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飞出金凤凰》春风来袭

54、第五十四章

　　耿夫人的嫂子耿氏，听闻李嬷嬷回了济州，心里特别不安，打听到李嬷嬷临走时说十几日就回，开始，耿氏不在意，后来，二十日过去了，李嬷嬷仍然没有回来，耿氏心里不安，赶紧派人去济州寻李嬷嬷，到了济州，耿氏的人回消息，说李嬷嬷不见了，耿夫人嫂子一下子没有主心骨。

　　听闻郭后虞养好了伤，已经启程回京的路上，这时候，李嬷嬷没了消息，可不是个好兆头。
　　耿夫人嫂子一边派人打听李嬷嬷下落，一边递了牌子入宫，跟小姑子商议，该怎么办？
　　耿夫人接下乾祐帝交派的差事，她恨郭家，感激乾祐帝将这个报仇的机会给自己，灭郭家满门，报了耿勇报仇。

　　可是，耿氏安排李嬷嬷放进郭后虞书房密信，李嬷嬷是郭后虞心腹，夹带东西不难，早已妥当的事，只等着指认郭后虞，李嬷嬷那里临时出了岔子，耿夫人十分气愤，“怎么这点事都办不妥。”这会儿，耿夫人还不知道，郭后虞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恶计。
　　挨了骂，耿勇的遗孀低眉顺目的出了宫。
　　耿夫人气结，这事不成，再想别的办法就是，骂她作甚！

　　耿夫人的心病越来越厉害，是她无能，没能替兄长报仇，却没有想到，自己日渐增加的心火，已经愈发扩大，嫣然一股无法熄灭的气势。
　　耿夫人如何气恼，旁人不知，她身边伺候的人，倒是看得清楚，劝过耿夫人几次，然而，耿夫人并没有放下心结，反而竟劝她的宫人，杖责了二十，如此，再没有人奉劝耿夫人，耿夫人已经到了心魔的地步，只想灭了郭家满门，已报宿仇。
　　这日，乾祐帝来了耿夫人这里，乾祐帝看着爱妾日渐憔悴，说，“郭后虞大胜而归，栽赃他勾结李守贞求和，行不通，容朕再想旁的法子，你放心，不会让你兄长替郭家枉死。”

　　耿夫人没想到，自己一味的找郭家人麻烦的举动，都摆在明面上。乾祐帝没有责怪，反而安慰自己，耿夫人扑进乾祐帝怀里痛哭。
　　郭后虞得知是耿夫人指使，跟李嬷嬷里应外合。不用想也知道，耿夫人为何如此针对他。
　　乾祐帝这个没用主心骨的东西，陷害功臣，这种颠覆朝纲的事，竟敢胡来，可见，不是个统领江山的好皇帝，郭后虞只盼着，乾祐帝更荒唐些才好。

　　耿夫人无所出，娘家只剩一个侄女，郭后虞听闻，这耿家姑娘，十分得耿夫人喜爱，视如己出，倒是该让耿夫人尝尝，被报复，是个什么滋味！
　　耿娘子出宫的路上，被人袭击，刺客杀意浓烈，招招致命。
　　这刺客砍伤耿娘子，匆忙逃走。
　　耿娘子的侍卫受伤严重，还有一个直接死在当场，通身中刀剑十二处，其中，有两处，深可见骨，血流了一大片，硬是撑着口气，保护耿娘子。
　　耿娘子受了惊吓，连伤都顾不上医治，进宫求见姑母。

　　耿娘子带伤连夜回宫，此时宫门早已下钥，耿娘子有腰牌可随时入宫，但宫门关了，她也没办法，在宫门外等了一夜，因无药止血，血流了一片，马车铺的毯子都浸湿了，天亮后宫门打开时，耿娘子早已经晕厥过去。
　　清早宫门打开，侍卫认出耿娘子的马车，赶紧喊人帮忙，将耿娘子带入宫中。

　　尽管太医尽心医治，耿娘子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只留着口气吊着。
　　耿氏，哭得肝肠寸断，她只剩下女儿这一丝血脉，若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活？
　　耿夫人心急如焚，她一直当眼珠子般疼爱的侄女，竟在天子脚下，被人砍成重伤，耿夫人怒了，发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替侄女报仇雪恨。

