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鹿》Yiay

31、第 31 章

　　　　翠红的小丫鬟第二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躲闪不及的长英，长英朝她露出尴尬的笑容，脚不沾地准备溜之大吉，小丫鬟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你这人怎么撞了人就要跑，看着人模人样的，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吗？”
　　长英连连道歉，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里面的章初听见，小丫鬟牙尖嘴利，她从小长在这怡红楼里，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怎样拿捏长英这样脸皮子薄的，她不依不饶道：“撞到人了，一句道歉就能了事了吗，你得给我赔礼，赔礼懂吗？”
　　长英掂了掂荷包，刚要从里面捡出一钱银子，屋子里面的翠红姑娘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章初，青楼见面，分外尴尬。
　　章初倒没有什么不自在，惊喜地拉过长英的手：“长英！”
　　稍而又转过神，神情晦暗道：“你怎么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长英有些为难道。
　　“那就长话短说。”章初的脸上挂着长英熟悉的微笑，可是在场众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蔓延开来。
　　翠红看到这一幕故人相识的场面，摇着手中的扇子让小丫鬟先下去，小丫鬟嘟着嘴，为自己没拿到手的赔礼不高兴，翠红掐了一把小丫鬟的胳膊，嫌弃小丫鬟不识相。
　　翠红赶走了小丫鬟，又看着长英和章初，向后让了一步：“我看要不先进来说吧，这堵在走廊上算怎么回事呢？章大人，你说是不是？”
　　翠红在怡红楼浸淫许久，看出章初和眼前的青年关系匪浅。
　　“说说吧，怎么回事？”章初抱着胳膊，紧紧地盯着长英，想要从长英的面部表情看出蛛丝马迹。
　　长英揉捏着衣角，不敢向章初说自己现在跟在姚鸿轩的身边，为他卖命，按照他对章初的理解，章初绝对会制止他，而且在这怡红楼里，眼前的翠红姑娘难保不是姚鸿轩的眼线，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才想出一个蹩脚的谎言：“谢景曜昨日一夜未归，谢诚让我来找他。”
　　“哦？”章初摇了摇头，对长英的话表示十分不信，他早知道长英其实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低头抿唇揉衣角。
　　“你不信，那你去问谢诚啊！”长英急了，突然他转换攻势道，“你怎么在这里？逛青楼？”最后三个字长英说得咬牙切齿，就连翠红都听出话里的杀气。
　　章初闻言紧皱的眉头瞬间被抚平，他微微扬起唇角，揉了揉长英的头：“我是为了公务而来，想什么呢你。”
　　长英有些怀疑章初话里的真实性，上下打量着章初，考虑要不要相信。
　　章初凑近长英耳边，用只让长英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我不近女色。”
　　长英的耳朵瞬间变得滚烫，就像有人拿一块烙铁在上面滚过，他从凳子上弹起来：“你近不近女色跟我说做什么！”
　　翠红：“章大人与这位小公子感情真是深厚。”
　　“若是章大人不近女色的话，这怡红楼隔壁就是南风小馆，里面的小倌个个温柔小意，眉清目秀，虽不及眼前这位公子俊秀，但也可以解解闷子。”翠红促狭地笑道。
　　长英瞪向章初，章初捏住长英的手，轻咳一声道：“多谢翠红姑娘了，只是我已经娶妻，当为妻守身如玉，这解闷的事儿怕是不适宜。”
　　翠红：“可是我听闻章大人您的妻子已经被山匪所害，难道说？”
　　章初眉头一凛，凄楚道：“确实，只是我与亡妻乃是结发夫妻，情深意重，尽管她已经离我而去，我依旧不能忘怀。”
　　长英在一旁冷哼一声，对章初的话嗤之以鼻。如果他不是那个“亡妻”的话，也会以为章初对“亡妻”情根深种。
　　翠红面上同情地看着章初，心中却不齿章初的行为，她心想：这章大人好演技，分明好男色，却又装出一副深情模样，果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长英跟章初一起离开怡红楼的时候，天色已近昏暗，怡红楼外挂着大红色的灯笼，楼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章初看向一旁的长英：“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自从来了梁州，与长英聚少离多，仇风已经让他产生危机感，至于谢景曜，他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脸色沉重的长英身上：“有什么心事吗？”
　　长英回了神：“没有。”
　　章初扶住长英的肩膀：“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如今梁州城内险恶万分，我们不能有半分闪失，我也不能让你再有危险。”他知道长英已经涉了险，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行差踏错，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长英将手搭在章初的胳膊上，心里明白章初是在为他着想，可是他也想为梁州百姓做一些事情，就像章初当初自请前来一样，他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章初：“可是……”
　　“没什么可是，咱们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不是吗？”长英乖巧地眨了眨眼睛。他知道章初想要说什么，可是他不想自己成为章初的负累。
　　长英一脸倔强，章初拿长英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之前也不会为他安排好来梁州的车马，他将长英拥进怀中，逐渐收紧手臂，他开始后悔将长英卷入这场纷争，他希望长英还是长英还是楚城的少年，无忧无虑。
　　章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长英一跳，当他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时，稍稍有些庆幸地拍了拍章初的背，安慰道：“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如果太累的话，让福来给你捏捏肩捶捶腿，别太紧绷了，毕竟咱们也只是普通人。”
　　长英又笑道：“啊！你不是，你是新科状元，天纵英才，你肯定能成功！”
　　章初见长英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看到长英圆润白皙的耳朵，直接轻轻咬了一口，吓得长英捂着耳朵跳出老远：“你属狗的？”
　　“对啊！”章初脸不红心不跳。
　　长英：“呸，你这人说谎都不打草稿。”

