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三话 黑海的光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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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上了那身白色的和服，来到无人的海岸。腰间红色的缎带成了夜色中唯一的亮色。
我安静的坐在海边，看着寂寞的海水一下又一下的拍击着岸边，翻起惨白的浪涛，除了海水哭泣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干燥的沙从指间遗落，罅隙间点点滴滴犹如闪烁的光亮，在黑暗中落下，无声无息。
正如记忆中的那个人。短暂的生命化作干燥的尘土，原本灿烂美丽的生命在我面前凋零。我所爱之人，爱我之人啊，你们都在何方。
远方深邃至黑色的海犹如汹涌的野兽翻腾而来，似乎要吞尽所有的生命一般，站在无人的沙滩上就和站在坟墓上一样。
海水的彼端是西方，带着点点光亮翻腾而来，那种漆黑的寂寥给人感觉一种莫名的孤独与恐慌感……原来，我还是会感觉到恐惧啊，感觉到黑暗的寂寞与惶恐。
我轻身站在树上，看着被大海带来此处的光，带来的是一个银发的男子，银末发丝与海水相容，在墨蓝中泛起浅淡的光，那红色的眼眸带来无情的寂寥。
他还未到此处就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抬起眼眸和我正眼相对。
总感觉他是知道我的，正如神魔知道监视者，而我自然也知道他就是神魔。
敌对的关系呢，还没有正面接触便已经有结果。
这便是所谓的宿命，无论怎么避免，还未见面就已经注定了敌对的事实。
那么，我又何必去逃去躲。
“日本的监视者？”男子走上浅滩，他的身形全部被黑色的斗篷包的严严实实。那眼眸的红色有些怠慢的不经心。是一种虚伪的恶意温柔。“被吓到了吗。”隐瞒的是潜藏在深处的寂寞冷酷的猛兽。
“西洋的神魔。”我肯定的指出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要来到日本，中间相隔一个大海的距离。”
“为了占领东方神魔栖息的黑暗世界。”男子缓慢的走在我身边，犹如轻视一般俯身靠近我的面颊，他锋利的指尖抵住了我的脖颈，“这样，你们就逃不掉了……不害怕吗，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害怕。”我沉寂下眼中神色，半响轻扬唇瓣，害怕？我浅笑着，合作的问道，“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已经很明显了，这个男人血色眼眸中压抑在最深处的绝美杀意，他要杀了我。所有的神魔会在监视者还未觉醒，或者弱小的时候，将之杀死。
这个男子红色眼眸虽然无情，但是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寂寞的温柔，轻声的犹如情人的缠绵，两个手指附上我的下颚，更加靠近，说：“不要害怕，我只是来找你借一样东西，你的生命给我吧。只是一会，不会疼痛的……”
呵呵，不会疼，这似乎是过去的我会说的话，是所有吸血鬼哄骗猎物会说的话呢。
啪的一声，我用力打掉了他的手，眼眸的金色散发的是一种惘然的冷寂，看着他诧异的面庞，我一个翻身落在了树上，“神魔，你在开玩笑吗？”神魔，一种没有礼貌，轻视的称呼，只是一个种类的称呼而已。
让我惊异的是，对方并没有恼怒，而是静静的看着树上的我，无声叹息，“可惜，谈判失败了，那么就让你痛苦的死去好了。这个日本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还没有理清目的，下一刻他指甲已经化作了比利器还要锋利的武器，向我袭来。
察觉他的动向，我翻身跃下避开，一切只是一瞬间，树轰隆一声断裂，碎屑四溅，溅起沙尘漫天。甚至没来得及喘口气，朦胧的雾气中那身影又动了，满含着杀意无情的攻击，每次都是险险的错身而过。
神魔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但是，攸却任凭我的火焰焚烧，化作了劫灰，没有一丝怨。
眼看着避不开攻击了，随手取出一把折扇卡住了那西洋神魔的五指，却好像接住了一个钢板，力量大到让我握着扇面的手轻颤。
