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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次日,一名男侍带着苏莺莺前往她求学的明德堂。

      路上,男侍给她介绍起明德堂来:来这里读书的基本上是些中州府里部分侍者仆从的孩子,他们大都没有根骨修仙,靠着自己父母的荫蔽进入府学内读书,运气好还能谋到个好差事。而有根骨修仙的那部分人,基本上都跟着自家主子天南地北的四处闯荡,成为心腹。除了这些人,便是因为各种原因丹田破碎,根骨被毁的修仙者,这部分人大多戾气深重,基本上能躲多远躲多远。

      学堂里的掌事看过她怀中的文书后顺手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住下,类似于明德堂这种学堂基本上就是中州府宗的最底层,就连住宿的地方也是许多人挤在一起,苏莺莺还算幸运,他们这间屋子里只住四个人。

      男侍告诉她,她也不一定非要住在这里,昨日她住的那处山庄便是少主特意为她选好的住所,她可以住在那里,男侍还告诉她,这也是少主希望的。

      苏莺莺再一次拒绝了。

      她没有想要故意忤逆顾劭的意思,只是那处地方她住着不是很自在,她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地方是顾劭的地方而不是她的地方。

      男侍临行前给了她一沓符纸,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接写在上面然后烧了就行。苏莺莺收下,并对他表示了感谢。

      明德堂并没有她想象地美好,不仅没有其乐融融的读书氛围,更没有一点就通的文书供她参悟。苏莺莺学得很吃力,这里的文书异常得晦涩难懂,她几乎不能明白上面在讲些什么。

      更为可怖的是,这里的人。

      苏莺莺衣着朴素,发上也没有任何饰物,她只简单地将青丝挽成了一股麻花辫垂在身后,就如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块璞玉来自一个遥远的,贫寒的异乡。

      “喂,乡下来的,给小爷我去打杯茶水来。”

      和她说话的这人名唤吕瞒,是吕家家仆之子,吕家在中州府的势力不容小觑,是中州府四大族之一,吕瞒在这明德堂里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没人敢惹他。

      吕瞒话音刚落,一只竹筒就飞过来砸在苏莺莺的额角,她吃痛,面带愠色地盯着吕瞒。竹筒在地上滚过几圈,停在一人的脚边。

      “捡起来,替我去打水。”吕瞒跳上书案坐着,双手抱臂,趾高气扬地吩咐她。

      苏莺莺不想惹事,她着蹙眉去捡那人脚边滚落的竹筒,刚摸到竹筒那人轻轻一脚踢过去,竹筒又滚开一段距离。苏莺莺抬眸,恰巧那人也垂下眸子,只是见到他的第一眼,苏莺莺便无端地感觉到了这人的可怖。

      一个人的可怖不是写在脸上,而是写在心里。这人的脸既不面目可憎也没有任何恶心的疤痕和伤口,仅仅只是他眼眶中两颗黑珠子就让她不寒而栗。

      吕瞒没想到丁玄居然也会参与到欺凌新来的这件事上,这明德堂里他吕瞒指哪打哪,完全就是一个小霸王,然而有一个人他是万万不敢惹的。

      丁玄这人是道行废了的修士,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什么事都不干,也甚少和旁人又什么接触,戏弄一位新来的姑娘,这是第一次。

      “还不快把杯子捡起来,也给丁兄去接一杯茶。”

      苏莺莺捡起竹筒,她问茶在哪里?

      “你比划什么呢,臭丫头?”

      苏莺莺将竹筒放在吕瞒的手边,准备离开,转身时冷不丁被吕瞒扯住辫子,“让你去给我倒茶,没听见吗?”

      苏莺莺捂住自己的头发挣扎着,辫子的一端在吕瞒手中,他似乎是将她的头发当成了一根绳索,不停地在生拉硬拽,苏莺莺长这么大,头一回经受如此的皮肉之苦。

      “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见苏莺莺咿呀咿呀地低喃说不出话来,吕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是个哑巴。”

      他嗤笑一声,松了手,朝堂外指了个方向,“茶室在那。”

      茶室里有专门烧茶的姑娘,她一见苏莺莺手上的竹筒,就知道这是谁的杯子,当着苏莺莺的面,她将洗茶具用的水尽数倒入竹筒中,瞥见苏莺莺的眼神,她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他就爱喝这口,没品的东西。”

      苏莺莺从旁写了一张纸条给她,就是言明她还需要另外一杯茶。

      “你不会说话?”那姑娘吃惊。

      苏莺莺点头称是。

      那煮茶姑娘感慨地叹了一句,似乎是在可怜她,替苏莺莺斟好另一杯茶后她又问道:“你是哪家姑娘,怎么穿成这样子?”

