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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   直到第二天傍晚,杜城才在机场候机室见到沈翊。
      他是奉张局之命送明诚离开的,而沈翊也是来送别。
      明诚换了身灰色西装,飒爽利索,跟一身休闲服的沈翊站在一起,明明差不了几岁,却好像成熟大叔与青年学生,惹得候机室来往旅客频频注目。
      他们俩没有牵手这样亲密的动作,但目光缠绕,谁都看得出来难分难舍。
      “这是我们第三次分别。”明诚冲沈翊笑道,眼底流露出一丝伤感,“小时候……我跟大哥大姐去东海市,你跟许老师走。六年前好不容易联系上,也只相伴短短三个月。说好一起去贝加尔湖看雪,结果我食言了,你也回了国……沈翊,再选一次,你会改变决定吗?”
      沈翊轻轻摇头,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我选对了,阿诚。真的,我现在很好。”
      明诚似乎叹了口气:“好吧。前路漫长,你我皆需努力。但是答应我……过好每一天,明白吗?”
      这次沈翊点头:“明白。”他仰头凝视明诚脸庞,在对方张开双臂的时候凑上前,紧紧拥抱对方:“保重,阿诚。”
      他将脑袋埋进明诚的颈窝,像猫儿一样轻轻蹭了蹭。
      有着明显身高优势的杜城,瞥见沈翊眼角有泪光,只不过脸上也带着微笑。

      杜城把车停在一个能够看到飞机起飞的地方,借口下车抽根烟。吞云吐雾时悄悄回头看,沈翊果然一直凝望着停机坪的方向,看着一架架飞机在轰鸣声中冲上云霄。
      明诚在检票后转身挥手,一边跟沈翊告别,一边用目光悄悄示意杜城看手机,而杜城收到了他的唯一一条信息——“好好照顾他。”
      想到这儿,只觉得胸闷。什么意思呢?这次分别,他们不会再相见?他不打算亲自照顾沈翊吗?明明知道沈翊对这次重逢抱有多大的喜悦,他还是毅然离去,将沈翊独自留在北江。沈翊对他的离开感到不舍,这对一向独来独往的沈翊来说,“不舍”这种情绪代表着什么,他那么聪慧的一个人,难道不清楚吗?——他对沈翊,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可杜城得照做。不管明诚有没有嘱托,杜城都会把人照顾好的。
      他们该吃晚饭了。
      拉开车门钻进去,杜城在驾驶座上静默几秒钟,随后系上安全带,头也不回地冲沈翊说了声“回去了”。
      沈翊没有回应,只是趴在半敞开的车窗口,让秋风吹乱了头发。
      “过来。”趁着红灯,杜城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升起车窗,一只大手在沈翊头顶扒拉两下,给他理顺头发。
      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但他克制住了继续揉搓的冲动。
      沈翊乖乖坐好,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忽然侧过脸来,冲杜城微微一笑:“你跟明楼大哥真像。”
      杜城嗤笑,心里苦涩。
      说他跟明诚像,他尚且能接受。他像明楼?那个传闻中代号“毒蛇”的胖子?好吧,也不能说明楼胖,顶多比旁人显得壮了那么一丢丢。可明楼是谁?心有九窍,狡猾睿智,死的也能说成活的,而且果断刚毅,大仁大智,忠勇无匹。
      而他杜城,只不过是北江分局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
      “他也喜欢这么揉我的头发。”沈翊语气中带着无限怀念,“阿诚不让他碰头发,明台也是。他就拉着我一顿揉……他们都很艰难。”
      “是啊。”杜城真心附和,“他们做的是大事。”
      沈翊沉默少时,轻声说道:“我们这样也很好……”
      杜城有点儿理解明诚那句嘱托了——他们在那样的任务里挣扎,朝不保夕,生死难料,将来也不知还要面对怎样的血雨腥风,比起他们在北江这样的小城市查查案件偶尔还能休个假偷个懒,实在艰难多了。
      明诚又怎会让沈翊留在身边承受太多呢。

