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宗门要完蛋》余去非

38、辛夷

　　月似圆盘，天幕无星。

　　天幕下的昆仑雪色盈盈，渐起的薄雾里有松鼠在林间跳跃。

　　思过堂点透亮的烛火，烛火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

　　正厅里有一人跪在蒲团上，弯着腰，垂着脑袋似是睡着一般。

　　思过堂外的树间有松鼠飞过，树枝不堪厚雪与松鼠的重量，咔嚓一声噶然折断，树上的厚雪重重砸在地上，松鼠没入林间消失不见。

　　外头的声响惊醒思过堂里思过的那人。只见他睡眼惺忪朝窗户外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又开始重新打盹。

　　不多时，跪着思过的邱烨躺倒在地，四仰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突然出现在思过堂的窗棂边，他琥珀色的眼盯着思过堂里的那个人，淡粉色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头，轻轻喵叫了一声。

　　白猫还未作出动作，思过堂的大门倏然闯入一道黄色身影，那道身影朝躺在地上睡觉的邱烨狠狠扑了过去，在邱烨沉睡之际，一口咬在邱烨的小腿上。

　　“啊！！！”

　　惊天长啸，动静之大，思过堂外树枝上的厚雪纷纷掉落。

　　邱烨瞬间清醒过来，一脚踹向咬自己小腿的黄狗，奈何那黄狗的速度非常快，邱烨一脚踹空。

　　小黄狗才刚闪开，在堂里拐了个弯又冲冲朝邱烨扑了过来。

　　邱烨好歹也是昆仑内门筑基期的弟子，在瞬间的慌乱下很快恢复镇定。

　　“剑来。”邱烨大喝一声，唤来自己的本命剑。

　　邱烨手握长剑，小腿的疼痛让他怒目圆睁，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砍向小黄狗，小黄狗虽然动作很快，但在邱烨手中长剑下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一道剑芒匆匆闪过，思过堂窗棂上的白猫轻松一跃，避开这道剑芒。白猫面无表情在地面弹跳一下瞬间扑向邱烨的脸。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邱烨有瞬间的愣神，在这瞬间，小黄狗也再去扑上邱烨的大腿。

　　“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在思过堂里响起。

　　邱烨丢掉手中的剑，用手去抓自己脸上的白猫，白猫轻巧跳到他的头上肩膀，锋利的爪子透过衣料抓在邱烨的皮肤上，瞬间出血。

　　腿上小黄狗又张开嘴巴，嗷呜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小黄狗好像控制了些力道，咬上去，闻到些血腥味就松口，并没有直接咬下来一口。

　　疼痛使邱烨失去所有理智，他在思过堂里疯狂跑跳，思过堂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砸个粉碎。

　　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踪迹，而小黄狗像是非常开心，一直追着邱烨在思过堂里跑来跑去。邱烨跑出思过堂也不放过，追着邱烨在昆仑山上你追我赶玩了起来。

　　东边橙色日光印上浅红霞光，给昆仑度上一层好看的光晕。

　　下过一夜雪的山上有许多杂乱又稀碎的脚印。

　　思过堂执事一早到思过堂，被眼前的景象气到两撇胡都快掉下来。

　　思过堂除了屋顶与外墙，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混蛋邱烨！！”

　　执事一吼，思过堂弟子抖三抖。

　　-

　　带路的散修叫喜乐，无门无派无师，是自己某天发现能控制水，觉得好玩，便想着多研究研究，因此踏上修行的路。

　　喜乐两三百岁，但看过去也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点也不摆架子，跟清星东拉西扯聊了许多内容。

　　喜乐看着清星满头白发，眼里露出怜惜的神色：“我以前云游的时候认识一个蓬莱的医修，等我再找到他时，让他给你医治呀。”

　　“啊？”清星呆愣了会儿才知道喜乐说的是自己的头发，她笑了笑，眉眼弯弯道：“没事儿，我这头发从一出生就这样，现在也都习惯啦。”

　　“我很好奇是怎么控制水的？”
　　清星听到喜乐控水的那段特别感兴趣，望着喜乐，双眸如星般璀璨夺目。

　　“好可爱！”喜乐伸手捏了捏清星圆圆的脸颊，捏完后笑呵呵道：“你看。”

　　只见喜乐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不远处的小山峰，嘴里念道：“起。”

　　瞬间，那小山峰上的雪全部飘到半空中，只留下黑褐色的山体在四周茫茫白雪映衬下格外夺目。

　　“破！”

　　悬空的积雪在半空中破裂开来，轰隆一声巨响，引起昆仑山主峰地面都有一些晃动。

　　“是谁在那里施法！！”
　　四周传来昆仑弟子的喊声，清星吓了一跳，喜乐忙拉着清星的手，调皮道：“我们快跑，去看热闹。”

