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寻找过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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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帅的突然出现令伤感的氛围消散一空，秦问非敛起悲伤的神色，抬头看着身前的几人温和地笑，仿佛刚才那一滴泪只是程初华的幻觉。
庄帅给唐燃熬了一碗据说可以“安神补魂”的中药，一海碗那么多，色泽是深邃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紫黑色，那味道，闻一下直冲天灵盖，让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程初华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抻着上身远离那碗汤药。
唐燃脸色铁青，数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下满肚子的吐槽与憋闷，拧着眉头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把碗放下的时候，差点被嘴里奇怪的味道整得干呕，只能以莫大的毅力努力压了下去。
“拿去。”唐燃抿着嘴唇，言简意赅。
庄帅嘿嘿一笑，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欠揍笑容跑回厨房洗碗，一边洗一边挑衅似的问：“唐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包糖？”
“不必。”唐燃青着脸说，“用你买糖的钱去医院挂号，好好看看脑子吧！”
听到这话，程初华实在没忍住，和庄帅一起笑出了声。
秦问非静静看着他们，眼里噙着淡然而温和的笑意，好像长辈笑看小辈们胡闹。
以他的年纪和辈分，用这种眼神看人既奇妙又契合。
笑了一会儿，程初华终于想起秦问非的存在，便扭头去看他。冷不防迎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竟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我们平常打闹惯了，一时忘了秦先生还在场，失礼了。”程初华礼貌地致歉，却并不纠结于此，立刻又问：“不知先生是否又想起了些什么？”
“无妨，我不介意。”秦问非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弹动，“和水神有关的那些记忆我都想起来了，包括水神的那一世，以及之后的两世。”
“哪两世？”唐燃反应极快，抢在程初华之前询问道。
程初华看了他一眼，虽然也在等秦问非回答，心中却已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秦问非的答案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第一世，水神转生为偃人，而我是一名小说家，为了他，一生写了十几部与偃人有关的话本。”
“第二世，便是文昭帝与明成皇后。”
唐燃眨眨眼：“庄先生曾转生为女子？”
秦问非一挑眉，饶有兴趣地反问：“史书上记载明成皇后是女子？”
他这问题问得人细思恐极，程初华和唐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某个文昭帝与明成皇后的CP粉就一头栽倒在地毯里，颤巍巍地竖起一根食指——
“明、明成皇后……难道是男的？！”
程初华抬手捂脸，别过头不去看他碎裂的表情。唐燃也起身去厨房找白开水，不想直面CP粉梦想破碎现场。
秦问非不大理解他的反应，捧着书疑惑地歪头：“连蘅不曾转世为男子，‘明成’是他去世后我拟定的谥号，至于皇后……其实我生前并未有此说法，可能是后世编史之人擅自添加上去的。”
“……”
“成文”帝后铁杆CP粉庄帅捂住心脏，痛不欲生地倒下去，趴在地上哭出了驴叫。因为他哭得太好笑，程初华不由得笑了一声，然后连忙捂嘴，假装刚才的笑声与自己无关。
秦问非也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史书轻敲掌心，气定神闲：“若连蘅那一世是女子，他的确会成为文昭帝的皇后。但即便没有皇后这一名头，他亦是文昭帝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程初华注意到他称呼“文昭帝”从不以“我”自称，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朝他投去一眼。
庄帅听到这话倒是莫名觉得有所安慰，也不嚎了，从地毯上爬起来悻悻地说：“算了，反正史书盖章，‘文昭帝’本人也亲自盖章，就算性别变了，我的CP也是真的！”
秦问非微微一笑，却不接话。
厨房里的唐燃见他哭得差不多了，便端着三杯水出来，将其中两杯分别递给程初华和秦问非，自己捧着最后一杯坐到前者身边，准备和秦问非聊一聊正事。
彼时，秦问非正垂头盯着手中的史书出神，像是察觉他的目光，于是抬头迎上，唇角习惯性划开一抹笑意，淡泊儒雅，与他印象中那位时时想着与庄连蘅亲近的地府大佬的形象有着微妙的违和感。
“唐先生有话要说？”秦问非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书脊。
敛起眼中无意识涌上的探究，唐燃与程初华对视一秒，点头道：“现在可以肯定，我们最近追查的一件事和诞生于三千多年前的大周朝的新轮回之道有关。我想请问，关于新轮回之道，秦先生了解多少？”
唐燃记得，那新轮回之道的载体是一块乌金色的太极图，一场大战后被镇压在了北冥道场，也即现在的狐妖凶地之下。
