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凉茶桃杏》茶里狐

7、第七章

　　“子虚，”他突然唤我，“你可知那日梦星里毁灭之际，她对我说了什么？”

　　我自然是不知，只盯着他，看他突然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向前踉跄一步，险险的又直起身来，他缓缓道，“她说，桃灵在，她便在。”

　　于是他便携桃灵残骸，在这凡界植万千桃树，用自身灵力供养着，结界设了仙障及障眼法，闲杂人不得进，他又设法取结魄灯，燃近千年，想要收尽木兮上仙的残魂。

　　桃灵在，她便在，而她在，白少卿便在。

　　爱与执念，也终究都透着一股悲怆的味道，在烽火别离中的爱，终究太过浓烈而悲伤，别无去从，便会化为执念。

　　“临里，”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在这时，见着他眼尾深红，我心中说放下却迟迟未放下的一点期冀彻底沉入海底，我生来身份低微，脑中所想的爱也如身份一般，微末的几不可闻。

　　上仙与上仙的故事，从来都是佳话，他们太勇敢，太浓烈，如日月亘古，山海不移，总教人忍不住悲伤。

　　我顿一顿，说道，“结魄灯所制不过人偶，并非她。”

　　他终于缓过神来，眼泪拭去，一双眼便又如泠泠清泉，冒着寒意，“人偶又如何？子虚，你知道那一缕残魂在哪？”

　　他这是魔障了，我想，结魄灯所结虽为木兮上仙的魂魄，却没有她的记忆法力，而这个人偶，早晚是会结出自己的神识，虽与她长着同一张脸，却不是她。

　　“木兮上仙早死了！”我几乎有些失控。

　　“胡说！”他一掌将我掀出好远，我吃力的坐起，猛咳出一口血来，他几乎隐忍着手中的掌力，蹲下身盯着我，一字一顿道，“她没有死！”

　　她没有死，我想，却也不曾活过。

　　他双眸合上，仿佛压制了许久的寂寥似的，再睁开时，满天怒火不在，只余一汪死潭，“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只淡淡问我，“只是，你今日有所不同，你知道，你不必如此激怒于我？”

　　我微一愣神，又见他皱了皱眉，道，“不对，你有什么瞒着我？”

　　他微一皱眉，微一抬眼，皆是风情，可偏被满脸的寒意压下，我只一抬眼，终不敢再看。

　　乌子虚，乌子虚，我低头想，你那日桃林苏醒给自己取了个这名字，便该料到终有这一日，子虚乌有，你的命是木兮上仙给的，现在她的魂魄，是该还回去了。

　　有人生来凉薄，有人被岁月磨的凉薄，但他终究都只是凉薄之人，心中冰雪一片，偏又为一人留着暖炉，你羡慕不来，唯有惶惶。

　　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我听见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梼杌大战时，木兮上仙的残魂在我体内。”

　　残魂趁虚钻进我体中，补了有损的妖丹，早已与我合为一体，除非我自愿取出妖丹，再用玄真的净灵炉炼化，妖气除尽，然后需仙人用灵力引渡，这样，万中有一上仙的精魄才会找回。

　　我忍着比方才他那掌不知要厉害上多少倍的痛，生生将妖丹挖出体内，浑身上下似是已被汗水打湿，什么也顾不得管了，手撑着地虚虚坐着。

　　娘的，是真的疼，我暗暗道。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反正我这妖平生也无多少痕迹，桃树魂魄撒向天宇，至此，一分未留的来，一分未留的去，也算快活。

　　我抬眼望眼前男子，他长发如墨，桃花花瓣撒于发间，眼眸微怔，终于有些惶惶的看我，“子虚，你——你可想好了？”

　　几千年道行，子虚，你可想好了？

　　生死与否，子虚，你可想好了？

　　我想我现在若是说声没想好，他也定会设法让我活着，可是我没有。

　　“临里，我想好了。”

　　这世上之事，大都是所望不可及，凡人有祸福，神仙何尝不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触手可及，触不可及。

　　我那些这么些年来的旖旎心思，终究太过微薄，太过寒碜，敌不过日月亘古，说要放下，现在看看，也挺简单。我以为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