危险已经近在眼前了，我却还有心分神。其实无所谓不是么，被取走性命什么的，所以才无法专心于面前的神魔对战吧，发出巨响，我们双双后退，红色的折扇遮住了我半张脸，眼眸垂下，硬生生按捺下心中嗜血的杀意。喉头干燥，扇子遮住了唇瓣下尖锐起来的獠牙。
显然对方没有想到我可以接住他的攻击，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看来稍微小看了你。已经觉醒的监视者，稍微有点麻烦了。”
这里虽并非我的世界，我的年代。但是，也差不多。
无论在哪里，我只是一个异类。
曾经被关在奢华的牢笼里，与族人隔开，对于他们而言，我就如洪水猛兽。用完美的礼仪造就无形的枷锁将我捆绑，与距离。
当遇到攸的时候，让我想起了那个会静静瞪着我的人类，因为有着一样执着而单纯的黑色眼眸，并非单单是食物，他是我倾听的对象，是会让我明白原来我还活着，还有自己生命的存在意义。
就算想让他们永远陪着我也做不到的吧，因为人心太过脆弱。
我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无法忘记那第一次的爱恋，无法忘记那人对我承诺的永远，但是却在转瞬间凋零在我的面前，在我以为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逃离家族，幸福的开始，却只是面对一堆黄土。
无论是作为绯樱闲的我，还是美夕。
都是一样的……守着内心短暂的温暖火烛，却独自沉寂在冰冷的孤独之中。
是战胜他，然后面对那些奇怪的神魔的追杀。
还是战败，而……死亡？
是活下去，接受这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的宿命？
还是……？
要继续背负没有未来的属于吸血鬼的命运吗……
我还记得那个一直追着我的背影，和我一样有着被人遗忘，不被人承认的寂寞的眼眸，那执着而认真的温柔，吸着我的血，口口声声说要变成吸血鬼陪伴我的孩子，锥生一缕。
其实我是希望的吧，希望他能一直在我的身后，一声声执着的呼唤‘闲大人。’呼唤我的名字，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明白那种希望背后的惨烈。
我无法为满足私心而让他苦痛。
吸血鬼的永远是无法赋予人类的，人类的感情短暂而炙热，但是如果被吸血鬼爱上，那么结局就只有毁灭一条路。
所以我一直装着不懂一缕的心意，作为吸血鬼，面对无数个冰冷的日夜，生命犹如水流，连绵而绝望，永无止歇。
西洋神魔致命的攻击，被我本能的闪过，但是风锐利如刃，脸颊火热的刺痛，红色的鲜血溢出。我不可思议的抚摸面部，没有完全的躲过去啊，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犹豫。从什么时候起？
“监视者，还是太弱小，不过如此而已。”似乎面对我分神的不满，他讽刺的开口。那红色的眼眸里面冷漠的没有任何倒影。
“神魔，海的对岸，应该还有你的伙伴接应吧……”我缓缓合上纸扇。
“……”银发的西洋神魔似乎不明白我的行为，不知道我出于什么心理问这个问题。“什么？”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只派你一个来？他们就这样自信的认为你可以战胜我？”我冷漠的扬起嘴角弧度，啪嗒一声，右手握住折扇底端轻轻点在左手手心，啪，折扇打开，扇面上浮动火球。挥扇间火球猛烈燃烧袭向对方。
他显得有些惊愕，轻跃起躲避火焰的袭击，我扬起扇面，那些火焰更加旺盛追击着他。“哼。”只见他眼神变得锐利，手如刀一下子斩断了火焰蔓延的途径，顿时原本猛烈的火焰熄灭在冷风之中湮灭无形。
眼见着他带着杀意解决了毫无杀伤力的火焰后直冲我的方向，而我却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眼瞳冻结了万霜，看着那锋利无比的指甲在眼瞳里放大越来越近，只是不被察觉的微微扬起嘴角，有无奈苦涩，一种寂寞疲倦的微笑。就看着对方毫不留情招招夺命的袭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分神，看着对方，就仿佛看见了一缕的影子，这个人，和以前的我，很像，有双疲倦而清寂的眼眸。也许正因为如此吧。
我无法那样认命的让人杀，而毫不反抗，但是……
[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耳边再一次拂过攸的问话，其实我的愿望是什么，灵魂里很清楚，只是不想去确认吧。
