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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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称呼我为姐姐。
倒也没错。
这个叫法还是当初我提出来的。
只是此情此景下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怪怪的。
*
其实陛下说得没错。
我确实是忘了。
毕竟谁能把当初冷宫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瘦弱无助的小可怜和如今威武高大气质轩昂的皇帝联系起来啊！
要不是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梦和那些几乎是送上门来的真相，我的确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
天知道我真的就是把陛下当成弟弟。
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我对他可是从来就没有过半分旖旎之心。
试问谁看见一个真实年龄十三四岁，实际上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又瘦又小，看起来还没有年龄那般大的，生着病虚弱地躺在床上的修狗会生出别的心思？
反正我是没有。
*
说起来遇见他还真是一场意外。
我猫哥当初娶了只御猫当媳妇儿，这会儿我猫嫂又生了崽崽，所以猫哥决定在嫂子的娘家，也就是皇宫里办个席。
气氛倒是很好。
一窝小崽崽也是很可爱，还和我一起玩儿躲猫猫。
猫猫的确躲成功了。
只是最后猫回去了，我走丢了。
其实迷路了倒不可怕。
可怕的是，我莫名其妙变回原形了！
一只在皇宫撒欢逃跑的鸡。
又壮观，又励志。
光是想想，都能让人眼泪从嘴角流出。
我猜我当时浑身应该都散发着御膳房食材的气息。
当机立断，我忙溜进了一处荒草丛生的院子躲了起来。
这里看起来似乎没人。
也还好没人。
毕竟再晚一步，我很确定，自己将从吃席的一方变为被吃席的一方。
我有这个自信。
但我独独没想到，这看起来早已经荒废的破旧宫殿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只剩半口气的小娃娃。
屋外是被白雪临幸过的世界。
美丽中藏着致命的冷意。
刚见过猫哥家的小崽子，虽然是刚出生，毛发未齐，但猫哥猫嫂为他们准备了许多取暖的衣物，所以倒也不冷。
而这个虚弱得时不时发出游丝般低吟的小男孩儿过得还不如一窝猫崽崽。
真可怜。
到底还是同情心占据上风，鬼使神差，我用自己羽翼未丰的翅膀给予了他温暖。
才刚贴上，五彩斑斓的黑翅膀就被他紧紧搂住。
我也就着这样的姿态，头脑昏昏地睡了过去。
再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可怜病得不轻，我本着鸡道主义精神，还是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因着原形没办法做更多事，我索性又重新变回了人形。
那段时间，他想称呼我为“腊腊”，但我只允许他叫我“姐姐”。
尊老爱幼，好吧？
直呼救命恩人的小名像什么话。
我是妖精这件事从始至终我都没瞒着他。
但我也不怕他会说出去。
因为我临走的时候会催眠他，清除掉他的记忆。
到时候，他会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一场梦。
梦醒来了，病就好了。
*
当初选择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是他亲自送的我。
他怕我会又一次迷路。
我也怕。
所以对于他送我的提议，我并没有拒绝。
其实我还挺担心在我走的那天，小家伙会唧唧歪歪甚至会号啕大哭。
毕竟他真的很黏我，仿佛一秒钟都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
但出人意料的是。
他没有哭。
不仅没有哭。
他全程都很冷静。
冷静得像在送一个陌生人。
我有些不开心了。
好歹我也照顾过他这么好长一段时间吧。
我都要走了，他居然半分的依依不舍都没有。
呜呜呜修狗没有心！
*
从他的冷宫到宫门口的那段路。
他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沉默得我快以为他天生不能言。
可明明……
当初他在我面前那么爱撒娇，话多得就算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男人的心真是海底针啊。
都临到宫门口了，他才算是有了一点情绪。
声音有些嘶哑，他语调忽然高昂了一些开口，“姐姐……”
我：“嗯？”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讲，最后却只顿了顿说了句，“保重。”
我：……行吧。
“保重。”
我回敬他。
和他拥抱。
也到底没忘了消除他这段时间的记忆。
所以。
小家伙拜拜喽。
姐姐要回山里了。
再见。
或者说……
再也不见。
*
如今再见到他，对方已经成了坐拥天下的陛下。
这实在很难让人理解。
最难让人理解的是……
他怎么想起了当初的一切？这不应该啊。
总不能是我催眠失败了吧？
不可能啊。
这项技能可是我从浣熊姐姐那儿学来的。
试了很多次，百发百中。
浣熊姐姐经验丰富，是老催眠熊了。
因为在催眠的时候从不做些旁的什么，只是专注于催眠，所以还有个昵称叫干催眠。
丑狐狸因此喜欢叫她干脆面。
我怀疑他就是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作为催眠派浣熊姐姐的关门弟子，我的技术绝对是过关的。
所以不应该陛下还记得起这么多呀。
真是……奇了怪了。
*
现在的我，就是很尴尬。
我不可能去问陛下为什么没有被我催眠成功。
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还被我催眠过。
我只能笑。
傻笑。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很差。
爱笑的斗鸡也理应如此。
我笑，陛下也笑。
只是笑得有些阴恻恻的。
末了还不忘咬我下巴一口，用颇有磁性的声音对我说，“姐姐笑得真好看。”
我：……
谢谢，我马上哭。
陛下：“姐姐要是哭起来应该更好看吧。”
我：……
谢谢，我马上死。
算了，不敢死。
我怕他觉得死了的我都是好看的。
他疯了闹了，不轻不重地咬了我几口后，又开始了单方面的兴师问罪。
陛下：“姐姐为什么一直都不来宫里看我？”
我：因为我以为我把你记忆消除成功了。
陛下：“姐姐这么多年可有在想我？”
我：对不起，完全忘记有你这号人了。
陛下：“我在姐姐面前装了许久，如今终于装不下去了，姐姐可会怪我？”
我：……
“怪我也没有用。”陛下自暴自弃道，“我已经没办法变回曾经你喜欢的那个对你爱搭不理的模样了，姐姐。”
我：！！！我什么时候喜欢对我爱搭不理的陛下了？
我：还有，陛下什么时候有对我爱搭不理过？有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有吗？
