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衣幸逢柳》星或jusst

11、噩梦

　　“对于这次魔族入侵，我们应当树立起反抗意识，魔族如此猖狂，我们还能任人宰割不成？”柳正威与其他三位长老坐在大殿上，他作为大长老，正面对着众弟子滔滔长论。

　　柳晏陪站着一旁，脸上没什么神色，这样的大会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可能以后交由他来主持也说不定。掌门接班人的称呼像道枷锁，桎梏着他的身心，将他变成只知复兴人族的工具。

　　“魔祖余孽尚未扫清，我们更应牢记祖训，振兴人族，重现仙族盛景，统一三界！”

　　柳正威越说越带劲，话语也越发偏激，如同传教一般的话让柳晏心中冷笑，辛翟也觉不妥，柳眉蹙起，“大长老，这话不妥......”

　　“怎么？”柳正威望向反对声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辛长老怕不是忘了本，掂清楚自己的老祖宗是谁！”

　　辛家虽是第三位次的家族，也算是肝有头有脸都，但因为多年前辛情的那件事过后，辛家越发不招人待见。这几年才好些，辛翟被提为长老，又是唯一一位女性长老，吸引了不少女弟子来，“那件事”也就渐渐没人提起了。

　　话语带着不悦，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辛翟脸色白了白，却下意识看向柳晏的方向。那日她看见了，是柳晏将童堇带走，虽然不知道安置在哪里，但想必是安全的。

　　可那毕竟是柳正威的儿子，血浓于水......

　　辛翟不再作声，无力地倚在靠背上，莫留岸抓住沉默的空隙，恰到好处的转移话题，“大长老，既然要振兴人族，不如就那两个月后的试炼来做一个测试？挑选能力强的弟子多加培养，完成复兴大计。留岸愿包下此次试炼，一定给长老一个满意的答案。”

　　“留岸深得我心啊！”柳正威哈哈一笑，连声叫好，“留岸虽是后辈，但是作风上丝毫不差于我们这些老家伙，你们可要多向莫师兄学习。”

　　莫留岸微微颔首，桃花面上笑意不浅，他抬眸看向柳晏，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后者回望，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留岸先下去准备了。”得到允许后，莫留岸行左肩礼，与柳晏擦肩而过，退出众人视线。

　　出了会议厅的大门，莫留岸打开手中有些湿润的纸条，上面清秀的三个大字：

　　木槿殿。

　　“这小子，真是摸不透他......”手中冒出火焰，将纸条吞噬，莫留岸大步朝着与自己所去方向相反迈进，伴着一路好风景来到木槿殿。

　　“......”好重的魔气，他这是收留了个什么东西，难怪不许旁人靠近。

　　莫留岸在门外深吸口气，为自己提前施了个保护罩，刚推开殿门，一只苍白的手便伸了过来，被透明的保护罩挡在了外面。

　　“你是童堇......？”莫留岸对面前这人有印象，他是那日柳晏带回来的红衣少年，只不过现在只着里衣，头发凌乱，神情有些癫狂的样子，实在叫人没法联系到一起。

　　想起柳晏交代的，莫留岸一下醒悟，是那日大战被魔气伤到，魔气入体才会发狂，那只要清除魔气，便可恢复理智了吧。

　　这几日也是苦了柳晏，门派对沾有魔气的弟子一律是斩草除根，他对此人又格外重视，极力保下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两日跑上跑下过于繁忙，这才叫他来拔除魔气吧。

　　这样既不会惹人耳目，还能治疗，可不是一举两得，只是苦了他的内力。

　　莫留岸拜了一拜，暗念一句得罪了，眸中寒光闪过，几根内力所化的针刺入童堇身体几处穴位，童堇吃痛，不清醒的神智下意识去攻击，却被一掌劈在后脖子，倒在地上。

　　莫留岸坐在一旁，操控着内力的输出，黑色雾气被缓缓导出，童堇神色也恢复几分正常。

　　但莫留岸不知道的是，童堇正在梦境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

　　这个梦和他第一次入梦柳晏时那个梦有些像，背景都是一共风景秀丽的小村子，只不过这次，童堇并不能插手。

　　他就像个幽灵，虽然穿了一身红，但是谁都不能看见他。

　　这日，他惯例陪着幼年的柳晏挑水回家，瘦弱的孩童肩上扛了两桶水，脸色涨红，还没发育的身体才到童堇腰间，童堇站在他后面无所事事，也不帮忙，像个吃白饭的守护灵。

　　童堇双手随意抱头，嘴里衔了根野草，听到妇女的呼唤，抬了抬头，慈祥的妇人正朝着他招手，柳晏应了一句，而童堇则同样招了招手，算是礼数周全。

　　柳晏的母亲确实是大美人，纵岁月消磨，生活捉弄，也依旧能看出底子极好，她这一双儿女与她极为相像，尤其是柳晏，眉眼跟她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也不像柳正威那个糟老头子。

　　“把水倒缸里，喊你姐姐去吃饭。” 妇人擦了擦柳晏额上的薄汗，笑容幸福，“阿清这两天玩了命的做绣活，说要补贴家用，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阿云也要孝敬母亲！”柳晏伸手圈住妇人的腰，留恋片刻，便去里屋喊姐姐吃饭了。

　　妇人笑着锤锤腰，还感叹在一双儿女的孝顺中，却不知危险悄然而至。

　　这正是柳家村的灭村之日。

　　也是童堇重复无数次，被困在这里的一日。

　　追兵顺着山路一路向上，悲嚎再次响起，火光直冲云霄。

　　童堇坐在一旁，像是台下的观众，静静等待剧情来到高潮片段，他看了太多遍，看着妇人幼女被杀害；看着柳晏被剥去剑骨，在痛苦中挣扎死去；看着狞笑的恶徒阴谋得逞......