      大概是心里压抑了太多的话,沈翊找不到别人倾诉,就把这些,一点一点地讲给他信任的城队听——
      “我七岁的时候失去父母,被送到孤儿院,在那里认识了阿诚。他比我大四岁,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后来他被人收养,常常偷偷回到孤儿院或者跑去学校看我。我知道收养他的女人对他并不算太好,后来甚至虐待他,但他从不抱怨……他遇到明家姐弟时,我也认识了许老师。明家姐弟说可以带我一起走,但是我舍不得老师……”
      “那几年都是书信往来……明家也遭遇变故,他不方便回来看我。等安定下来,他被送到法国留学,一去好几年,回国后做了警察,又立刻被送到边境、国外执行任务做卧底,又是几年没消息……”
      “雷队那件事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烧了所有的画,我到处流浪,在国外遇到阿诚……他在任务中受伤,我照顾了他几个月。那时候,他告诉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就该查出真相……他帮我查资料,辅导我学习,我才能顺利通过考试,来到北江分局……”
      “他那边的任务彻底结束后,跟我联系,想来看看我,本来约在这个月月底,谁知道我那么倒霉,又掉到海里,他就提前来了……”
      沈翊说得很慢,车子到巷口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嗤嗤笑起来。
      杜城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他,沉默无言。
      “阿诚是个神枪手。”他回忆往事,笑容灿烂无比,“在国外他也教过我,可是我怎么都学不会。他还笑我……他说上帝给我开了一扇门,必定要给我关掉一扇窗……我也笑话他,怎么那么笨,痴迷于油画,学来学去都是二流画家的水准……”
      “你现在枪法挺好的。”杜城轻声说。
      沈翊慢慢收住笑声,冲杜城点了点头:“城队教得好。”
      下车后,他慢慢往小院门口走。杜城从后视镜看了一会儿,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车窗被敲响。
      杜城放下车窗,沈翊半歪着脑袋,认真地看了他两秒钟,说了声“谢谢”。
      弯起嘴角笑笑,杜城离开了小巷。
      秋夜无月,这座城市有灯光。

      从那之后,杜城渐渐疏远了沈翊。
      他把人照顾得很好。沈翊没再受过伤,也没生过病。忙碌的时候杜城车接车送,偶尔帮忙喂喂晓玄浇浇花。
      沈翊的办公室里有杜城送的高档画材,是生日礼物。沈翊的家里有杜城送的猫爬架,是元旦礼物。过年的时候杜城拉着在北江没有亲友又不能离岗的同事们聚餐,让沈翊不至于独自一人看烟花听鞭炮声。又一年清明,杜城陪着沈翊去祭拜了许老师夫妇。
      杜城的办公室里有沈翊送的最新款卡通画像,威武的狼狗换了个飞奔的姿势。沈翊去过杜城家里陪杜城给杜倾庆祝生日。杜城受伤的时候沈翊回赠了果篮,但杜城以怕他削到手为由,没让他给自己削苹果。清明时,沈翊也陪着杜城去祭拜了雷队。
      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同事。
      只不过,杜城不会再贸然推门闯进沈翊办公室,不会偷拿他的糖果,不会乱动他的画,不会有事没事就喊一声沈翊。他把那支铅笔削好之后还给沈翊,再也没有拿起过削铅笔的美工刀。不危险的任务时他也会叫上沈翊,只不过他没再教过沈翊射击,之前说好的身手锻炼,也仅限于警局体测之前拉着沈翊突击跑过几次步。
      菲姐再拉红线催促他们相亲的时候,杜城没有推给沈翊,乖乖地去了。虽然每一次都未成功相上,但这配合的态度让菲姐很满意,红线扯得越发长了。
      明诚没再来过北江分局。
      杜城偶尔看到过沈翊发信息,也听到过他跟明诚打电话,从中大致了解到明镜康复了,明堂老来得女,明台订婚了,明诚和明楼又有任务了。
      杜城每次都很知趣地走开,把空间留给沈翊。
      春天过去,夏季来临,沈翊教的又一批学生毕业。他们的毕业作品展邀请了杜城,沈翊陪同杜城看完整个展览,回去的路上又一次在杜城的车里睡着。
      杜城知道沈翊很累,心情也不太好。
      他为这批学生的毕业作品展忙碌好多天,而省厅那边重案组的画像师因病请了长假,想把沈翊借调过去。消息传来的时候,杜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沈翊,让他早做准备。
      那时沈翊正在为上一个案件里的嫌疑犯画像,听到杜城的话愣了很久。
      杜城还记得沈翊问了一句——“那北江分局怎么办?”
      杜城装作很随意地回答:“……北江没什么大案,你留在这儿也是埋没才华。”
      沈翊垂着眼帘,好半天才继续移动画笔:“我服从决定,城队。”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不像是在生气。
      但杜城感觉得到,沈翊的情绪很糟糕。
      可是,能去省厅,他不应该惊喜多过不舍吗?
      杜城弄不明白。

