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四话 寂寞的依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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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心，相似的，寂寞，那么想死的究竟是你，还是我？
应该是我吧，因为输的，是我。
鲜血在黑暗中显得迷离，与夜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而我的体温正急剧的下降，若不是黑夜的话，我的脸色一定惨白到可怖吧。此刻维持着我身躯的正好是哪只将我刺穿的手，整个身体都基本上向前倾。那美丽异常的拉法近在眼前。非人的生命都会拥有异常美丽的表象。
而人往往会被表象所迷惑，却看不到表象下的悲哀。
我依旧微笑着，不为惊讶刺穿腹部的手惊讶，不为即将死去的悲哀，因为我的生命从来只有一片空虚，所以就算失去也没有关系。生命中，只有虚无，无论如何也不会惧怕死亡本身。因为没有了存在的支点。
但是拉法的温柔，稍稍让我惊讶，没有立刻让我死亡，是为什么呢？任凭自身血液与我的鲜血融合的悲哀，“西洋……神魔啊……你这是……在对我生命抱以怜悯……吗……”
“为什么……你想死？”拉法红色眼眸闪过诧异，不可置信的俯下身子，很近，我尽力抬起头。如此近的距离，可以看见他本该无情的眼眸，因为过度震惊而不住颤抖，其中清晰的倒映出我的身影。
本能的想反驳，只是战斗输了而已……很想这样说，但是说不出来，话语在喉咙间翻腾，但是却说不出来，因为这才是真实……寻死的本能诚实的反映在了身上。再说什么也只是多余的借口……
“拉法……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太过可惜……”我带血的嘴角轻扬，抬起自己空余的手，在他惊颤的目光中缓慢的移动，直至胸口停住，然后用力握住衣襟，混乱的皱褶、染血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无不体现出认真。“要杀死我，就该狠狠的将这里刺穿。”冷漠无情的话语，仿佛被取走的不是生命。腹部贯穿的撕裂的疼痛，逐渐麻木，这就是非人的生命力。
看见他神色的惊惶，想必不理解吧……为何遇到我这个不要命的监视者，其实我也不理解啊……
看见拉法没有按照我说的刺穿我心脏的举动，我缓缓的松开了手，全部的力量压在了拉法的身上，每一次呼吸只感觉到无以伦比的寒冷。
他不动手也没有关系，结果只是一个，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已经流失了太多的鲜血。“如果你更干脆一点……拉法……不过，这样也罢……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美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的呼唤这个名字？忍不住想笑，可是勉强的提起唇角都做不到了，不断从伤口流出的鲜血飞快的带走了我的力气。即便眼前是将要杀死自己的人，我也没有丝毫的怨怼，我已经无力支撑自己，只能低低地发出模糊的喘息。
借着他贯穿我腹部的手，距离近地，仿佛低下头就会靠入他的胸怀。
“拉法……”我有些困倦的开口，血液不断的流逝，手脚逐渐冰冷。
“不要动，就保持这样，等到我死去，好不好……只用一会儿……一小会，很快的，你的愿望就可以达成了，那个时候，你可以重新回到西洋，带着我的尸体告诉他们……监视者已经被你打败了……”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只是眷恋这样的温柔而已，只是希望有人能够抱着我而已。哪怕只是虚假，哪怕拥抱我的是名为死亡的存在，我也甘之如饴。
这样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孩子的怀抱中一样，相似的银发，不对，仔细的看，是不同的，拉法的发丝银色泛起大海的蓝，明明是完全不一样，却忍不住将拉法当做那孩子来看。
第一眼就知道，拉法和过去的我一样，空虚，寂寞，疲倦。简直就像看见另一个没有死去的自己。
那一瞬间，我简直像是回到了过去，
——纯血种的姐姐，你会带我走吗？
那个有着希冀目光的孩子注视着我，仿佛看着一个救赎者，期待一个纯血的吸血鬼。
又一次回到记忆的樱花树下，什么感觉也没有，我轻盈的转身，感受风带着花瓣扑面而来。吸血鬼只是会将人拖入无底深渊，不该期待的啊，亦或者，你只是为了摆脱孤独而已。
——闲大人，请让我成为您的保镖，永远在您身边。
我需要的并不是保镖啊……
——闲大人，如果是吸血鬼，一定会感觉到您的血是无比的美妙吧，为什么唯独不把我变成吸血鬼。
因为你是唯一的，特殊的……