　　乾祐帝立即派大理寺去查，还未等到结果，耿娘子死在耿夫人的宫殿。
　　眼睁睁的看着侄女死去，耿夫人一下受了重创，侄女死后第二日，耿夫人卧床不起，乾祐帝遍请名医，替耿夫人诊治，然而，耿夫人的病依然没有起色。
　　耿夫人撑着一口气，求乾祐帝替侄女报仇。

　　砍杀耿娘子侍卫的凶器，正是铸造司用陨石打造的宝剑，此剑锋利，伤痕比普通利器深且断开的皮肉齐整，验过耿娘子的伤口，是陨石所铸的宝剑所伤。
　　现场死去侍卫的伤口，和耿娘子的伤口一样，都似寒铁利器所伤，只有这一点线索，再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如今，耿夫人越发体弱，数日求见他，要乾祐帝替她侄女做主，乾祐帝心烦意乱，只得将当初赐精铁宝剑的人宣了进来。
　　除了耿勇的那把宝剑，就剩薛将军了。

　　薛将军进宫后，乾祐帝问他，当初赐给薛将军的宝剑，现在何处？刑部已经查出来，刺伤耿娘子的利器，乃精铁所致。
　　薛将军立刻表态，请乾祐帝彻查。刺伤耿娘子的利器，绝不是他所持的那把宝剑。
　　薛将军言辞正义，丝毫不见慌乱。
　　乾祐帝也不曾怀疑薛将军，薛将军跟耿家，无冤无仇，怎会平白伤了耿娘子。
　　然而，这精铁难寻，普通人更不无处可得，乾祐帝让薛将军将宝剑送回，薛将军答应得十分痛快，即刻传话给等在宫门的薛府侍卫，让他回府将宝剑取来。

　　薛将军是乾祐帝的心腹，乾祐帝万万不想失去薛将军这个臂膀，恨大理寺的人尸位素餐，查不出凶手。
　　耿心儿一介女流之辈，谁会对她痛下杀手？
　　若说刺杀耿心儿，是冲着耿夫人而来，乾祐帝倒是相信。可是，谁会跟耿夫人这么大的仇，对一个未成婚的闺阁女儿，痛下杀手？
　　薛将军心里忐忑不安，虽说派人回府取宝剑，以正清白，但是君心难测，这精铁宝剑，是当初二皇子赐下的，当时铸造局只打造出两柄宝剑，耿夫人的兄长得了一柄，他得了一柄。

　　耿夫人兄长那柄宝剑，刺死七皇子时，当做证物被太常寺收着，耿娘子被刺杀，说是被精铁利器所伤，如今，只有他手中的那柄宝剑，是精铁所铸。
　　他百口莫辩，只能等侍卫取回宝剑，再跟乾祐帝陈情。

　　然而，令薛将军始料未及的事，他府中的宝剑，恰恰在耿娘子被杀后，不见了。
　　侍卫大汗淋漓的传来的消息，今日一早，薛将军进宫后，收拾兵器房的下人，才发现，宝剑不见了，因薛将军尚未回府，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薛将军惊闻宝剑丢了，难以置信，这下，他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薛将军立即返回勤政殿，跟乾祐帝请罪，御赐之物丢失，还伤了人命，他罪名大了。

　　乾祐帝看着跪地请罪的薛将军，语气从未有过的轻飘飘，“丢了？”薛将军又磕了个头，咕咚一下，十分闷响，乾祐帝听着，都觉得脑门疼，然而，巧合这种事，天家是从来不信的。
　　“这么巧？”
　　薛将军都快哭了，他本来生的魁梧，眼中憋屈着泪水，脸红脖子粗的想替自己辩白，却又说不出一二三来。
　　乾祐帝并没有当即做决定，让薛将军回府反省。

　　薛将军回到府中后，立即命人关闭府门，连夜搜查府中，却不曾想，这精铁打造的宝剑，被找到时，就躺在他妻子陪嫁的库房里。
　　薛将军跟妻子，早就貌合神离，他已经数月不曾踏进发妻的屋子，故而，这僻静的主屋，随着他的到来，顿时乱哄哄的。
　　薛将军得知，宝剑在发妻的屋子里，他第一反应，不可能，发妻好端端的，偷御赐宝剑干嘛？

