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宗门要完蛋》余去非

39、洛川

　　都说风沙入眼惹人泪，怎么这凌冽风雪气息更加让人想哭呢。

　　清星低垂着头，再次吸了吸鼻子，似乎想把又重新凝聚在眼角的泪收回去。

　　一只修长右手托着块素净帕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清星盯着那素净帕子看了许久，闷声道：“我没哭。”

　　“嗯，你没哭，本来就是给你的。”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

　　清星：“！！！”

　　是洛川。

　　清星猛然抬头，红着双眼如同一只小兔子那般，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那人。

　　洛川一袭玉簪色长袍，身姿清隽挺拔如同一株萧疏的青竹。他温和的眸中隐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刹那间这世间一切风雪都在这一刻停止，漫天飘雪中停滞，只有这株萧疏的青竹迎风而立，给人温柔又坚韧的安全感。

　　洛川耐心又安静的等候着清星，淡然清雅的笑意一点未减。

　　清星盯着洛川看了许久，才重重叹气接过他手中那方素净的帕子。

　　帕子张开，刚好比脸大些，清星用双手隔着帕子捂住脸颊，说话的声音带着沙沙的哑。

　　“洛川，谢谢你。”

　　洛川笑了笑，一双眼睛犹如清澈的水，波澜不惊，他缓缓道：“需要一起走走吗？”

　　“嗯。”清星闷声闷气道。

　　她收了帕子，眼角没了泪痕，双眼依旧通红，蔫蔫的如何刚被严霜打过的野草那般。

　　洛川陪着清星走在昆仑山小道上，四周除了冰霜与积雪，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树，一点生气也无。

　　清星不说话，洛川也默默不语只静静陪着。

　　风刮起来，树枝上的昨夜刚下的雪纷纷飘了起来，昆仑小道苍茫雪景里，一道榴红色身影与玉簪色身影格外醒目。

　　像是走过非常长的一段路，清星感觉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道：“人长大总要经历分别吗？”

　　“不是长大才会经历，小时候也会的。”洛川沉静的眼眸如同深潭里的古玉，纯净安然，说的话也云淡风轻，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清星看着划破长空的乌鸦，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她深呼吸了几次，依然有些颓然：“我想师父，师姐，小师弟，桃川，还有其他师弟们了。”

　　洛川：“清星拥有过非常快乐幸福的一段时光。”

　　清星点了点头，刚停住的眼泪差点又涌了上来：“师姐不见后，我常常做梦，梦里还是以前大家一起在山上的日子。可是醒来后，梦里的一切美好都不见。有时候，我宁愿一睡不醒。”

　　“那今日肩膀借你一用。”洛川温柔笑着看向自己的左肩。

　　“呜呜呜……”

　　清星看着洛川与师姐差不多温柔又让人安心的笑，一下子绷不住再次哭出声来，她的额头抵在洛川左肩上，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片刻间左肩的衣裳洇湿一片，在只有风雪的昆仑山上，洛川还未感受到泪水的温度，那些泪水就凝结成冰，衣料连着肩膀都僵硬了一块。

　　哭了好一会儿，清星才抽泣着抬起自己的头，用帕子擦过脸颊，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

　　“无妨。”洛川不以为意，笑道：“天黑了送你回去？”

　　清星点了点头，转身想走，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路了。

　　她并不路痴，只是一点都没有注意来时路，回去的时候就一下子茫然。

　　洛川看的出来，他没有多说什么，默不作声下，率先选了一条小道走在一步远的前头。

　　清星安静跟着洛川身后走了许久才看到自己居住的听雪院，她看到自己房间门外的那盏灯愣怔了一瞬。半晌，才重新对洛川展露笑颜：“洛川，今天谢谢你。我想起你跟我说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过去的已经过去，我需要立足当下，即使是那虚像，我也想好好把握。”

　　洛川笑着点了点头。

　　再次面对面站立，清星觉得洛川比上次相见更加好看，他的笑温和慈悲如同凌风而立的上神，昆仑的烛火在他脸上度上一层朦胧的光，她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略有些慌张的出声道别。

　　呼……

　　清星深深呼出一口气，冰冷的双手贴上有些发烫的脸颊，怦怦跳动的心渐渐缓了下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沈淮风略有不满的声音在看到清星脸的时候开始有些愤怒，“你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那个身影是上次云溪镇见到的那个混蛋？”