      煮茶女郎所说的家是指主家的意思,在中州府还没有那个主家给自己的家中的仆从如此简陋的衣装。

      苏莺莺说自己的是从云阳城来的。

      “云阳城是什么地方,没听过。”

      苏莺莺不再说什么,端着两杯茶离去。

      丁玄得到苏莺莺的茶,不似吕瞒那样莽撞地就喝了起来,他先是闻了闻,确定这茶没问题后才喝了一口。

      下学后,学堂里只剩下苏莺莺与丁玄两人,她忙完自己的事后,丁玄还在休息,她无意打扰他,然而在路过丁玄身边时,她被他绊了一脚,打了个趔趄。

      苏莺莺回头,就见丁玄起身向她走来,眼里满是戏谑。

      “小哑巴,做个只知道张腿的婊.子是不是很爽?”

      苏莺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脊背生寒。

      “说啊,是给谁.操.了才混进来的?你家主人怎么不给你买两件漂亮衣裳穿穿?”

      丁玄捏着苏莺莺的肩,他并不屑于做一个随意污蔑女子的人,能对苏莺莺说出这样的话,纯粹是因为他好奇。丁玄的修为虽然废了,但他的眼睛没有废,他能看出在苏莺莺的体内有宁外一道极为纯净的灵力,可苏莺莺只是一个毫无根骨的废柴,如此便只有一个原因——是有人通过双修的方式将自身的灵力灌注到了她体内。

      这道灵力更多来说是对于苏莺莺的枷锁,她体内的灵力会天然排斥其他的灵力入侵,甚至更为严重一点还会反噬本体,也就是说苏莺莺除了这道灵力的主人不能再有其他男人,能会这种术法的修士并不多,这人还真是霸道。

      而他丁玄,偏偏就是想知道这人是谁。既然如此在乎,却连一剑漂亮衣裳都不愿意给她买,真是……抠门地可以,亦或者那修士压根就不在乎她,这就更加好玩了。

      “你不如跟我怎么样?”丁玄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他的手刚想摸上苏莺莺的脸蛋,被她惊恐地躲过,丁玄不怒反笑,说道:“至少你跟我一晚,我会让你穿得漂亮一点。”

      “今日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女人,还记得吗?”

      “她也是和你一样的人。”

      “一样只会出卖身体的贱人。”

      苏莺莺费劲挣脱丁玄的桎梏,她压根不想听这些,撒丫子急忙跑开,然而丁玄的话却在她的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使她惴惴不安,仿佛随时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回到宿舍的路上,她异常的害怕那样向她投来的视线,她们都在想些什么呢,也会知道她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来到这里读书的吗?

      苏莺莺早早地躺在通铺上,其余三位女修才有说有笑的回来,听见她们聊起白成玉时苏莺莺的心猛然跳得飞快。

      白成玉便是丁玄所说的那位,坐在她前面的那位女修。

      “知道吗?白成玉怀孕了。”

      “她竟然又怀孕了?”

      “是啊。不过她的孩子肯定又生不下来。”

      “那当然,人家有权有势又有未婚妻,凭什么要她生的孩子,也就是图新鲜玩几年。”

      “白成玉我记得她跟那人多久了?是不是有两年了?”

      “应该是。”其中一名女修接话道:“不过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人江旻都要成亲了。这些年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生怕周围人不知道她是江旻的小夫人似的,从前飞的有多高,未来等摔下来的时候只会更惨。”

      小夫人……这是个不好的词,在这里小夫人同外室情人是一个意思,是人人都要唾弃的存在。修士,无论是男修还是女修,他们可以拥有一位妻子和一位道侣,这被世俗所广大的认可和接受着。对于修士而言,他们所取得妻子只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进行的联姻,而道侣才是他们心中所真正钟情的人。