　　厚重积雪破碎，又如雪花纷纷扬扬落在黑褐色的山体，美的如梦如幻，清星回过头望了一眼，却看到一抹紫红色的身影闪过八角凉亭消失不见。

　　是谁？有些熟悉感……

　　“到了到了，我们找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清星还在想那道熟悉的身影是谁，就被喜乐拉着跳到执剑堂的房顶。

　　练武场上已经站了许多人，但都自觉给思过堂执事让出一条道，八字胡执事怒发冲冠，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邱烨躺在地上睡的正香，他云水蓝校服身上到处都是红褐色印记，伤痕累累看的人触目惊心。

　　八字胡执事一脚踹了过去，骂道：“醒来，还睡的着啊你！”

　　邱烨嘀嘀咕咕了什么，继续酣睡。

　　思过堂执事气到俩撇胡一翘一翘，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邱烨触犯门规，不好好思过，且毁坏思过堂，罪无可赦，今日从内门弟子贬为外门弟子，去九星峰悔过两年。”

　　练武场围观的昆仑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

　　思过堂执事甩袖走人，两个思过堂的弟子一人拖着邱烨一条腿，把邱烨带离练武场。

　　“邱烨师兄这回不得哭死，好好的内门弟子贬为外门弟子。”
　　“那也是他活该……纵容有再好的天赋又如何。”

　　“邱烨师兄有啥故事，让人好奇？”
　　“他天赋根骨都还不错，本来应该会被收为亲传弟子，但他人品不行，掌门与长老都不收，只能是当内门弟子。”

　　思过堂执事师叔离开后，昆仑弟子才刚小声讨论起来。在房顶看戏的喜乐与清星也大概弄懂怎么一回事。

　　邱烨根骨好，天赋佳，本来也是各个长老抢夺为亲传弟子的热门人选，但是因为发生过一件事情，让众长老纷纷改观，不想收他为亲传，就一直在内门待在。

　　邱烨作为内门弟子时，平日也是很嚣张跋扈，时常欺负内门外门不如他的弟子，被欺负的弟子敢怒不敢言，他的气焰也越发嚣张。

　　现如今不仅被贬为外门弟子，且需要去九星峰劳作两年，也无一人替他求情。

　　喜乐拍手称快，笑道：“咎由自取挺好的，听说他昨日还欺负了一姑娘，简直就是人渣……”

　　“你说是吧？”喜乐见清星没有应答自己的话，又问了一句。且转过头才发现清星没有认真听她的话，清星的目光落在练武场上，一个紫红长裙的姑娘身上。

　　清星好看的杏眼里有盈盈泪花，她喜急欲泣道：“喜乐谢谢你带路，我先去找我家师妹。”

　　喜乐了然：“行，你先去找师妹，之后有空再找你玩。”

　　清星对喜乐点了点头，吸吸鼻子，伸手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泪珠，从执剑堂的屋顶轻盈飞落在练武场上。

　　辛夷一身紫红色长袍在一众水云蓝校服的昆仑弟子群里格外显眼，清星落在辛夷面前的时候，辛夷也有微微的愣怔，过了片刻才扬起一抹淡笑：“清星，你怎么也来昆仑了。”

　　“因为师姐……”

　　“辛夷师妹，你在这里呀，师父找你。”

　　清星原本想说的内容，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辛夷师妹的师父？

　　一个与辛夷穿同样紫红色长袍的男子走近，对辛夷又说了几句话，辛夷让其稍后，表示自己晚点就来。那紫红色长袍男子有些不满的看了清星一眼，便走到一旁等待。

　　清星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但又有不解，她感觉心里突然有些发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辛夷目光从紫红长袍男子身上收回来，视线重新落在清星身上，她叹气道：“对不起清星，我……历练之时遇到丹鼎宗，他们人挺好的，也适合我医修修炼，我便加入进去。”

　　清星眨了眨眼睛，想保持微笑，却反而让自己的笑显得很傻的样子。

　　她伸出去原本想拉出辛夷的手依旧微微悬着，不知道是继续伸手还是要收回来。

　　“那，你平安无事就好，也祝你修行更上一层楼。”清星喉咙有些发痒，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

　　辛夷还在练气中期，她知道清星是真心的祝福，便点了点头，道：“丹鼎宗师父找我，那我先走了。”

　　清星勉强点头：“嗯，你先忙去吧，后会有期。”

　　“会的。”辛夷这才松了口气般，唇上的笑松弛了些，“丹鼎宗弟子也要在昆仑开的讲堂学习，我们会再见。”

　　辛夷与紫红袍男子渐渐走远，直到他们拐了个弯彻底看不见，清星才重重吸了吸鼻子，眼角滑落一颗豆大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