　　“救......”

　　细小的呼救声唤回童堇的思绪，他讶异了片刻，这是第几次了，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他记不清了，但这是第一次，柳晏在呼救。

　　来不及伸出手，画面一转，又来到了那条上山路。

　　童堇看了看柳晏的背影，转身离开，沿着这条唯一的路一路下山。

　　既然会重来，那就全部杀光。

　　只要救下他，就好了吧。

　　童堇咬破手指，在满是泥土的路上画下一个阵法，泥巴糊住了伤口，带来沙沙的痛，可他似乎感觉不到，沉浸在这痛中越陷越深。

　　终于，远处火光闪烁，待靠的能看清领头人的脸时，童堇一步跨进阵法中，血光升天将他围住，无数黑色怨灵从地表突出，一步一步逼近。

　　“以我血为祭，解放地府百鬼，我命令你们不顾代价吞噬眼前恶徒，噬其骨血，吞其灵魂，为我所用。如此作为，只为一人安好。”

　　童堇轻描淡写地说出诅咒恶毒之言，黑色怨灵们腾空而起，包围住一伙恶徒，火光被黑气掩盖，一点也透不出来。

　　连惨叫声都没有，灵魂被吞噬，他们与死人无异了。解决完这波，童堇遣散百鬼，连忙上山，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是谁？”

　　他只看到一个背影，正掐着柳晏脖子将他提至半空中，那背影听到声音，缓慢转身。

　　那是......！

　　猛然惊醒，童堇喘着粗气，“醒了？”温润到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是莫留岸，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恭喜你，魔气被清除的一干二净，你健康了。”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童堇被莫留岸从地上拉了起来，扶到床边坐下，“你是，莫师兄？”童堇看这人脸生，但又像是见过的，半蒙半就说出个名字，似乎是这个的，莫留岸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童兄弟，你这次真的太鲁莽了。”

　　“连长老都不敢闯进剑阵，你怎么能贸然进去，你知道柳晏他......”

　　“他怎么了？”童堇语气一下激动起来，挣扎着要站起身，被莫留岸一把按了回去。

　　“倒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只是为了你跑上跑下，还遭人诟病，身形都消瘦了不少，我这做师兄的，看着也心疼。”

　　“所以你啊，得赶紧把伤养好，然后在两月后的试炼中拿一个好名次，给柳晏长长脸。”

　　二人闲话家常时，殿门被推开，柳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白衣少年仍然那般眉目清秀，只是眉目间的倦态难以掩盖，“你清醒了？”他逆着光站定在童堇身前，揉了揉眉心，转而道谢：“莫师兄，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自家师兄弟客气什么，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了哈。”莫留岸拍拍柳晏，转身离去。

　　大殿内只剩二人，一时气氛有些尴尬，“你......”二人同时开口，最后重归于尴尬。

　　“你身体未愈，还是歇息吧。”柳晏轻咳一声，竟是要走，还好童堇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角，发问道：“听说有人说你闲话，是不是我......”

　　柳晏摇摇头，在他身旁坐下，“与你无关，答应你来这本就是我一念之举，你无需自责的，现下好好养伤才是。”

　　你这次险些失控，伤的不轻，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在你体内......控制你。

　　关心的话在嘴边难以出口，最后咽下，千言万语换成了一句：好好养伤。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这次换童堇坐不住了，他挑挑眉，“你就不好奇吗，我的过去，我的目的？”

　　“我一个魔族余孽，为什么非要来仙家学院掺和，你真的不好奇吗？”童堇凑近了些，眼中倒映着柳晏不知所措的模样，煞是可爱。

　　“不是说......仰慕我许久吗。”柳晏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耳尖红的彻底。

　　童堇心尖微颤，他确实说过这种混账话，只不过是为了挽留他随口编的，他记到现在，还真是......越发让人喜欢了。

　　不过，系统倒是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他说的话越来越跑火车，崩人设，系统也再没出来提醒制止过，甚至还差点失控，童堇脑子一闪，似乎想起了一个设定：

　　崩、坏、值！

　　童堇遁入识海中，只有槐烛还兢兢业业地守在那里，“系统？”他试探喊了两句，没有回应，半晌才回答一道慵懒的男音：“诶？”

　　“......靠，没开变声器。”声音由近及远，模糊地传到童堇耳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系统又恢复了机器的提示音：“玩家有什么事？”

　　“你是谁？”童堇敏锐地开口，那绝不是意外，系统声音的转变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绝对没有听错，刚刚那是道陌生男声，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一个名字赫然在脑海中显现。

　　“你是阎海的人？”

　　“答对了也没奖。”一阵电流音划过，那道慵懒的男音再次回归，调笑着说：“童总好啊，我是阎海请来对付你的，叫我小李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