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唯独不想将你变得如此悲哀，只要你还是人类，只要你还是人类，那么生命的一切都有转机，而一旦变成吸血鬼，你的未来就不再存在了。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告诉那个孩子。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沉默，一次又一次的，只是在心中回答而已。
——闲大人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啊……
那样别扭的神色，没有变化，银色的柔软的发丝从我手中溜走，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喜欢……但是却不能坦白告诉你而已，一直知晓对方的心意，而我只能当做没有察觉的，保持这微妙的关系。
明明也很想将他变成吸血鬼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但，害怕那孩子变得和‘他’一样，凋零。
那落入我黑暗生命的光芒，如果不能拥有的话，请一直让我守护这个温暖，直到我死去。
但是得到的，却只是看着，那个和我一样，失去了位置的孩子，在哭泣……也许不该称为孩子，他在我未曾察觉的情况下，长大了……
——闲大人，我把我的血给你……闲大人……你不会死的……
——请你不要死……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间，却又仿佛相同，与曾经的景色重叠，哀戚的钟声缓缓敲响。
无法忘记，那个孩子在我死前悲怆的泪水，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我一直以来都装作看不懂他的心意，我一直认为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就好，直到看着他悲痛的泪水，我才开始感觉是不是做错了，那种心痛心悸不会因为疏远而消失，不会因为假装不知晓就消失的。
好不容易想将他带走，不再犹豫，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明明已经不想让你一个人了，但是终究还是留下了你一个人，对不起，一缕。
你会原谅我吗？
——“闲大人！不要离开，不要……”还记得最后，一缕的泪水，是那样的炙热温暖。
“美夕！美夕！！”那一声声的呼唤传入了我的耳际，传入了我的世界，顿时满是樱花飘零的景色犹如镜像龟裂，快速扩散，碎裂开去，化作千片轰然炸开。
鲜血溅起，伤口撕裂的疼痛。
原来，在我陷入自己的世界，失去意识之际，是拉法抽出了腹部的手，原本堵住的伤口猛然撕裂，鲜血喷溅，疼痛唤醒了我的意志。
“拉……法……？”迷离的摔倒之际，拉法的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
“美夕，不要死……”
——闲大人，不要死……
不知为何，一缕的面容竟然与拉法重叠，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惊慌失措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放松，不知道是回答谁。“不要死？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我的记忆，只有惨烈的红色……
但，美夕的记忆，却美丽而温暖。
一个温暖的生命，在父母，在攸的护卫下成长，不是一个人，在即将面临悲哀宿命的时候，死去，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死去。是一种幸福吧。
所以，我是羡慕的……之前攸的死亡超出了我的预料，原本，我只是想要攸陪伴在我的身边而已，但是他却因为杀死了美夕而选择了死亡。
一直作为政治的牺牲品的我，偶尔遇到的幸福，但那毕竟不是永远啊，一缕那个孩子在我身边，虽然让我有种如获救赎的感觉，但不够，因为他不了解，不知道我多么想要作为一个孩子舍弃优雅，无忧无虑自由的，什么都不顾的行动。
我一点都不想当绯樱闲，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
我真正的愿望，为什么再没有人看见？
所以，世间生命再没有我存在的理由，上一世是狼狈而终，这一世既然拉法想要我的命，那么战败而亡，比较好，我是这样认为啊……
但是却看见拉法近似请求一般的目光，“不要闭上眼睛，醒醒，喝下我的血，美夕。”
那个时候，我完全是凭借本能行动，对血的渴望，那种忍耐已经无法继续了，拉法的靠近，脖颈间带来的是温暖的血液汩汩的再肌肤下流淌，散发浓郁而甜美的血香。
拉法似乎对我的行为一点都不在意，在我咬上他脖子的时候，只是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随即伸手抱我在怀中。任由我汲取。
不明白这种感觉。
直到他说，“不要再害怕了，美夕，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会保护你……”当听到拉法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完全怔住了，连血也忘记继续喝下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种话，我从未想过会有人说。
