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尘》盐柠

6、第 5 章

　　“原来是木姑娘的徒弟啊，我曾见过他几次，有些印象，却没和您联系在一起。”民叔笑道。
　　“令徒一表人才，他日啊，必有大作为。”
　　木兮浅笑不语，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
　　却在裙底偷偷踢了程锦一脚。
　　倒是不难理解木兮的意图。
　　少年衣袂翩翩，俯首作揖。
　　墨发缓坠，掩下唇角轻扬。
　　“晚辈程锦，拜谢民叔。承蒙关照，日后还多叨扰了。”
　　民叔慌慌忙将程锦虚扶起，“不敢当不敢当。”
　　“我不过一介商贩，还得靠你们照拂照拂我这老头子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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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互相说着寒暄的话语。
　　狐狸盯了片刻。
　　少年熟稔地，全然不似她所担忧的那般与世不融。
　　低头，发愣。
　　她喜欢人间的烟火气，又偏不爱那些繁文缛节。
　　可程锦不一样。
　　他是人类，就必须迎合人间的规则。
　　即使她心悦爱憎分明的坦坦荡荡。
　　也得教会他那些虚与委蛇。
　　但或许是因为幼年的艰苦。
　　程锦对这些四两拨三斤的客套话还算娴熟。
　　不然真的会
　　——令狐头疼。
　　程锦的余光瞥见，层层白纱下狐妖的小脑袋耷拉着。
　　无意识地，低沉的小情绪。
　　耳朵都要折下了……
　　他三两句了结了攀谈。
　　尚不等木兮的思绪回笼。
　　便引着狐狸出了门。
　　“那个……米……”
　　“师父放心，我让他们往山下送了。”
　　话罢，又补了一句，“待会儿回去，还得有劳师父屈尊动一动手指啦。”
　　少年俏皮地眨眨眼。
　　几分少见的孩子气。
　　木兮望着他半晌。
　　而后莞尔，浅昂首。
　　难遮傲然。
　　“那是当然，给你瞧瞧为师的术法！”
　　虚空中，隐匿的狐狸尾巴摇啊摇。
　　出卖了主人那点的心思。
　　娇软的。
　　仿佛狸奴在人的心头上踩奶。
　　程锦也未打算揭穿。
　　弯弯眸。
　　长袖之下手指蜷曲。
　　压抑着想要触碰木兮的欲望。
　　可他知道。
　　那是他的月亮。
　　是那个，
　　永远不能被任何人的一己私欲所占有的……
　　永远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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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小姐今日打算买些什么？”
　　“木姑娘来得正正巧，昨儿个我还念叨着您呢！”
　　“哎呦呦！瞧瞧瞧，是谁来了！是我们那天仙儿似的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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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锦想过他的师父天生魅体，会很招人。
　　没料想得到市集里的摊主们都这么喜欢她。
　　一个赛一个热情。
　　不说卖东西了，一个个恨不得把连铺子带人一起送给她。
　　亏得他有了点经验。
　　几番周旋下来，方从这些热情中脱身。
　　木兮被程锦推着出门的时候。
　　整只狐还是懵懵的。
　　虽然以往她来买东西，也会受到摊主们的款待。
　　但还是不习惯。
　　一点也不！
　　本想着带程锦出来，一来逐渐引程锦入世。
　　二来，也让她的便宜徒弟帮她分担一下这份过度的招待。
　　却未曾考虑过程锦的相貌优渥。
　　在平日里也是个惹人的主。
　　不过寻常里远远一望，谦谦君子不苟言笑。
　　一眼知性子冷，不大好接近。
　　少人搭话。
　　今日有了木兮在旁侧。
　　才是褪去了那周身的淡薄。
　　温润少年如玉，公子绝世无双。
　　仿若绝尘的神祇，终染烟火。
　　二人站一块儿，那叫一个招人稀罕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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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渐渐沉没。
　　如同一幅遗失千年的画卷，缓缓展开，极致绚烂，而又诗意浓浓。
　　远处，隐匿在如云似烟的雾中的，那座座连绵山峦，在残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美得令人心颤。
　　滚烫的落日渐渐敛去光芒，余晖点燃着天际，卷一片焦灼的黑夜。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
　　吹散了白日的喧嚣与浮华，留下的，唯有那抹沉淀在岁年间的静谧与宁和……
　　木兮掐指算了算时间。
　　倘若这个点正正好回家，赶赶还能吃上晚饭。
　　她可以不差这一顿，却不能差了程锦的。
　　反正要购置的东西也差不多齐全了。
　　这会儿人少，大家都忙着回家，无人在意她们。
　　也方便她动用一点小法术将东西送到山上。
　　“阿锦……”
　　“师父，我还有想要的东西没买。”
　　程锦打断了木兮的话。
　　眉眼认真。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向她提出要求。
　　略怔神。
　　随即又展颜，带着许欣慰地笑道:“有什么想要做的，就去吧！为师在这儿等你。”
　　程锦的眼底波光微转，敛眸，墨眸沉沉，藏起了千万缕情思，低眉浅笑:“那就，拜托师父在此稍作休憩了。”
　　“我很快回来。”
　　话罢，便转身跑回了人流的市集中。
　　很快没了踪迹……
　　等程锦赶到商铺的时候，铺子恰巧准备收摊。
　　见有人来，掌柜疑惑地望过去，“请问公子需要些什么呢？”
　　“我们快收摊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您需要的东西，不过若是公子不着急，可以明日再来取。”
　　程锦扫了眼摊子，没找见自己想要的。
　　急急忙问道:“不知掌柜的这儿是否还有莲子在？如若没有，请问一下这附近可还有其他商铺？”
　　掌柜思索了片刻，转头吩咐店里的伙计去后仓找找。
　　不一会儿，伙计便提着一袋莲子走了回来。
　　“公子来得正巧，小店就剩下这么一袋莲子了。”
　　爽快地付了钱。
　　又将莲子小心翼翼地放入袖袋中，才是离开了商铺。
　　街边盏盏灯火微照，试图留住繁华喧嚷，抵御黑夜的降临。
　　摊上的货物尽数撤离了无人光顾的静谧，余留下掌柜的呦呵着伙计们忙碌的身影。
　　赶集的人们催促着老黄牛归家。
　　一派安然……
　　程锦轻喘着气，跑向站在人流尽头的木兮。
　　薄汗微湿蓝襟。
　　听见声音，木兮猛然回首。
　　而此刻，恰逢晚风路过人间。
　　纯白的纱幔被撩起。
　　露出少女那绝世的美貌。
　　如紫水晶般的桃花眸淡漠如沉寂湖水。
　　只是在一瞬间，湖中倒映出程锦的身形。
　　少年意气，风流酝藉。
　　于是水波潋滟，有了温度。
　　莞尔一笑，好似惊鸿忽现。
　　“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