      沈翊要被调走的消息传出去,蒋峰和李晗他们跑来闹过一场,嚷嚷着让张局想办法。张局哪里有什么办法?组织需要,组织安排,听从组织命令,她再有私心也不能耽误破案。
      沈翊没有明说对北江分局的不舍,也没有表示以后不会回来。他就那么乖乖地收拾东西,整理资料,准备两天后出发。
      晓玄不方便带走,屋里的小乌龟和阳台上的花也得有人照看,沈翊一整天没跟杜城搭话,后来还是主动联系了杜城,希望他能暂时收留晓玄,有空也帮他喂喂小乌龟,浇浇花。
      杜城的越野车塞得满满当当,猫窝猫爬架小鱼缸花盆之类全部安置在他的平层大别墅里,把原本空空的房子衬得极有生活气息。沈翊甚至把自己冰箱里没吃完的速冻冷冻食品、新鲜牛奶水果蔬菜之类都带过来,做了顿大餐以表谢意。
      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不能多喝酒,架不住杜倾喜欢收藏还往弟弟屋里带,就怕偶尔聚餐的时候少了点儿氛围。
      杜城想到越来越近的离别,心中烦躁苦闷,便开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
      对面的沈翊慢吞吞吃着餐后甜点,看他一杯又一杯喝了大半瓶,便伸手去拦:“再喝就醉了,明天你还得上班呢。”
      杜城躲开他的视线,笑了两声:“不喝完就浪费了……还挺贵的,好像□□万一瓶吧。”
      “……那,也给我倒一杯?有我参与,回头杜倾姐就不会骂你了。”
      “你确定?不会不舒服吗?明天……”
      “下午四点的飞机,不会耽误的。”
      杜城拗不过他,倒了浅浅半杯。
      沈翊小口小口品尝,没再说话。
      酒喝完,两个人默契地一起收拾餐桌,将杯子盘子碗筷放进自动洗碗机。杜城把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而沈翊在客厅里陪晓玄玩了会儿逗猫棒。
      还有飞机起飞还有17个小时,但是离别已经近在眉睫。
      杜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来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慢慢抽着,看烟雾在夜空里缭绕飘散。
      客厅里,沈翊低声喊:“我走了,城队。”
      “嗯。”杜城胡乱应了一声,“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你打车回去吧。到家记得回个信儿,好好休息。”
      “再见,城队。”
      “……”烟烫到手,杜城才愣过神。可是“再见”两个字,他始终说不出口。
      大门啪嗒一下被关上,晓玄在客厅喵喵叫个不停,似乎意识到她将很久见不到主人。
      杜城将烟头丢进阳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两只胳膊撑着栏杆,把脸埋进掌心。
      他觉得非常沮丧。
      不该这么对沈翊的,不该没有正式的道别。
      那可是沈翊啊……他们命运牵绊,携手并肩,同甘共苦,早就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他怎么能因为一个误会,就单方面地疏远沈翊呢?
      那么孤单的人,认定了他杜城当朋友,可是自己却把他推开……沈翊会感到遗憾吧。
      可沈翊已经走了,想要说抱歉,说再见,都太迟了。

      杜城沉浸在懊恼悔恨的情绪里,无力地靠在栏杆上发呆。
      一个身影,踩着猫儿一样无声无息的步伐,穿过主卧,在落地窗前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靠近杜城,在杜城察觉动静要转身的瞬间,那个身影从背后抱住他,将脑袋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翊?”杜城嗓音颤抖。
      沈翊抱着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两下:“你没有跟我说再见。”
      “……你怎么……”杜城艰难发声。
      沈翊双手稍微用力抱得紧了一些,语气中带着委屈:“你没有跟我说再见。”
      “……我不想说,也不敢说。”杜城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依然有些惶恐,“再见意味着,明天也能见,也可能……永远不相见。”
      “底牌不应该好好攥在自己手里吗?”沈翊轻声笑起来,“从小就没认输过的人,要把底牌给丢了吗?”
      杜城被逗笑,摇了摇头,随后站直身子,扭转肩膀,把贴在后背的人搂进了怀里。
      四目相对,柔情无限。
      彼此都带着点儿醉意,但他们很清楚彼此是清醒的。
      杜城低头,沈翊仰头,完美的身高差非常适合额头相抵。
      杜城伸手揉揉沈翊的头发,软软的依旧手感很好。杜城又摸了摸沈翊的脸颊,白嫩的皮肤带着微烫的热度。他的手指滑到沈翊的眼角,擦去方才因委屈而浸出的泪痕。
      “对不起。”杜城低声说道,“我不该那样对你。”
      “……我原谅你了。”沈翊仰着脸,冲他露出淡然的笑意。
      杜城望进他柔和明亮的目光里,比酒醉更沉醉。
      杜城的吻落在沈翊的额头,沈翊后知后觉地升起羞怯,微微垂下眼帘。杜城的吻落在沈翊的眼睛,沈翊紧张得咬了咬下唇。杜城的吻落在他嘴角,沈翊双手不觉紧紧揪住杜城的衣襟。杜城的胡茬蹭在他下巴上,沈翊情不自禁微微踮起脚尖。
      沈翊忽然被一双大手往上提,抗在肩头离开阳台回到主卧,他紧张得喊了一声“杜城!”——但是杜城绝对不会放手了。
      厚重的窗帘是遥控式的。它如云层般缓缓遮去了月亮偷窥的视线。
      只有诱人的喘息遮不住,一波一波地在夏夜氤氲的空气里蔓延……

