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以风声》天涯牌草草

15、诈

　　傍晚的光线瞬息万变。宋笙声准备偷袭封锋的时候天还亮得很，只打了一架，重新绑了头发，跟冯愿解释了几句，再拆了晚饭份的干粮出来，林间的光线就变得暧昧不明了。

　　昏黄的夕阳中，虚与实的界限变得晦涩起来。多看了两眼林中余晖，人也不自觉地懒散起来。走了一天的疲倦感一旦泛滥就再也压不住了。宋笙声没精神像中午生火煮泡面热罐头那样折腾，跟冯愿坐在她俩的帐篷门口，准备随便吃点饼干喝点凉水了事。

　　她瞄了眼封锋的帐篷，这人还在里面干坐着，也不知道干嘛。不过不出来正好，省得他俩见面尴尬。

　　然而就在她刚拆开包装袋的时候，余光忽然瞄到封锋从帐篷里出来了。宋笙声赶紧抓起饼干往嘴里塞，想假装吃得投入看不到封锋。结果一下子塞得急了，没咽下去，反而让饼干的渣粉糊了她一嗓子，呛得喉管又痒又痛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捂着喉咙狂咳。

　　就在宋笙声觉得自己命悬一线的瞬间，一根水杯的硅胶吸管抵到了唇边。宋笙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吸了一口水，清凉的水冲掉了大半干粉，她才终于从呛死的边缘活了回来。

　　“慢点。”微微发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吸着水的宋笙声才猛然意识到，现在揽着她拍背喂水的人是谁。低头一看，就连水壶都不是她的。外壳这么炫的色彩，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的杯子。

　　宋笙声含在嘴里的水顿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浑身僵硬地吐出吸管，用手擦了擦，连眼睛都没好意思抬，低着头把水壶推回给了封锋才憋出句“谢谢”。

　　“缓过来了？”封锋跟没事人一样，拿过水壶往地上一放，特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没事了我们就复盘一下今天的训练情况。高哥，你也过来。”他朝不远处的高菲招了招手。

　　得，她白尴尬了，这货果然少根筋，就没把她当女的。封锋混不在意的态度让宋笙声那点紧张和尴尬顿时一扫而空。

　　高菲揣面包牛奶就过来了，四人凑齐，封锋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本，边翻边说：“高哥你在健身房只顾着练上半身了吧？下盘不稳，尤其是踝关节，老晃。一会你自己体会一下，关节保持在一个面上。”封锋连说带比划。高菲也站起来自己体会了一下。

　　指点完高菲，他又开始说冯愿：“小冯，野外知识很丰富，动作也到位，就是负重能力差点。不过你还小，正常。以后都跟这个有蛮力的一个帐篷，你省得背了。”封锋指了指宋笙声。

　　宋笙声捅咕了一下封锋：“喂，你不贬损我两句不舒服是吧。行吧，轮到给我挑刺了。”

　　封锋哼笑：“就你我还用挑？一数一大把毛病。仗着自己一身蛮力不知道休息，要么不喝水，要么喝太快，有对讲机也不知道用，还靠嗓子喊，昨天教的全当耳旁风。还有，一休息就玩手机。都出来亲近自然了还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手机。今天出来时间短，你老玩手机就算了，要是出去两三天就你那手机的续航能力，到后面充电宝都不够充，有得你哭的。”

　　不是吧，评价别人还挺客观公正，怎么到她这就带上了主观情绪？宋笙声撇嘴嘀咕：“不就是让少玩手机么，屁话真多。”再说，是她愿意玩吗？明明是有的话不方便说，她迫不得已才用微信聊天好不好。

　　封锋把小本本一合：“严师出高徒。以前不是我要求严格，你怎么上的12段？”

　　“……”多久前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也就是个游戏限定师父，老拿自己当根菜。宋笙声看在刚才“救命之恩”的份上，才没当着人怼他。

　　封锋看了看时间，问众人：“时间还早，一会吃完饭打扑克？”

　　冯愿马上举手：“我就不打了，我要写作业。”说着往后一拱就钻帐篷里去了。

　　高菲也跟着拒绝：“我也不打了，昨晚就没睡好，今天累困了正好补觉。”说着三两口解决完剩下的面包，溜回自己帐篷了。

　　……
　　这俩，做得也太明显了吧。

　　宋笙声往后瞄了眼缩在帐篷里的冯愿，轻轻踹了封锋一下，低声说：“喂，他俩是不是误解什么了。”

　　封锋哼哼：“都挺瞎的。我至于么？”

　　这人永远有本事一句话惹毛她，宋笙声磨牙：“别逼我犯罪。”

　　封锋夸张地哇了一声，像跟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双手抱胸：“雅蠛蝶！你还有这种嗜好？”

　　大高个直男摆这种姿势辣眼睛好不好！宋笙声也站了起来，摆着手指骨阴笑：“故意伤害罪。试试吗？”

