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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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
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今日却乌云堆积，层层叠叠的阴云交织出摇摇欲坠的倾颓感，流动的风单薄而无力，一片沉闷压抑。
叶锦熙闭紧嘴巴一言不发，乌溜溜的大眼睛偷瞄着他爹。
落青却也不急，幻化出水镜给叶锦熙捋顺满头乱蓬蓬的卷毛，然后在两侧聚束两个小髻。
水镜中的幼童睫毛长翘，眼睛清澈懵懂，头上两个圆乎乎的发髻和玉雪可爱的小脸相映成趣，更是增添了令人心尖发软的乖巧之感。
落青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见叶锦熙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挥散水镜，抱起这软乎乎的一团，往客栈用膳的两层小楼走去。
叶锦熙抱紧他爹，小脑袋里各种念头混杂在一起，紧张是有，但却奇异的没有丝毫慌张之感。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爹又不会打断他的腿。
软团子相当笃定的想。
刚到两层小楼门口，眼尖的店小二就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仙长和小公子来啦，快请进——”
落青朝店小二点头，然后走进客栈，上了二楼。
许是因灰蒙蒙的天气，今日客栈里空荡荡的，二楼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落青抱着叶锦熙坐到昨日那靠窗的位子上。
他刚刚落座，怀中幼童便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他对面的位置。
落青眸色微动，看着叶锦熙撅着小屁股拱呀拱的爬上椅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坐好。
店小二看出来今日父子间似有些小小的矛盾，紧闭着嘴巴站在一旁装木头人。
“上些好消化的面食。”落青待叶锦熙坐稳，才淡淡开口。
“好嘞，仙长稍等一会儿。”店小二如蒙大赦，声音欢喜的应下，往楼下去了。
“还不准备开口？”落青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声问道。
叶锦熙见他爹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瘪着小嘴哼哼唧唧：“我就想要弄明白那股奇怪的气息是什么嘛，最近平波城除了神女祭，也就苏小姐失踪之事闹得大，所以我就过去问问。”
说着说着，他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我什么也没干，顶多……顶多就大晚上的不睡觉。”
“是吗？”落青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什么也没干？不是还跑到你师兄屋子里威胁师兄？”
叶锦熙见他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顿时仿佛抓到了重要把柄：“爹爹你监视我！”
他昂起小脑袋，一脸谴责。
落青看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垂眸掩住笑意：“监视你是我不对，但是平波城里还不知道潜伏着什么危险，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况且，你不设结界，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我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
叶锦熙话语微滞，他支支吾吾的：“我能遇到什么危险……你应该告诉我设结界的事情。”
“好，下次提醒你。”落青也不恼。
他这幅好脾气的模样倒是让叶锦熙不好意思起来：“爹爹，我错了，下次出门前会和你说的……爹爹，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落青冷淡俊秀的面庞上透出丝笑意：“昨日我的身外化身就跟在你们身后。”
“啊？”叶锦熙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的小样子在落青眼中可爱极了。
他笼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动，克制住自己揉捏那肉嘟嘟小脸蛋的冲动。
“仙长，小公子，您的早膳——”这时，店小二端着两碗汤面走过来，他动作利索的将碗摆好，还附赠了一碟小菜。
“吃吧。”落青给叶锦熙递过去汤匙。
“我要用筷子。”叶锦熙拒绝，伸着胳膊从著筒里拿出双筷子。
落青看了一眼他短胖短胖的小手，收回汤匙，没有反驳。
叶锦熙努力控制着手里的筷子，但幼儿肉乎乎的小手却似乎和大脑有着一丝延迟，他和汤面搏斗了半天，也没能夹起一根面条。
