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之子》烈驹

21、第 21 章

　　接幽夜的是两层木质船，船舱呈宝塔型，桅杆扬起两面白色船帆，尾橹压江，激起白色的水花。

　　南玄羽拉住紫夕姑娘一同上了甲板，船舱内比外面看到的巨大，虽不至于奢侈，望着也不是普通人用的船。

　　这名声称自己是商人的男子，并不是像他口里说的平凡。

　　南玄羽功课不行，是人人口里的废柴，并不是说他真的是个傻子。

　　他环顾用桐油刷过的仓壁，内设胡床、桌椅，民居家用，应有尽有。

　　南玄羽想：“好大的排场！眼前人怎么说也该是王族贵胄吧？”

　　“你们在山里也是待了很久吧？”幽夜魅惑地笑问，“我让明德吩咐厨房准备了佳肴，请笑纳。”

　　“你别说，我肚子真有些饿了。”南玄羽抚摸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说。

　　“好！我喜欢公子爽快的性格。”

　　紫夕姑娘瞪着幽夜，她见过不少好看的男子，例如温文尔雅的星宿、脾气暴躁的冷面公子青乌蓝乌……黑大仁公子没有变成鲤鱼精前，脸也是精致的。

　　没有一个如幽夜般妖魅。

　　说男子妖魅大约夸张了些，幽夜却是这样的特殊，明明阳刚气十足，身上又有魅惑众生的妖气。

　　说他是妖，不过分。

　　幽夜见两人站着发呆，请两人同自己看歌舞伎跳舞。

　　南玄羽推辞，称自己是个粗人，看不懂。

　　南玄羽没半点掺假。

　　他在现代社会玩的是手机，打的是游戏，听的是rap，看的是电影、电视剧。

　　古代丝竹，他品不来。

　　一群女人挥舞衣袖，扭来扭去，他看不懂。

　　幽夜当南玄羽初来乍到，讲客气。

　　他手牵南玄羽，拉他入东席，邀请南玄羽坐在自己身旁。

　　紫夕姑娘位于客席，目光紧随南玄羽不放，她担心幽夜居心叵测，摇身一变成妖怪，张口把南玄羽吃了。

　　仆役取杯上酒，刚满上，酒香四溢。

　　南玄羽是不喝酒的人。

　　幽夜举杯敬南玄羽和紫夕姑娘说：“今天幸亏遇到你们。否则，我迷路山中，不知归途。”

　　南玄羽推脱，称自己不会喝酒。

　　幽夜紧抓南玄羽的手劝酒：“人人都说丘洛国佳酿喝了，能自渡成仙。不喝可惜。“

　　“公子不必客气，丘洛国地处偏远，不像繁华都市声马犬色。”

　　幽夜摊手示意仆役上酒。

　　“声马犬色？”南玄羽听不懂词语释义，看幽夜表情，词性含有贬义。

　　“我们虽在丘洛国境内，但要去往都城，路途遥远，甚为无聊，不如看些歌舞助兴。”幽夜再次提议，他鼓了两次掌，上来五名穿杏色薄纱裙的舞姬，头梳一字发髻，戴了雪白梨花攒成的簪子，腰际上围绕一圈铃铛。

　　舞姬艳色动人，高矮胖瘦差不多，像五胞胎。

　　她们手持莲花依次排好纵队，单臂如凫水，步子清摆，手指纤长划过圆弧放置身侧，柔夷娇弱若无骨，翻掌为兰花。

　　五个舞姬旋转一圈，领舞的舞姬被其他四个舞姬围在中间，她们扭动腰肢，口含莲枝向后下腰，腰上的金色铃铛叮当作响。

　　“什么看跳舞？分明是看女人。”紫夕姑娘不悦地想，不由地瞥视南玄羽。

　　见他无聊得五指轮流敲案台，紫夕姑娘顿时粲颜笑了。

　　幽夜看得兴致盎然，自饮一杯酒。

　　喝完酒又劝南玄羽喝酒。

　　“我不能喝，真的没有喝过。”南玄羽推脱。

　　“有什么打紧？丘洛国河廊坊的酒闻名遐迩，不尝尝，白白浪费了。”幽夜捉住南玄羽的手，强行倒了一杯酒。

　　南玄羽双手盖住酒杯求饶：“兄台，喝酒我不擅长。要是别的，我一定奉陪。”

　　“幽夜公子若是不满，我代替公子陪你饮酒。”紫夕姑娘手捏白玉高脚杯站起，一饮而尽。

　　幽夜抿嘴，好像笑啥：“姑娘，你坐，我没有欺负姑娘的意思。公子不愿饮酒，我也不再逼迫。”