　　封锋眼看她离帐篷远了点，上手搭着她肩膀把人往一旁带，跟她耳语：“不闹了啊，走远一点，我跟你说点正经的。”

　　他贴得有些近了，唇齿间的气息挠得宋笙声耳廓发痒。她一把拨开封锋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人家刚认识就能误会，你得反省一下！”

　　封锋挑眉，特别做作的摆了个请的姿势：“那请往这边走，OK？”

　　“走吧。”宋笙声跟在封锋后边爬到离帐篷有点距离的坡顶，上面有块能坐人的大石头上。晚霞把石头染得黄澄澄的，像大号咸蛋黄。封锋呲溜一下就蹿上了石头，回身把宋笙声也拉了上去。

　　站在石头上往回望，能清楚地看到帐篷那边的动静，不过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说话只要不用喊的，帐篷那边肯定听不到。是个安全的聊天场所。

　　“说吧。”宋笙声一想就知道，封锋肯定是要接着中午微信聊天的内容往后说。因为涉及队友，不好在那两人面前聊。

　　封锋拂了拂石头，示意宋笙声坐下来慢慢说。

　　看来还有很多隐情？宋笙声在他拂过的地方坐下。封锋也挨着她坐下了。大石头上平整的地方有限，封锋挨得近宋笙声也没多想。径直问：“你说小冯是诈高菲，什么意思？她知道队里有她爸安排的人？”

　　封锋：“我猜是的。你当时注意到没有，小冯往脑门上弹水的时候高菲很不自然？”

　　宋笙声：“不是因为他洁癖？”

　　封锋低头朝她笑了笑：“听他扯淡。你知道小孩念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宋笙声摇头，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封锋：“你不会听懂了吧？她说的是哪里的方言？”

　　封锋摆摆食指：“是苗语。”

　　宋笙声惊了：“她怎么会？不是，你听得懂？”

　　封锋：“能听懂七八分，她那句话是威胁。大意是如果欺骗她，会受到神灵的惩罚。不过不像是古老的咒语，我怀疑是她自己编的词。”

　　宋笙声感觉信息量有点大：“等会，你让我捋捋。意思是说，小冯怀疑她爸安排了人在队里，而且她知道那个人应该是懂苗语的。所以她故意编了套词，试探到底谁才是眼线？”宋笙声越说越觉得不对，揪住了封锋的衣领，“喂，我们这个是正经团吧？不是打着野训旗号的非法组织对吧？不……盗墓吧？”

　　封锋低头看了眼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跟他的比起来小小的，手腕也细，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看看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劲。封锋定了定神，只捏着她的腕骨，把手从自己衣领上扒拉下来：“我们工作室的活动都是正经申报过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干嘛非要找个会苗语的？冯老板真的是因为担心女儿安全才找人盯梢吗？”宋笙声连声问，说着又继续质疑，“你说冯老板疼女儿，我这两天真没感觉到。我天天跟小冯待着，都没见过她跟她爸打电话。”

　　宋笙声分析了半天没听到封锋回话，一抬头就看到封锋盯着被她揪皱巴的衣领神游天外，她反手擂了他胸口一拳。“喂，问你呢！”

　　封锋捂着胸口闷哼：“杀人啊？我听到了。我哪知道，我家跟他们家又不熟。”他揉了揉宋笙声捶过的地方，正色道，“不过就算冯老板不派人盯着，我们也得多费心看着她。这小孩话不多，心眼多得很。我们来那天早上她就玩了一回失踪。”

　　宋笙声听完始末，觉得确实像是冯愿能干出来的事，她们相处时间虽然短，但也能看出来冯愿心思细密。现在那小孩一个人在帐篷了……她不免有点担心，往帐篷那边看了看，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你去哪？”封锋忙问。

　　“看孩子去！”宋笙声指了指她俩的帐篷，连跑带跳地沿下路一溜烟跑了。留下封锋一个人原地坐着。

　　封锋打开运动手表，随便一测，心率果然又比平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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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笙声回到帐篷，见冯愿还抱着本子写写画画，一下子就安心了，虽然冯愿看到她回来就收了本子，但宋笙声对她的本子没兴趣，只要人没丢就好。

　　野外没什么娱乐，冯愿又不是个能聊天的人。累了一天，晚上没事干，一会就眼皮打架了。难怪说户外运动亲近自然，她这才第一晚，生物钟就给调健康了。

　　然而大约是入睡太早，向来一觉到天亮的宋笙声半晚上居然迷迷糊糊的醒了。半梦半醒的没看时间，只瞄到帐篷内外一片黑咕隆咚。正要闭眼继续睡，身旁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宋笙声循声望去，看到身边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吓得她瞌睡一下子醒了一半，再仔细一看，身形应该是冯愿。

　　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啊？有蚊子咬睡不着吗？宋笙声想问她，却发现意识醒了身体却还跟没醒过来一样，压根不听使唤，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声，像被魇着了。

　　正着急，忽然看到本来侧对着她的冯愿忽然转过脸，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今天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