从出生起，就被卷入了纯血种之间的争执战争，父母将我养大，他们到死去也没有说过保护我的话，强大的我失去了背景，立刻被长老们关入了奢侈的牢笼，纯血种的亲朋好友更没有人说过会保护我，他们避我如猛兽。
就连那个说过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的人类，也没有说过保护我。
只有一缕说过要做我的保镖，用那脆弱的生命保护我，而如今失去了一切，却从一个原本要杀我的西洋神魔口中说出这话，我只感觉内心的悲凉，还有无法压抑的悲伤如潮水涌来。
其实最初是羡慕美夕的吧，拥有攸的温柔，拥有一个可以为了她背负罪孽的攸。所以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像攸爱护美夕那般，在我身边。
而拉法没有在意我僵硬的神情，他俯下身体，左手将我揽入他的怀抱，右手按住我的后脑，白皙的脖颈完完全全的呈现在我的面前，上面的血洞如此明显，他再说了一遍，缓慢的，真诚的，“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我会保护你……”混合着大海在身后的哭泣声。正如我的内心。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什么，我不明白拉法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的行为属于背叛你的同伴，你是西洋神魔不是吗。”
“这是我所选择的，绝不后悔。”拉法红色眼眸认真而坚定。
如果在前一秒我还在疑惑，但是在他说出下一句的时候，我什么话都没有了。
只因为他的一句呼唤，那个相隔百千年的称呼，本该和我的记忆一起消失的称呼，“闲大人……”
“拉、法！”我眼眸骤缩。
“我看见了，那个孩子是这样称呼你的……”
“原来，你看见了啊……我的记忆……”我勉强的扬起嘴角，“那么后来那些混乱的在西洋的记忆，是你的吗，拉法？”
“是。”
“这样啊……”我垂下眼帘，“拉法，叫我美夕就好了哟，那个名字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记忆的共享，虽然不明白，但是能够猜到，因为我们的血液造成的羁绊，鲜血交融。
所以我们的生命可以算是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他的生命里会多出来我的记忆，我也是同样。
“拉法，做出这样的决定，你不会后悔吗？”
“不，以生命为誓言，守护你。即便背叛神魔，背叛世界，我会留在你的身边。”为此不惜背叛西洋的神魔。
他紧紧的抱住着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是，只要是你的愿望，从现在起，我只属于你，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以血为誓言，至少，想要守护。
我琥珀色的眼眸轻颤，为什么这个神魔没有取走我的生命，只感觉他温柔的将我抱在怀里，从出生到死亡，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将我紧紧的温柔的抱在怀里，不，也许有过……但是因为短暂的生命，最终凋零在了我的面前，结果我只是一个人漫无止境的等待他人结束自己的生命，那绯色花瓣凋零的季节，我永远也不会遗忘。
“谢谢你，拉法。”我伸出手环住了拉法的脖子，蹭了蹭他的颈项，“说好了哟，这个世界能够理解我的，只剩下你了，永远不许背叛我哟。”不要和那个人一样，轻易的在我面前凋零。你是神魔，你说到的，我一定是可以相信的吧。
“我愿意为了你舍弃自己神魔的身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我会永远伴随在你的身边。”拉法承诺道。
简直就好像变成了拥有了我的血的奴仆一样呢，拉法……
但是，即便这样……
“永远，可是非常久呢……”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身上的伤口，那致命的伤口，因为饮下了拉法的血而愈合如初，我的体内流着拉法的血，拉法体内流着我的血。
了解了我的，只有你……
只有你……
这次我不会再假装，我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向往温暖，比任何人都要恐惧那无止尽的黑暗和孤独。这次我会牢牢的抓在手中，拉法，不要让我一个人，永远的陪伴在我身边。
原来被人承认，被人需要是这么温暖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四话 寂寞的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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