“爹爹。”最后，他放下筷子，求助般望向落青。
可怜兮兮的。
落青想着，起身走过去抱起叶锦熙，拿起筷子一点点的夹起面条，喂给像只小鸟一样嗷嗷待哺的幼童。
哼，小气鬼爹爹。
与此同时，叶锦熙也在腹诽。
不就是不和你坐到一起嘛。
不点粥，非要点面食。
待父子俩都用完早膳时，天色更加阴沉，黑云压城，骤起的大风卷起街道上的沙粒，又打着旋儿慢慢平息。
“爹爹，你有巡检司的令牌吗？”叶锦熙推开面前的碗，问他爹。
落青点头，带着凛冽气息的灵气闪过，一块白玉令牌静静躺在桌子上。
叶锦熙拿起令牌。
落青的令牌与江言玉几人的令牌除了上面刻录的信息不一样，其余都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丝毫不同。
“所有令牌都是由炼器师统一锻造，发到个人手中后只需要在长老的监督下将自己的信息刻录进去。一旦信息刻录成功，便不可更改。”落青看出叶锦熙的疑惑，解释道。
“我等到下山历练时也可以拿到一枚令牌吗？”叶锦熙问。
落青点头。
叶锦熙把令牌还给他爹，不禁有些期待。
“师叔！我们在城外发现了许多女子尸骨。”纸鹤携着劲风从窗外落到桌子上，声音传出后，纸鹤化作灵光消散。
叶锦熙听出这是范云棋的声音，他望向他爹。
落青起身，弯腰看他：“我去城外一趟，君安要和爹爹一起过去吗？”
叶锦熙犹豫了一下，摇头。
虽然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小胳膊小腿的，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了。他可以之后再过去。
落青点头，掌心灵光闪现，青白长剑凭空浮现。
他将长剑放到桌子上：“君安，我留下衔霜陪你，若是觉得此处无聊，可以回到天字院，但不要乱跑。”
叶锦熙乖乖点头。
看着幼童乖巧的模样，落青神色温和下来。
他轻抱幼童一下，很快松开：“君安乖。”
“爹爹也要平安归来哦，我在客栈等着爹爹。”叶锦熙认真道。
落青勾唇，点头应下。
当他转身时，面上所有的温柔顿时消退，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寒气逼人。
等到落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叶锦熙才收回视线。
他把衔霜剑抱进怀中：“衔霜，好久不见。”话音未落，他又犹豫着改口：“也不对，我们昨天才见过面。”
但是感觉好久未见了……叶锦熙想着，手指顺着剑身滑落。
衔霜剑青光微闪，应和似的轻轻震动一下。
叶锦熙便高高兴兴的抱紧衔霜剑。
衔霜剑是没有剑鞘的，但在叶锦熙怀里，它锋利的剑锋似乎不再闪烁着寒光，褪去了锋芒，变得温柔。
叶锦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望，嘟嘟囔囔的念叨些琐碎的小事。
风愈发大了，乌云似是终于承载不住，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到地上，浮着薄薄一层尘土的街道很快被打湿。
叶锦熙停下口中话语，坐在窗边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空荡荡的街道。
衔霜剑撑起一片淡青色结界，将从窗子溅入的雨滴拦住。
雨越来越大，乌云压顶，世界被水色氤氲。
远处走近一个身影，他似乎刚刚从泥地里爬起来，身上大部分污泥已经被暴雨冲刷掉，但残余的泥土与湿漉漉的衣物依旧无声的诉说着窘迫。
他慢慢前行，留下的泥泞脚印很快被雨水冲掉。
叶锦熙低头瞧他，觉得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皮毛湿透，可怜的呜汪低叫。
似是感觉到了叶锦熙的视线，他停下脚步，抬头望过来，露出一张满是青肿痕迹的稚嫩面庞。
他看到叶锦熙，嘴唇动了动，又低下了头。
叶锦熙觉得他更像只小狗了。
——他想养他。
叶锦熙虽然在万年之后已经有十五岁了，但少年人，心性不定。他现在又是个三头身，虽然他总是觉得自己是成熟的，但实际上受身体影响颇深。
他冒出这个想法后，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越想越觉得可行。
“喂！”叶锦熙朝楼下男孩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再次抬头，盯着他，不说话。
叶锦熙也不在意：“我想养你，你愿意吗？”
男孩似有些震惊，紧紧的盯着叶锦熙，如同一只獠牙尚且稚嫩但已经开始品尝血腥的幼狼。
但叶锦熙不觉得，男孩的形象在他这里似乎被牢牢定格在了小狗身上。
“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进来找我。不愿意的话，你就走吧。”叶锦熙说完，便缩回窗子里，不再瞧他。
如果男孩不愿意……唔，那好吧，他总不可能强人所难。
男孩站在原地，抿唇沉默着。
许久，他动了。
他一步一步走进悦来客栈，走向叶锦熙。
我愿意，只要你……愿意接纳我。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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