经过将近四千年的时光，它应该恢复了一些元气，从狐妖凶地与之后的百荟一中所发生的事就能看出来。
凝聚魂魄，重塑魂体，除了最后一步再造身躯之外，几乎和正统轮回无异。但它又带着与正统轮回截然不同的诡谲气息，经它转换的魂魄最终都会变成非生非死的存在，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生存，一旦离开就会死亡，这样的“生命”，其实已经脱离了“生”的范畴。
普天之下，除了大周朝出现的新轮回之道，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兼顾这两种职能。
新轮回之道的理念是让魂魄回归轮回之前的最初的状态，复原被轮回之力洗去的记忆与灵魂本质。但它无法赋予这样的魂魄生命，所以只能将其转为非生非死的存在，凭借自身的力量让它们得以存活下来。
事情调查到这里，接下去的目标就一目了然了，只要找到新轮回之道的载体——那块太极图就行。
问题是怎么找，去哪里找，找到之后又该怎么办？
秦问非思索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唐燃：“在我已经恢复的这部分记忆中，确实有涉及到一些新轮回之道的信息。我在调查北冥道场时，无意中找到创造了道场的那位大能的手札。里面记载他窃取轮回规则后，将其与一个阵法结合，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演化出了这种新轮回之道。”
“阵法？什么阵法？”程初华追问道，他和唐燃的神情都很严肃，充满了想赶快解决所有疑惑，把太极图找出来然后结束手头任务的急切。
只有庄帅没有进入状态，因为他没有到过秦问非的意识海，信息获取为零，就蒜挤进去也只是橘外人。
“那个阵法……很奇特。罢了，说是说不清楚的，我以织梦之术构筑幻境，让你们亲自一观。”
说着，秦问非拈指如莲，一缕缕金色的丝线自他身后浮现、编织，像刺绣，又像沙画一般勾勒出一个复杂至极的阵纹，即便只是幻境而非真实，但那阵纹依然有着令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的力量。
唐燃盯着阵纹，程初华的注意力却跑偏了：“织梦？是演化出特殊能力‘梦魇’的那种法术吗？”
“嗯？”秦问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听到他后边的解释，加上看过他的记忆，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轻笑道：“对，就是你知道的那种法术。我在对付阵灵的时候，用以布置村庄幻境的，也是这一法术。”
原来真有这个法术啊……
程初华点点头，又涨了一点见识。
唐燃没有在意他们交谈的内容，忍着眩晕拿纸笔将阵纹拓印下来。由于阵纹能够影响人的认知，他又花了大力气去修正扭曲或偏差的线条，力求还原。
秦问非也耐心等他拓印完，才散去幻境。
“这只是阵眼的阵纹，完整的阵法手札里没有记载。”他捏紧手里的史书，不知想起什么，微微蹙眉，“这个阵纹，我在连蘅转世为偃人那一世也见到过，但是那一世的记忆我似乎并没有完全恢复，遗漏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说到这里，程初华忽然发觉自己忘了一件事——忘记询问《大周长风》底稿里被删去的那一段剧情。
程初华连忙问：“秦先生，你是不是写过一部以你和水神……哦不，庄先生的真实经历为主要剧情的话本？”
“《大周长风》的底稿是吗？”秦问非知道他要问什么，无奈地摇头，“很可惜，我忘记的正是这一部分记忆。”
“……这可真是太不巧了。”被阵纹整得天旋地转的唐燃听到这话，头更晕了。
“没关系，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可以唤起你的回忆。”程初华并不气馁，反而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存放底稿的地方，那是一个与蜀道有几分相似的异空间。”
一听见“蜀道”两个字，秦问非顿时皱眉：“我不可能去过那种地方。”
程初华恍然想起，对于他而言，让水神付出性命铸成的蜀道应该是一个伤心地。
唐燃也想到这一点，轻咳一声：“原稿在那里，你可以看一看，说不定能勾起你的记忆。”
秦问非明显不想去，他听到“蜀道”的名称都觉得胸口憋闷。但是为了找回与庄连蘅有关的过往，他还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去一趟，希望那里不要和真正的蜀道太像。”
程初华和唐燃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庄帅听完全程听了个寂寞，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他们马上又要出外勤了。
出外勤好啊，总比待在这儿听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分析有趣。
“那什么，咱啥时候出发？要不要准备点东西？”庄帅搓着手兴致勃勃地问。
“我都可以，你们安排吧。”不等唐燃询问，秦问非直接表明态度。
“那就一个小时后出发。庄帅，你再去准备两份施展‘魂梦回还’的物品，我有预感，到时候肯定能用上。”唐燃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庄帅从地上蹦起来，兴高采烈地跑向书房。
程初华不解地笑了一下：“他怎么那么高兴？”
“他每次出外勤都这样。”唐燃凉凉地道，“可能是因为听不明白我们的分析吧。”
程初华笑意更深：“我觉得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寻找过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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