只是不想要一个人而已，
可，结果我还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惨烈的决斗，到底是为什么，我的愿望不在这里。
我一直以来都在维持微妙的关系，在记忆里和一缕，如今和周围所有的人类，一个人置身绝望的孤独。永无止尽的日子，所谓[永远]，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时间。
人类的一缕是绝对无法承受的，而且他对我的执着也会随时间消灭，因为永远就如同无情的沙石可以抹平一切，让所有情绪变成麻木。我不想看见那样的结果。
血的盛宴也终有结束。
“监视者。”西洋神魔在攻击的时候，甚至叫出声，好像是一种警醒。
但是却无法将我从思绪带出，看着他的攻击，我只是本能的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向他袭过去的那一刻，我甚至可以看见那红色眼眸带出的惊慌失措，他似乎有瞬间想要收手。
[美夕，这红色和白色，真的是很适合美夕的颜色呢……很适合……]想起那话语，我只是感觉夜晚的风掠过，带起梦朦胧的寒意。
噗嗤,身躯被贯穿的冰冷,以及鲜血的温热。
我到底是绯樱闲……还是美夕？
不过这种问题，也只是无趣吧。因为是一样的啊。
风似乎变得猛烈而残忍，我甚至有些撑不住身体，前倾。那美丽的神魔近在眼前。我们谁也没动，也无法动弹。
张口，血如泉涌出，红色染满了我的视野，空气中混合着血腥与海风的气息，有我的血与神魔的血，滴滴答答，在地面上粘稠的扩散开去。顺着身体，混在一起的血不分彼此。
红色的，绝美的，我的……血……
我与神魔的距离不超过一毫米，重伤了这个西洋神魔的代价，便是让他将我的腹部贯穿，这个自损的招数，让我想起纯血君王曾也是如此将我重创。
区别在于，那个时候我是重伤，且，毫无反抗能力。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属于有意的找死。
“你，是谁……”我喃喃的问。声音虚弱的一吹就散，残破不堪。
“拉法，我的名字叫做拉法。”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有些轻颤，似乎没有想过我会如此不要命，更没想过我会毫无反抗的任由穿心吧。“为什么……”拉法真的并不明白，眼前的监视者明明有机会避开。
因为，愿望啊……我在心中缓慢的回答。“很，累……”我吃力的吐出两个字，其实我也很惊讶，这个名为拉法的西洋神魔竟然没有补上一个攻击，就这样维持着姿势变相的将我抱着护在怀中的错觉。
我的愿望……很久很久起，我就知道没有人在身边，从头到尾就是孤独的，我讨厌这种永远。
我想自由的，不想孤独的的活下去。
直到刚刚我才真正的明白，原来，我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人永远的伴随在我身边，而且我知道一缕那孩子办不到，我不忍心剥夺他爱人的心。
纵然他承诺过永远，我也不想伤害他。因为我明白，永远真的太长久，久到没有尽头。
所以与其一个人活在牢笼里，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死去。
也正如同感情没有永远，所以我不想抱有期待的将他变成吸血鬼，我不敢赌。我也输不起。
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既然没有永远的陪伴，那么就让我在感情还存在的时候，死去。这才是我最大的愿望吧，结束这一切。
“死亡……是红色……而我，只有这样……”浅笑着，腥味从喉咙内部翻腾而出，带着灼人的热度，又一场梦的终结
安静的世界，冰冷的空气，耳边萦绕的是鲜血流淌不尽的声音。
这是，适合我的选择，不是么……红色的血，杀戮，白色的死亡，凄凉……
因为我死了，所以我才活着……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活着……
原来，我早已经死了。
死去者，是绯樱闲。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三话 黑海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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