　　薛将军气呼呼的冲进发妻院子，然而，踏进屋里，才发现，发妻面容枯槁，仿佛垂暮老妪般，一点生机都没有，脸色蜡黄，薛将军忽而没了质问发妻的勇气。
　　发妻已经很久都不曾跟他讲话，这一回，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见他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第一句话，便是“这剑，今早，有人扔在我院子外头，被春儿捡来的！”

　　到了此刻，薛将军才终于觉悟出来，这宝剑，根本不是杀害耿娘子的凶器，若不然，刺客偷走宝剑，还能冒着被抓的风险，送回薛府，还特意扔在发妻院门外？
　　栽赃？
　　薛将军平日，对内宅之事并不多管，大面过得去就可，他是武官，本就不是精细之人，更不注重那些繁文缛节，但是此刻，薛将军忽而发现，自己内宅的女人，并不平静。
　　除却自己府中的妾室，不会再有人针对发妻，发妻足足四年，不曾出过门，若说发妻与人结仇，伺机报复发妻，他都不信。

　　这一回，尽管眼睛看到的事实，丢失的宝剑，在发妻屋里，然而，这一回，薛将军却没有相信，发妻能做出偷盗之事。
　　头一回的信任，竟然在如此荒唐的情况下，薛将军发妻忽而笑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头回信任我，薛家大难临头之际，我没跟你享过福，却要跟你受罪，老天对我，不公啊、、、、”咳咳咳，发妻似乎撑不住了，连连咳嗽起来，知道帕子上沾了血迹，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只听发妻重复说着，“我不愿，再跟你一道吃苦了，太苦了，我心里太苦、、、、、”咳咳咳，发妻说话太急，差点喘不来气，薛将军连忙上前，替发妻拍拍后背，然而，尽管发妻几乎站不稳，却也躲开他的大手，发妻一把将宝剑挥到房间的地上，一边指着薛将军说，“你滚！”
　　薛将军难得听话，看见发妻吐血，他慌乱，脚步都不稳，唯恐惹怒了发妻，惹得她再吐血，薛将军连连后退，出了房门。
　　屋里扔在地上的宝剑，都忘了拿。
　　屋里很快，传来发妻侍女焦急又凄惨的呼唤声，“夫人，夫人、、、、、”

　　薛将军踌躇了一瞬间，然而，脚步还是比脑子快一步，闯进了屋里，屋内，薛将军的发妻，已经倒地了，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呼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几息的功夫，眼珠朝上翻过，眼皮合上。
　　宝剑刀刃锋利，顷刻间毙命。

　　发妻自刎，胸口放着一封绝笔信，薛将军打开看了，是封赎罪信，信上说，她嫉恨耿夫人曾在五年前抢了她的风头，才报复到耿娘子身上。
　　薛将军知道，发妻这是实在找不出理由，编了个很久以前跟耿夫人有过交集的由头，为他开脱。
　　耿娘子的死，总要有人为此承担丧命，发妻用这把宝剑自刎，也算谢罪了。

　　薛将军抱着发妻大哭特哭，为了这么多年，他亏欠发妻。
　　直到这时候，发妻还为了保住他，以身谢罪。
　　薛将军知道，这是莫须有的事，心里也明白，绝不是发妻派人杀害耿娘子，宝剑出府又回归，定有旁的原因，然而，发妻用自己的方式，在成全他，保护他。
　　从没有过的悔恨，交集在一起，让薛将军十分绞心。

　　虽然不知道耿娘子被杀的内幕，乾祐帝因一个女子的伤口是精铁所伤，便怀疑自己，以至于发妻自刎，以保全阖府上下几十口人，薛将军不敢怨，不敢恨，只能认。
　　薛将军上了请罪折子，说发妻因记恨耿夫人，想要报复，耿夫人久居深宫，无从下手，便报复到耿夫人侄女头上，发妻自刎谢罪，薛将军恳请乾祐帝，念在发妻自刎的份上，此事就此了结。

　　乾祐帝看着失去妻子的薛将军，宛如苍老了十几岁，心里过意不去，准了薛将军。此事，乾祐帝也觉得蹊跷，可不管怎么样，此事也算有了定论。

　　薛将军将龙虎卫统领帅印交回，乾祐帝念及薛将军情面，不再降罪已经死去的罪妇。
　　发妻死后，薛将军仿佛也抽干了精气神，关闭门户，谢绝一切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