      下午三点钟,沈翊醒来,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看看时间,挣扎了三回未能成功起身,反倒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拖回薄被里,还被身边的人紧紧搂着,露在外面的肩膀也被薄被裹住。
      杜城闭着眼睛,一脸睡意却准确地找到沈翊的脸,拿一层胡茬子的脸颊蹭了蹭沈翊的,蹭出一片微红。
      沈翊被迫半趴在杜城胸膛上,羞赧又羞恼,于是伸手掐了掐对方的肱二头肌。
      杜城嗤嗤笑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沈翊的背,像撸猫那样捏捏沈翊漂亮的肩胛骨,直到沈翊不闹腾了,他才睁开眼,微笑着凑过去亲亲沈翊的额头。
      “我要迟到了。”沈翊咕哝道,“你关了我的闹铃。”
      “我帮你请过假。”杜城说。
      “可是飞机延误了怎么办?”沈翊叹气,“改签来得及吧?”
      “我给你买架私人飞机?”杜城笑道。
      他的肱二头肌又被掐了。
      “逗你的……你不用去省厅了。那边破了案,是明台和他妻子雌雄双煞太能干,一干匪徒全部落网。你这个画像师,还是镇守在北江分局吧。”
      “这么巧?”
      “我又没骗你。早上六点多我跟张局请假的时候她跟我说的。我给你退飞机票时明诚发来信息,还是希望你过去,说东海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散散心也不错……”
      “所以你还是把票给我退了。”
      “……呃,我这不是怕你起不来嘛……再说这么热的天也不适合长途旅行……”
      “……”
      “喂!哈哈!沈翊你不能挠这里!哈哈!快停手……”
      “!”
      “……不好意思,自然反应。”
      被压在下面的沈翊,看着胳膊半撑着的杜城的面容,被他用爱意和宠溺的目光注视着,难为情地用双手遮住了脸。
      “不行……杜城,我……我们该起床了……”
      “这个时候,叫杜城比叫城队要顺耳些……如果你叫我别的称呼,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杜城故意掰开沈翊一只手掌,冲他挑了挑眉。
      沈翊瞪着大眼睛,迟疑不定。
      杜城的心也在怦怦跳——他在等那一声……属于他的“阿城”。
      但是沈翊略略抬头,伸手搂住他,将嘴唇附在他耳边,缓慢而轻柔地说了一句——“哥哥,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杜城总算知道什么叫一朵烟花在脑海里炸开。

      他的小画家啊……怎么这么好呢。
      好到他每时每刻都不舍得放手,想把小画家藏起来,藏在谁也触不到的地方。好到他恨不能向全世界炫耀,这个只属于他的人有多么天赋异人、光彩夺目。

