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栖息地》什祺

5、05

　　“是的，我觉得它会喜欢。”修思不假思索道。

　　修思还想说有空介绍你们认识，但想了想，对于他们现在这半生不熟的关系，这话有点太亲近了，只好作罢。
　　好在，许乔木似乎也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好像那句别人不是他问的一样，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你是来找我吗？”无脸男问。
　　“啊……”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也没撒谎，“我还不太会操作。”
　　“出去，会吗?”

　　“啊，会。”意识到这是对方的私人领地，修思局促地向后搓搓脚，两手囫囵去找开关，如果罗森特知道她的手能抖成这样，恐怕会把她逐出师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我马上出去。”
　　无脸男叹了口气，为自己话里的歧义解释道，“出去找片公共区域，我教你，这儿不太方便。”
　　“啊，好。”修思突然没那么慌了，又问，“那咱们约个地方。”
　　“不用约，你喜欢哪儿就去哪儿，”无脸男边说边转身去忙完自己刚还没弄完的工作，轻声道，“等我一下，我会找到你的。”

　　修思还是选择了临川副本，她没先去别的地方，而是瞬移到了临川大厦。
　　最显眼的信号塔下方有一群人，人群中心是一位身形高挑，穿着靓丽的女装玩家，她好像将这里当作自己的秀台，肆意展示自己的美。

　　修思挤不进去，干脆站高几节台阶让自己变得更“鹤”。
　　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多余后，修思又想，其实自己来大厦这个行为也不太明智。毕竟这是在游戏里，找到她只需要像刚才，点几个键就瞬移过来了。
　　根本不需要像过去找到一个显眼的地方。

　　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至少六岁的修思这么觉得。
　　那晚过后，虽然许乔木还是一副不爱理人的高冷样，但每次修思看到他都会打招呼。
　　如果修思同行的人很多，许乔木是不会给出回应的。但看到她一个人，许乔木则会小幅度地冲她挥挥手。

　　看到修思示好却不被回应的时候，小伙伴们会替她抱不平，“人家都不理你了，为啥每次还都要和他打招呼?”
　　修思嘿嘿笑，“你们不懂。”
　　住她楼上的男孩说，“有什么不懂的，我爸都不让我和他走太近。”
　　修思不理解，“为什么?”
　　对方抖着一兜肥肉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也不太喜欢他，成天不理人，谁要和他玩。”
　　修思咧嘴笑得灿烂，“我啊！”

　　修父修母从不会和她说类似的话，也不会乱说别人家的是非。
　　和素质高低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关心，不关心街坊邻居，不关心物价市价，不关心她，甚至不关心自己。

　　一家三口就像三条独自运行的轨道，白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下班了会加班，放学了有补习，照着自己的轨道平稳前进。
　　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三条轨道短暂相交，吃过一顿严格按照菜谱烹饪出的，足够健康但缺少味道的晚饭，收拾过后入睡到清晨。
　　没有沟通，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修思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家父母在各自的领域颇有声望。所以对于他们的安排，她很少会提出异议。
　　毕竟，她很喜欢物理这条路，未来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也并没有不好。虽然有时并不开心。

　　再大一些，院子里的孩子因为被安排的课越来越多就很少会聚在一起玩了。
　　也是在这时，许乔木和修思的联系多了起来。

　　修思每周二四五的最后一节课和许乔木在同一幢大楼的上下楼层。
　　下课时间人很多，修思在楼下等爸妈来接时看见准备一个人回家的许乔木，举起手臂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就喊，“许乔木！”

　　许乔木那时已经很高了，表情绷着但稚气未脱，腰背直直的，像棵青葱的小树。
　　闻言，扭过头去寻找声源。修思抱着帆布包卷在人群里，剩只小手举高了是坐标。
　　许乔木逆着人群挤了很久终于抓到那只手，嫩生生的，抓紧了，没再放开。

　　两个人挤在一起就稳了很多。等这波人流慢慢小了，说话声也不至于淹没下去，许乔木转头看她，“你自己?也没人接你?”
　　“有的，还没到。”说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笃定道，“这个点不到，那就是十分钟之后到了。你嘞?”
　　“我自己回家。”
　　修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总是自己……”
　　许乔木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等到了迟到的修爸，三个人一起回了小区。

