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青韭

3、第3章

　　贩子在乐郡没做成什么生意，第四天一早就启程去了江都。

　　江都离乐郡不远，因是南王的治所，繁华兴盛虽比不上京城，也是极富庶的地方。

　　不比河北的干旱，江都潮湿多雨，接连三天阴雨将贩子一行人困在城里的福来客栈。
　　每日出不成生意，还要倒贴一笔姑娘们的花费，几个贩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天骂爹骂娘，指天指地。

　　客栈的掌柜是江都本地人，姓胡，生得肥头大耳，高壮体胖，因开着客栈手里有些银子，经常出入烟花之地鬼混。

　　贩子头子第一面见他就知他是个好色之徒，两只大白眼睛像两只大转轴，滴溜溜地盯着姑娘们瞧。尤其是季瑶，她一路跟着贩子头子没饿着，身体发育得更好了，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胡掌柜的两只眼睛贪婪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生吞活剥。

　　贩子头子支使季瑶陪了他两夜，抵了一些餐费。

　　胡掌柜给贩子头子出主意，说他认识江都城里的所有鸨儿，可以给贩子头子搭线，将她们请到福来客栈，帮贩子头子把一众姑娘卖掉。

　　贩子头子十分高兴，许了胡掌柜不少好处，当夜又让季瑶去陪他。

　　季瑶不愿意，她一路跟着贩子头子，已将自己视作他的人了，贩子头子接二连三地让她去陪别的男人，她担心贩子头子将来嫌弃她、不要她。

　　她不知道贩子头子原就拿她当个消遣的玩意儿，根本没想跟她长久，他家有妻室，只当季瑶是个发泄欲l望的工具，日后也是要卖掉的。

　　季瑶自己痴心妄想，她想跟着贩子头子，不想去陪胡掌柜，跟贩子头子撒娇使小性儿。

　　贩子头子开始还耐着性子哄她，后来被她闹的脾气上来，啪一个大巴掌打在季瑶如花似玉的小脸上，瞪着两只暴躁的牛眼骂她：“贱人，让你去你就去，再聒噪我打死你。”

　　季瑶被他凶恶的模样吓坏，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路上正好碰到小凤和云朵儿方便回来，二人不防季瑶突然冲出来，被她撞得一个趔趄。

　　季瑶看见小凤，又羞又恨，恶狠狠地瞪了小凤一眼，猛地一把推开她。

　　小凤差点被她推倒，云朵儿扶住她。

　　季瑶抬脚要走。

　　小凤叫她：“瑶瑶。”

　　季瑶没有理她，径直往前面找胡掌柜去了。

　　小凤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失落地自言自语：“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无话不说亲密无间，想不到有朝一日形同陌路，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第二天雨还在下，胡掌柜在福来客栈做东，请了全城的老鸨过来。
　　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和这些老鸨都是老相识，老鸨知道年轻姑娘的价值，贩子开的价钱基本都能接受。

　　就连云朵儿都卖了个好价钱。
　　她还生着病，贩子开始还担心大家嫌弃没有人要，哪知完全是他们想多了，春红院的张妈妈一眼相中她。

　　说来也是巧，张妈妈住得远来得迟，云朵儿因为身子不好，和小凤出来得也晚，几人正好在门口遇上了。
　　云朵儿生得白，所有姑娘中她是最白的，不是普通的那种白，是好像玉一样会发光的那种白，一眼就吸引张妈妈的注意。

　　她仔细观察了云朵儿的皮肉、手脚，发现这姑娘除了脸上带伤，其他方面都堪称完美，又浑然天成的一股子形容不出的我见犹怜的媚态，简直是天生下来就该在男人身下讨生活的。

　　张妈妈对她十分满意，又听说只需要五十两银子，是所有姑娘中最便宜的，当即就付了银子买下她。

　　小凤也跟了张妈妈。

　　张妈妈所在的春红院是江都城里最大的妓院，南来北往的富商和城里的贵人都喜欢往她那里去，她财大气粗，一口气买下七八个容色姣好的姑娘。

　　贩子头子赚得盆满钵满，大嘴咧得只看见满口的黄牙看不见眼睛，他见姑娘们一天之间都有了去处，动了返程之心，想把季瑶也处理掉，带着兄弟们赶紧回去再捞一笔。

　　拉着张妈妈在一旁说话。

　　张妈妈精明的眼睛只在季瑶身上随便一瞟，就知是破了身的姑娘，开门见山地对贩子头子说：“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像这种破了瓜的可就不值钱了。”

　　贩子头子一副了然的模样附和：“我懂，都懂，您老看着给点。”

　　张妈妈比出两根手指头。

　　贩子头子犹豫：“是不是有点少？”

　　季瑶虽没了清白，长相、身材还是不错的。

　　张妈妈板起脸，“你若嫌少，可以问问她们，看会不会比老身开得价钱高。”