　　船行驶江中。

　　南玄羽提出到船外看一看。

　　幽夜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船舱，明德跟在身后。

　　紫夕姑娘趁机跟到南玄羽身旁，袋子里的乾坤镜摇晃得更厉害。

　　紫夕姑娘手扶香袋，乾坤镜安静下来。

　　南玄羽见紫夕姑娘魂不守舍，手覆盖住紫夕姑娘的手，紫夕姑娘脸红了。

　　她再对上南玄羽的双眼，他也正看着自己。

　　烟雾笼罩江岸，看不真切风景。

　　南玄羽想着七仓，脸也严肃了。

　　鳞波江涛上浮现出点点黑点，黑点慢慢靠近，向他们游来。

　　江面浮起百余条黑鲤鱼，鲤鱼上坐着留有桃尖发髻的七岁稚童。

　　南玄羽看见鲤鱼顿时想起紫夕姑娘的未婚夫——黑大仁公子，鲤鱼张合的嘴巴，实在不能不让他想起黑大仁公子滑稽可笑的脸。

　　自从灵云寺一别后，黑大仁公子便不见了踪迹，想必是回到了家里无所事事吧。

　　孩童手捧嫩藕，嘴里满是吉言：“公子来，民安泰。公子来，福如海。”

　　孩童往南玄羽身上乱掷鲜藕，嘻嘻哈哈笑了一阵，不见了人影。

　　“你们这儿稀奇的东西真多。”南玄羽拾起起鲜藕，一分为二，清香扑鼻。

　　“鱼童并不是常常见到。今天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是托公子的福气了。”幽夜也拾起一块，掰开一节，顿时生出了一朵莲花。

　　“好花还需要呵护。”幽夜说完，转身进入船舱。

　　“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有问我姓甚名谁。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南玄羽问幽夜，红色的眼内窜出红色的暗影。

　　此时的南玄羽和以往不同，他的身上解开了一半御皓太子的封印。

　　御皓太子与废柴南玄羽不同，是青羽国的储君，也为青羽国将士们爱戴。

　　幽夜可疑，南玄羽也不好打草惊蛇。

　　南玄羽眼中的红焰熄灭，隐藏了对对方的杀心。

　　南玄羽与紫夕姑娘一样，对幽夜的身世怀疑。

　　幽夜准备进入船舱，他听到南玄羽的问话停住了脚步。

　　幽夜转过身说：“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说，我硬逼着你，你随口一答，我也无法追查你的身份。”

　　话落，幽夜离去。

　　江面上热切迎接南玄羽的稚童缓慢下沉到水下，淹没水下。

　　南玄羽再去细看，水上用细长绳牵引一个个瓶子，将水中物圈进水域里。

　　水中闪闪发光，像是有宝物。

　　“水里的是什么？”南玄羽问。

　　“大约是藏有宝珠的河蚌吧！”

　　跟在幽夜的童仆明德两手合叠，抓在一起。

　　他贪婪地望着南玄羽，眼睛生出铁钉子钉在南玄羽的身上，恨不得把他四分五裂，吞噬进肚子里。

　　“真是奇特。”不小心对上明德眼神的南玄羽，装作没事一样转头观察河面，说。

　　“又是一个吃唐僧肉的。”南玄羽想。

　　“明德！过来！”幽夜从船舱里喊道。

　　明德答应，抬高手臂到额前，对南玄羽和紫夕姑娘作揖。

　　“你要小心点。”紫夕姑娘靠近南玄羽耳边说。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眼下的情形我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总觉得船上的人两只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像是要吃了我，看得我胆寒。”

　　“别担心，我会守在你身边。”紫夕姑娘说着不觉羞涩地低下头。

　　她的奶妈常告诉自己，姑娘家要矜持。

　　现在被南玄羽逗得几番话不淡定了，她实在是看南玄羽越看越喜欢。

　　“紫夕，我不是以前的南玄羽，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无论你是谁，你是御皓太子也好，还是异世界的南玄羽。”紫夕姑娘说。

　　“就被别人说成是邪灵，你也不在乎吗？”

　　“我不相信你是邪灵在我心中，南玄羽公子就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如果你都被称为邪灵，那么这个世界再无好人。”

　　“如果是真的，我真的是恶人，怎么办？”

　　“那我只能认命了。”紫夕姑娘无奈地说。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自己是坏人。”南玄羽双手抱胸，侧过头想了想又说，“我怎么就变成了坏人呢？”

　　紫夕姑娘探头望向船舱，又缩回脖子：“我看刚才叫‘明德’的那个孩子，行为诡异得很。他刚才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两个眼珠子给抠出来，挂在你的身上。”

　　“你觉得他不像好人?”

　　“岂止不像好人，简直就是个想吃人的妖怪！”

　　原先与听到紫夕姑娘的形容，哈哈大笑，心里的不痛快也一扫干净。

　　“紫夕，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也很好奇明德和幽夜的真身。”南玄羽说完，步入到船舱内。

　　当晚入夜南玄羽被安排在其中一个船舱内，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左翻身右翻身，脑中尽是当初玉珩指责他的画面。

　　朦朦胧胧中南玄羽听见有人在窗外嘀咕，像是在说他。

　　南玄羽坐起身，看不清人影，他也不掌灯，竖起耳朵听。

　　外面是两名男子，其中一名对另外一名说：“嘘，小声点，别把他吵醒了。”

　　“今天没有看他喝酒，像是没醉，能抓住他吗？”

　　“没问题，我们大老爷的蒙汗药可是天下第一，半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