      白成玉并没有成为江旻的道侣,她只是江旻的小夫人,用玩完之后便可以弃如敝履的小夫人。

      苏莺莺将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遮住往下淌的泪水,她仿佛从白成玉的身上看见了她的结局。与之不同的是,她永远都不会怀上顾劭的孩子,她摸上自己的肚腹间,那里有颗鲛珠,是她随顾劭来中州府的那夜,顾劭打入她体内的用以避孕的。

      顾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森然冷意总是那么的可怕,可惜苏莺莺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晚,苏莺莺没有睡好,噩梦缠身,惧意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她梦见了远在家乡的娘亲。

      梦里的娘亲泪流满面,恨其不争,几乎是要在她面前一头撞死,言辞激烈地哭她怎么能如此自甘下贱,做任由权贵玩弄的情妇,败坏门风,她说她怎么能对得起她多年的苦心养育。

      这世上,她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母亲。

      苏莺莺是被吓醒的,满头大汗。

      次日前往学堂,苏莺莺总是很害怕,甚至在踏入学堂门槛的那一刻她都有片刻脱力,只是扶着门栏前行。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害怕丁玄会把她的私事乱说出去。

      瞥见丁玄今日没来学堂,苏莺莺下意识松了口气。

      可在她这学堂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她是新来的,又毫无身份,几乎所有的杂事都落在了她的头上。这第一件,便是要去远在另一个山头的内务堂去领纸笔。

      她不能御剑,只有徒步走去,领完纸笔,远处聚集的人群忽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一阵接过一阵的喧闹,使她这个初来乍到得姑娘也不禁好奇起来。她慢慢走近,这才听清楚了那些人口中说得是什么。

      “快看啊,是少主和楚月清姑娘。”

      顺着人群中的视线,苏莺莺抬头,天边是一辆轿子,轿子坐着一位清冷的美人,那轿子从苏莺莺头顶飞过的时候,她还能闻到随着轿子带来的若隐若现的香气,而众人所说的少主,边坐在这位清冷的美人身边。尽管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苏莺莺还是认出了顾劭,他身边坐在一位和他同样高贵的女人。

      “顾少主和楚姑娘好配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两家已经有议亲的打算了。”

      “是吗?那还真是天作之合。”

      “对啊,顾家和楚家门当户对,顾少主又向来洁身自好,若是能够嫁给顾少主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我死都值了。”

      “别做梦了,顾少主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苏莺莺失魂落魄地回去,路上,她手中捏着的宣纸不听话,风一吹,他们就四处飞扬,苏莺莺蹲下身子捡纸,压根没有注意周遭的环境。苏莺莺拾完一张又一张,等她再想去捡远在另外一侧的白纸时,已经有一人提前帮她将这些纸张给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面容俊雅的青年人,苏莺莺觉得他很是平易近人,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没有这里惯有的纨绔子弟的盛气凌人,也没有身处高位的傲慢。

      她清楚地看见了,这人眼睛里看到的是她,而不是她的衣装。

      苏莺莺向他道谢,那青年人冲她笑笑,说不用谢。

      她同他告辞,然而这位青年似乎对她有着诸多的兴趣,譬如他现在就很感兴趣,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得?

      苏莺莺愣了一瞬,没有回答,青年人自觉失言,向她道歉,说他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如果她不愿意,那可以不回答。

      苏莺莺摇摇头,用手比划着,那青年人霎时间懂了,迟疑地问说:“你不能说话?”

      见苏莺莺眼眸里闪过一丝落寞,他同他说了个没有那么好笑地玩笑话。苏莺莺勉强勾了唇角,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青年人,心想如果她的哥哥还在世的话,大抵也如他这么大了。

      “我懂一些手语。”

      苏莺莺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知泛起了多大的波澜,青年人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问她在中州府学的那个学派里面。

      苏莺莺说自己在明德堂,听到明德堂这三个字,青年人若有所思,而后问她:“你能修炼吗?”

      看见苏莺莺的答案是否,青年人思索道:“我听闻中州府学近来有招收贫苦好学子弟的打算,你是这么进来的吗?”

      “也是。”青年人觉得自己好似说了一番废话,除了这种方法,她还能怎么进来呢?

      “那你是哪的人?”

      [云阳城。]

      “云阳城?那我们可就是老乡了,我也是云阳城中选拔上来的修士,我叫杨修明。”

      遇见杨修明大概是苏莺莺这段时间里遇见的唯一一件好事。

      而在见到顾劭,已经是七天之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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