　　喝过热牛奶后，修思躺到床上数到了一千零二只羊依旧没有睡意。
　　第二天早饭，一份《关于修思同学补习后自行回家的可行性报告》被放在了餐桌上。

　　修思知道干巴的沟通于事无补，于是给了他们可接受的方式沟通。一段只有两个十字路口的路，通过分析周围道路的人流量，摄像头的数量和位置，区域派出所的出警时间等等变量，最终得出，可行性概率高达91%！
　　因为字还不能写全，所以报告图文并茂。

　　虽然91%的概率在两位教授的眼里依旧差点意思，但两位聪明人很快权衡了利弊，全票通过了这份提议。

　　周四下课的时候，许乔木在一楼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次他有了经验，奔过去的时间短了很多。

　　明明自己也不大，许乔木依旧像个小大人一样问她，“怎么又是自己?危险知不知道?”
　　修思笑，“有你就不危险了！”
　　许乔木头冒问号。

　　“我跟我爸妈说过啦，他们说可以让我自己回家，然后我又想到，你也是自己一个人，正好结个伴，好朋友一起走！”
　　“……”你看我信吗。
　　“真的啊，咱走吧，再不走天都黑啦！”

　　许乔木也很困惑，自己怎么就多了个伴。修思从来不缺同伴，只要她想，她可以有很多选择。
　　许乔木很幸运地成为了那个被选择的，而他为此感到得意。

　　就这么连续几天后，在一次回家路上，许乔木对她说，“以后你别混在人群里，很危险，你又不高，万一趁乱被牵走了怎么办，你站高一点，就站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等我找你。”

　　修思别的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循环的只有那句“你又不高”。
　　你又不高。
　　许乔木被瞪得一头雾水。

　　“学学说话的艺术吧！挺好的话被你说出来咋这么不招人爱听！”
　　“……”

　　“想什么呢?”
　　人声引得修思回神，是姗姗来迟的无脸男。
　　依旧是那身装束，脸被油彩糊满了，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想，我又不高，万一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无脸男还真扫了一眼，憋出一句，“这是一比一的那款吧，那你挺高的啊。”
　　修思笑了，“真会说话！”
　　“实话。”

　　无脸男瞧了瞧四周，“我说让你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地方，除了楼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修思眯了眯眼问，“你怎么知道这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你来过吗?”
　　“……看的啊，放眼望去这除了楼也没啥了。”
　　“这样啊。”

　　无脸男拍板，“那就在这儿吧，教教你基本的操作，免得下次在别处闹笑话。”
　　修思试图挽尊，“说明书上我已经看了很多，就是还没看全。”
　　“结合实践，更好懂。”

　　修思虽然背不下来整个小册子，但毕竟记忆力在，许乔木几乎是照着说明书挨个步骤教了一遍。
　　每教一个都会让她做一遍，全套下来，修思感觉比做实验还累。

　　“歇会儿！”修思声嘶力竭。
　　许乔木不说话了，“那你歇会儿，我喝口水去。”
　　“……”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修思偏头问他，“你工作是什么?感觉咱俩作息时间差不多。”
　　许乔木反问她，“你的工作呢？”
　　“学生啊，快毕业了，别的都忙完了，还算挺轻松。”
　　一句搭一句地聊，许乔木问，“毕业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修思云淡风轻，“留校了。”
　　“是吗?”许乔木笑了，“那很好啊。”
　　“福利好处当然很多，糟心事也很多就是了。”

　　那为什么，不回去?
　　许乔木很淡地翘了下嘴角，又压下去。

　　“我看你好像也很喜欢玩临川副本。”
　　许乔木早就预想过这个问题，从发展政策到风土人情，把临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力求证明自己选择临川有充分理由。
　　修思：“……”我就随便问问。

　　“我是临川人，很久没回去了，还是因为这个才知道临川变成了什么样。”修思向他发出了邀请，“那以后可以一起玩啊，做个伴。你上次给我发的CD内容真的很好，我这阵子下饭都靠它。”
　　无脸男也不谦虚，“我知道内容很好。”

　　“那就当你答应了，以后进游戏了记得互相喊一声。”
　　“嗯。”
　　“那我们明天……”修思说到一半停下，“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
　　“再约吧，总有时间能碰上，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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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假，连续三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