我震惊。
陛下却遮住了我的眼睛，“姐姐，别说话。”
我：？！
终于忍不住我开了口，“我没说话。”
他倒还委屈巴巴，“姐姐的答案全都写在眼睛里了，我不想看，看了会难过。”
所以你他妈不会把自己的眼睛闭起来吗？
陛下的声音愈发苦涩，将头又埋在了我的颈窝里，“姐姐，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我心里郁结的气也在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歉里消了。
我本来也没真的生他的气。
但他难过成这样，到底还是不忍，“好了，放开我了。”
他似乎有些迟疑。
但到最后还是放开了我。
只是目光一直锁在我身上。
浑像一个被占了便宜还生怕对方跑了的娇弱小可儿。
我整理着被陛下弄乱的衣领，他就在旁边看着我絮絮叨叨。
陛下：“姐姐总是这样，只要得到了，就不肯珍惜了。”
陛下：“我该拿你如何？”
我：“？？？”
我：“胡说八道！”
说得我好像一只不负责任的渣鸡。
陛下：“姐姐说不是就不是吧。”
我：……！
本来就不是啊。
不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
我觉得我全程搞不清楚状况。
还好陛下在帮我理思路。
理来理去，我忽然觉得我似乎好像大概也许但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问题。
我当初在冷宫答应了陛下要好好对他，却狠心地抛下了我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弟弟，留他一个人在宫里风餐露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连街上的乞儿都比不上。
如今陛下发达了，我又跑来找陛下，说想当他的皇后。
这……
典型的抛妻弃子白月光人设吧。
虽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抛妻弃子，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白月光，毕竟我和陛下只是清清白白的姐弟情，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唉。
我犯了错。
长叹一口气，我认罪，“算了，皇后之位我不要了，等天亮后我就回家。”
陛下：“不行。”
我：“？”
陛下：“本来我就披上了暴君的骂名，如今你也走了，宫里人要么觉得你是被我杀害了，要么觉得你是因为受不了我的暴行才逃出了宫，届时我该怎么解释？”
陛下：“还是说……姐姐根本无所谓，因为姐姐觉得世人的那些话并没有假？”
我：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把他刚才自己承认自己恶劣成性，残酷又暴虐这种话又重复一遍。
结果才说了两个字，陛下就悲痛欲绝地问我，“姐姐，你是真的信了？那些气话姐姐真就原原本本地听了进去？姐姐真就觉得我会说他人口中说的那个暴君，是会啖骨食肉的恶人？”
我：“但是你说……”
陛下：“还是说，在姐姐心里，我本就是这种暴虐无道之人？”
！！！
怎么说得这么严重了？！
我忙道：“我没有……”
陛下苦笑，“姐姐是信的。”
我连忙抓住陛下的手，“不不不，我只信你。”
陛下显然得到了些许宽慰，“那姐姐可否跟我去一趟御书房？”
我：“？”
陛下：“去检查检查里面究竟是否有什么机关，又是否有他人所说的那一张张人皮。”
我：“……不必了吧。”
要是真撞破了，那多尴尬啊。
陛下再次苦笑，“姐姐果然不信我。”
我：“我去我去。”
我：“我们现在就去御书房。”
陛下满意了。
我痛苦面具了。
我去哦。
我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最终还是殊途而归了？
*
我被陛下带去了御书房。
里面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种香气。
檀香味和墨香味的融合，又勾起了我为了在陛下面前刷好感，奋笔疾书的记忆。
不过现在是不用了。
自从想起陛下是曾经那个弟弟。
我就半分也没有了当皇后的欲望。
而且。
我一想起那些我和陛下的亲密举动。
我就觉得我脚趾能尴尬得抠出一座皇宫出来。
啊。
救命。
我和弟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年的小家伙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大家伙。
现在他全身上上下下，应该也没哪部分能称得上是小家伙了吧。
我不敢光明正大地估摸，只能在脑子里偷偷想着。
我甚至不敢出声。
怕下一秒就是一整个“嘶哈嘶哈”。
这可不行。
我和陛下弟弟要是有什么了。
那这个故事就该不过审了。
我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连带着被陛下“逼迫”搜查御书房机关的举动也变得不用心起来。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想法，“腊腊在想什么？”
在知道陛下是当年那个弟弟之前，他叫我腊腊，我也就认了，毕竟嘴长在他身上，我再怎么强迫也没有用。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陛下可是我弟弟诶。
姐姐吩咐什么，弟弟就要做什么。
不然我留这个弟弟何用？
于是我命令他，“不许叫我腊腊。”
他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受伤，最后像虚弱的小兽一般，艰难地道，“好的，姐姐……”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念出来怎么就这么困难。
明明刚才在床上的时候，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我：“算了。”
家里小孩儿叛逆，但还可控，不愿意叫“姐姐”就不叫吧，只要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就好。
陛下闻言又重新开心了起来，“腊腊……”
正当他带着欢愉的语气叫我小名的时候，我的手忽然在极其隐秘处摸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轻轻按下。
一扇暗门从柜子中间展露。
而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注意到了陛下的脸，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他看着门。
像是看见了地狱的入口。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真能找到这个藏得这么深的开关。
眼神是那么绝望。
我忽然有些同情陛下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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