　　嫣红让长英递的口信很快就生效了，姚鸿轩见从嫣红的嘴里问不出春生的信息，加之妈妈在姚鸿轩那里求情，很快嫣红就被送回了怡红楼，送嫣红回怡红楼的也是长英。
　　看见嫣红回来，翠红格外激动，红着眼圈让小丫鬟给嫣红准备热水伤药和饭菜，嫣红伸出手指在翠红额头上点了两下：“哭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翠红吸了吸鼻子：“我这不是开心的嘛，你这人呢怎么这样，高兴你也不许。”
　　嫣红被翠红安排地妥妥当当的，怡红楼的妈妈却一直没出来，嫣红向长英解释道：“妈妈一向不怎么出面，怡红楼的事都是妈妈身边的龟公在办，我与翠红在楼里待得久，妈妈很放心翠红照顾我。”
　　长英：“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说完将嫣红交给翠红，就要告辞，嫣红却叫住长英，让翠红把自己的妆奁盒子拿过来，翠红顿时明白嫣红这是要表达谢意。
　　嫣红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一只翠色的手镯送到长英面前：“长英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知道你也不是贪图钱财的人，只是这只手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只翠色的镯子成色一般，但是水头好，冰透水润，看得出来，嫣红是拿了自己最好的东西出来，长英不愿乘人之危，占人钱财，连忙拒绝。
　　嫣红却固执地举着镯子，不肯收回，长英仿佛看到那个遭受毒打却依旧不肯求饶的坚韧女子，情势一时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翠红果断，拿起嫣红手里的镯子塞进长英的怀里，将长英推出了门外。
　　长英看着手里的翠玉镯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心里思忖着等下次找个时间再还给嫣红。突然，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差点撞上长英，长英动作迅速，一手抱住孩子，一手将镯子塞回怀里。
　　孩子的父亲很快找过来，见到长英抱着自家孩子，连声道谢，长英笑着将孩子还回去，看着那父子二人乐呵呵地往回走，转身的一刹那，却突然发觉怀里的手镯不见，他找遍全身都没找到，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父子是一对小偷，儿子是幌子，父亲是神偷。
　　他赶忙追过去，却发现那父子二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长英懊恼不已，那手镯本就是嫣红的珍贵之物，他现在还给弄丢了，这么一想，长英的心里更加烦恼，他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块，可除了脚疼，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远处响起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一块石块落在长英的面前，上面绑着发黄的纸条，长英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是谁丢的这封信。
　　他捡起石块，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只简单地写着“春生”“城西”“竹林”的字样，他把纸条团成一团，顺手塞进袖口，又观察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穿过人群朝府衙跑去。
　　他知道衙门最近在找春生，春生是陈武一案的关键，现在春生的线索出现，虽然有些蹊跷，但是总要抓住这个可能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