      晚饭时间,他们终于起床洗漱。不再畏惧浴缸的沈翊躺在里面,享受杜城为他洗头发的时刻。而杜城也无比信赖地把自己的胡茬子交给沈翊,拿画笔的手用刮胡刀为他修理出了挺帅气的两撇小胡须。
      只是不管杜城怎么哄骗诱惑,沈翊都不肯再叫一声“哥哥”。脸皮薄的小画家被逗得急了,捏紧了叉子叫他“杜队长”,不大满意的杜队长只好期盼下一次。
      吃过饭,又得收拾东西。习惯了那个小院落和小屋的沈翊说什么都要回去住,杜城只好把自己的部分衣服和常用物品收拾出来,跟着一块儿搬过去。他的衣柜虽然衣服挂得整整齐齐,但是春夏秋冬四季衣物混在一起,要挑出夏天的便装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沈翊帮他取衣服的时候,发现杜城偷偷把一个袋子往衣帽间角落里藏。他装作没看到,但微弯的嘴角怎么也藏不住笑容。杜城尴尬地挠挠头,还是老老实实把胡乱塞在袋子里的深蓝色大衣取出来,用衣撑挂好。
      “你很少穿大衣。”沈翊帮他烫衣服,深蓝色大衣虽然惨遭蹂躏,但材质极好,依旧有型。
      “我……喜欢穿得利索些,抓坏人嘛,跑来跑去的。”杜城拎着衣撑,偷偷看沈翊脸色。
      沈翊抬头瞟他一眼,笑着摇头:“上次来给杜倾姐过生日,她找你藏起来的礼物,结果翻出这件大衣。你那么紧张……我就都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也喜欢你。”
      杜城心中再起波澜,压下激动,他看着沈翊,忍不住问起了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那,你和明诚……”

      沈翊收起挂烫机,从他手里拿走大衣,挂在属于冬季的那个衣柜里,然后回到杜城面前,投入忐忑不安的杜城的怀里,用拥抱当做安慰。
      “你知道吗?你穿这件大衣也很帅……所以,你不用担心。”

      阿诚很好。
      阿诚是挚友,是老师,是徒弟,是兄长……在他孤单无助的时候,在朝夕相处之间,或许因为彼此都太过孤独,他们之间产生了朦朦胧胧的依恋。这依恋无关情欲,无关誓言,并且被明楼察觉之后霸道而强势地斩断了。他们牵挂着彼此,今生不忘。
      但也只是如此了。
      在他以为必定孤独终老的人生路上出现了一个变数,他以为的那个冷眼旁观的路人,在他陷入困境之后,不计前嫌地拉了他一把。
      杜城把他拉出迷雾,带他逃离噩梦。
      他从杜城那里得到不一样的宠溺偏爱,也意识到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男人有一颗温柔的心。他逐渐沉迷于杜城的霸道固执,贪恋杜城的贴心陪伴,欣赏杜城的正直勇敢。他喜欢杜城开车时认真的模样,期盼杜城再一次从背后抱着他教他射击,他幻想过画室里有花香有阳光有猫咪而他身边坐着杜城的情形……
      他曾经把杜城当成“阿诚”,本以为只是个小小误会,直到被杜城疏远,直到发现被杜城藏起来的深蓝色大衣,他恍然明白杜城的心意,才意识到自己的委屈源自于他害怕和杜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对感情比较迟钝,可是一旦动了心,也跟世人一样渴望回应。他更不怕主动回应一份感情。

      “明诚是明诚,杜城是我的杜城。”沈翊温柔地看着他,目光坚定无比。就像当年他决定来到杜城的身边为年少轻狂的错误寻找一个结局,他没有后悔过。
      杜城回应他的,是紧紧的拥抱和炽热的吻。
      画像师是画像师,警察是警察。但沈翊,是杜城的沈翊。

      北江分局的众人很快发现了大队长和小画家之间的改变。
      他们的相处比之前更自然,但也多了几分让人看不过眼的热切。慢慢的,大家都习惯了杜城对沈翊的偏爱——牛奶要多分给沈翊一罐,开车只能沈翊坐副驾,没事儿就带沈翊练射击拳击体能训练。
      有的人可能还没看明白,但看明白的已经学会了见好就收不做电灯泡。北江分局的黑板报一直有城翊的传说,但菲姐很久没再给他俩介绍相亲对象了。

      又是一年秋天。
      忙了几个大案子的杜城得空休假,进办公室之前主动敲了张局的门,好言相求外加端茶递水,换来沈翊休假日期调整,两个人挥手告别羡慕嫉妒恨的同事们,登上了前往东海市的飞机。
      他们去赴明家宴会。
      听明台暗中透露,他们家大哥准备来个小仪式,戒指都买好了。只不过半夜拿软尺偷偷量人家手指尺寸的时候,被当做坏人揍了一拳,整整七天黑眼圈才消下去,出门全程佩戴墨镜。
      也算是赴一个约定。
      一个“等你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带过来给哥哥姐姐们看看”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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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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