫要因人一时得意就趋炎附势。记住这个，至少在宫里能活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