　　季瑶一路跟着贩子头子，早被贩子头玩腻了，对男人来说，自己玩腻的女人总是廉价的。

　　贩子头子不再犹豫，果真二百两银子把季瑶卖了，还没小凤卖的价钱高。

　　小凤等人得知季瑶要跟她们一起走，震惊极了，她们都以为季瑶会一辈子跟着贩子头子。

　　季瑶也没想到贩子头子毫无征兆地就把她卖了，跪在地上抱着贩子头子的腿，还不愿意跟着张妈妈走。

　　贩子头子正嫌弃她没卖个好价钱，要知道就连云朵儿一个毁了容的病秧子还卖五十两银子呢，对比起来季瑶的二百两银子简直没眼看。

　　贩子头子忘了是他先夺了季瑶的清白才使季瑶变得廉价，将一切过错都怪罪在季瑶身上，一脚把她踹开了。

　　季瑶趴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张妈妈拉着她劝了好些话，说什么只要季瑶跟了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要什么有什么。

　　舌灿莲花，说得一众姑娘都心动了。

　　此时她们还不知道张妈妈的身份，不知道她是妓院里的老鸨，专做皮肉生意的。

　　季瑶信了张妈妈的话，坐上张妈妈的车跟着张妈妈走了。

　　因她是破过身的，当天晚上张妈妈就让她接客了。每天陪着不同的男人，几天下来季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卖入妓院做了妓l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小凤进了春红院就和季瑶分开了，她还是个没梳拢的清白姑娘，不能去前头接客，张妈妈交代小龟公领她们去后院。

　　后院和前头隔着一道粉墙，墙上开了道矮门，兴许是怕客人误入，门上落着锁钥。

　　开锁的钥匙别在小龟公的腰上，一大串的钥匙叮当地响，也不知都是什么门上的。

　　小龟公只一摸，就把后院门上的钥匙找到了，开了锁，领小凤她们进去。

　　他比小凤几人大不了几岁，单眼皮，眼睛细长细长的，笑起来眯成一条缝，既讨喜又可爱，一脸的聪明相。
　　笑嘻嘻地对小凤几人说：“她们都叫我小猴儿，妹妹们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说话的时候挨着一个叫翠翠的姑娘，她是小凤几人中长相最漂亮的。

　　翠翠见他相貌讨喜，说话又和气，一点都不凶神恶煞，忍不住问：“刚刚那个妈妈是你什么人？”

　　她很聪明，注意到张妈妈对小猴儿的态度跟对别人不一样。

　　小猴儿的眼睛又笑成一条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她是我妈呀。”

　　青楼的女子都叫老鸨妈妈，翠翠她们刚来，不知道这个规矩，也不知道春红院里都传小猴儿是张妈妈的私生子。

　　小猴儿和翠翠她们在后院没说几句话，张妈妈安顿好季瑶就过来了。
　　她先说了春红院的规矩，因这几个姑娘还没有接客，就没说接客的规矩，只交代她们没事不要往前头去、不要惹事、不要拌嘴，诸如此类的。

　　完了又细细察看一番云朵儿脸上的疤，交代小猴儿去请大夫。

　　春红院最常用的大夫姓许，叫许松鹤，他的儿子叫许知恩，和小猴儿差不多年纪，两个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泥巴，关系好得很。

　　许知恩跟着父亲学习医术，小猴儿去许家医馆请许松鹤给云朵儿看病，许知恩跟着父亲一起来了。

　　许松鹤坐在堂上给云朵儿看脉，许知恩站在他的后面，张妈妈挑着云朵儿的下巴，问许松鹤云朵儿脸上的伤妨不妨事。
　　她是个老鸨，以后要靠云朵儿的色相挣钱，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许松鹤说不妨事，但因为病拖得太久，已经入里，要给云朵儿用针，这样才能好得快。

　　这话深得张妈妈的心意，她希望云朵儿赶紧好起来给她接客挣钱，催促许松鹤赶紧用针。

　　用针需要安静的环境，张妈妈把房里的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只留她和云朵儿、小猴儿、许家父子几个人。

　　许松鹤先在云朵儿的头上照着穴位扎了几针，接着又让云朵儿脱衣裳，要在她的后背扎针。

　　饶是云朵儿没有记忆，也知道衣裳是不能随便脱的，尤其房里还有小猴儿和许知恩两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一时有些迟疑。

　　张妈妈是没有让小猴儿和许知恩回避的意识的，青楼的女子人尽可夫，没有那么多规矩，催促云朵儿：“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呐。”

　　倒是许松鹤过意不去，打发许知恩和小猴儿道：“知恩、丙申，你们先出去一下。”

　　丙申叫的是小猴儿，他是丙申年出生的，就取名叫张丙申。申就是猴，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猴儿。

　　小猴儿有些不以为然，他从小在春红院长大，经常和院里的女人厮混，什么没见过？云朵儿的脸上有伤，看起来特别不美观，小猴儿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别说他不是有意留下来观看的，就是拉着他看，他也不稀得看。

　　黑着脸就要走。

　　张妈妈道：“不用，不惯她这臭毛病。”

　　她最忌讳的就是女孩子在她面前装贞洁，在她看来，一旦姑娘们进了春红院，以后天天都是给男人上的，装什么贞洁烈妇？

　　没让云朵儿动手，张妈妈亲自上手，三下五除二，非常利索地把云朵儿的上衣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