　　沈淮风握紧拳头，有些咬牙切齿。他家小师妹，上次哭还是因为桃川那个小丫头陨落的时候，也就感情的事儿能困扰她，旁的人如何刁难她都看的很开，如今见过一次面的人居然敢让小师妹哭？

　　曲无缺也从房间出来，他皱着眉侧首看向身边的影，影立马会意，就要动身去追洛川。

　　“你们等等，先听我解释！！”清星张开双臂拦住沈淮风与影，着急道。

　　清星抿了抿唇，叹息一声：“我见到辛夷师妹了，她加入丹鼎宗，不再是我们的师妹。”

　　曲无缺一听便懂怎么一回事，眼前哭红双眼的姑娘平日看着没心没肺，洒脱恣意，其实最重感情，自己宗门的小师妹改投他人门下，再加上师姐消失不见，今日是绷不住了。

　　只是有些可惜，她哭泣的时候，不是自己在她身旁，哭红眼的兔子也会咬人吧。

　　辛夷？

　　沈淮风听到这个名字时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还是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后才恍然原来是师门里曾经收过的一个女子。

　　他人走了便走了呗，至于还哭到双眼通红。

　　沈淮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清星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清星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哭不仅仅是因为辛夷，更多的就是一时间忍不住。

　　清星羞涩一笑，她搭在沈淮风肩上的手把沈淮风转了个方向，往自己房间推去：“师兄你先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临关门之时，又对曲无缺笑道：“曲无缺你帮我师兄留个门，他晚点就回去。”

　　曲无缺眯了眯眼，手中的折扇也不敲了，对影吩咐：“记得落锁。”

　　虽然曲无缺这么说着，但清星知道，他会让师兄回房。

　　沈淮风知道清星要说什么，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设置了结界，让外边的人听不到他们任何交谈的内容。

　　“思过堂没有线索……”沈淮风盯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与昨日思过堂外的树影没啥区别。

　　清星单手托着下巴：“执剑堂也没有。”

　　今日她与喜乐落在执剑堂屋顶时，用灵力感知过师姐的气息，一点也没发现。

　　“主峰各堂先找，找完主峰再去他们各个小峰，另外你去找容易被发现，还是我来，你等我消息即可……”

　　沈淮风语速非常快的丢下一句，就消失在窗户边，一道白色身影再次没入暗夜。

　　“别再哭了，再哭找到师姐估计要揍我！！”

　　师兄消失好一会儿，还有一道传音入耳。清星有些哭笑不得：“师兄，我话还没说完……”

　　简单洗漱一番，清星在窗前坐下，展开一张白纸，在纸上按照朝景的介绍，画了个简单的昆仑地图，且在执剑堂与思过堂的位置画了个叉。

　　明日直接去藏经阁，白日去藏经阁光明正大，夜晚去更加容易被发现，清星这么想着，放下一天的烦恼安心入睡。

　　翌日。

　　天还没完全亮，灰蒙蒙的云低低压下来，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

　　清星起了个大早，根据朝景的描述，她很快找到藏经阁的位置，藏经阁的门口站在两名守卫弟子，守卫弟子一般是六个时辰一轮换。

　　藏经阁一楼对外开放，二楼及以下外门弟子可去，三楼需要内门弟子，四楼属于亲传弟子，五楼以上长老掌门才行。

　　从藏经阁大门进去，门口出的结界会自动识别来人，以及给到来人进入的权限。

　　清星为了让自己的白发不那么显眼，再次戴上斗篷的兜帽。

　　昂首挺胸阔步往藏经阁里走，门口处的结界顺利让她进去，守卫的弟子也不为难。

　　匆匆扫过藏经阁一楼所有的书籍，清星闭眼用心去感受师姐的气息，在阁楼三四层以上有一缕非常稀薄，就如同她怀里那只师姐的玉簪一样浅浅又快消散的气息。

　　师姐的气息曾在藏经阁里出现过！昆仑的掌门以及长老们没有发现的话，应该只在三四楼。但也不排除被昆仑发现，但是被悄悄处理过。

　　清星心猛然急速跳动了下，对师姐的担忧又加深几分。

　　她侧首望向门口的守卫，守卫站立笔直并不往里看，想是相信藏经阁的结界。

　　那就去试试吧，清星心里暗暗道。

　　清星从容坦然不疾不徐一步步往二楼的台阶走去，在她进藏经阁结界前，已经先用上师父画的，能隐藏气息的符箓。

　　左脚踏在木质阶梯的那一瞬间，清星闭上自己的眼睛，把全身的灵力凝聚起来，以备随时攻击而来的防御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