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ABO）》绩姜

32、通告

　　“几乎可以肯定是性犯罪，而且四人都是B，目前情况很有利。”

　　何飞鸿说完，陆琛只简单表示知道了，而后，思忖着还是问，“凭借目前掌握的情况，能否锁定罪犯范围？”

　　“有点难。”何飞鸿并不避忌，“尸体只剩骨架，而且发现尸骨的地方极大可能不是事发现场，犯罪痕迹基本消失，我现在正往施工现场去，再看看，同时叫几个小年轻去周围走访走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行，您过程中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提。”破案的事，陆琛了解不多，只前些年在基层工作时候，接触过一点，而且也是警方侦破扭送过来，提起公诉，才有点接触。说白了，就是个外行。他能做的只有尽力为何飞鸿提供帮助。

　　何飞鸿毫不扭捏地答应下来。

　　通话结束后，陆琛看了下路程，还要点时间才到，抓紧时间睡觉。

　　江城这边，何飞鸿到达施工现场，下车。

　　本来一派火热的施工现场因为挖出四具尸骨早已经冷寂下来，只有一个老头子坐在大门处的岗亭门口，撑着下巴眯觉。

　　何飞鸿走向老人，和何飞鸿同车的俩男生跟上。

　　何飞鸿走到近前，挡住老人的阳光，人才慢腾腾地眯着眼睛抬头，“你干啥呢？”

　　何飞鸿说出自己的目的。

　　老人摆摆手，让他们进去，还老好地给他们指了指那地方的位置。

　　在几人走远后，才咕哝了句，“以前也没嘛人来，这挖出人了，倒一个两个的，都过来。”

　　何飞鸿戴上手套，取出分析仪，放进早做好标记的土坑，招呼那两人过来盯着，自己则在工地周围转悠。

　　他在来的路上看过江城的地图，这块地方原先几乎是一片荒地，人家都没有几户，确实是一个抛尸的好选择。

　　不过，如果案发现场距离此地过远，一个谨慎选择抛尸点的人，会愿意冒着被追踪的风险，驾驶私人交通设备，到这里来吗？

　　就算是十六年前，江城若是接连发生失踪案，那这种行迹总是在相近时间点出现的行踪诡异的车辆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如果要不引起注意，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选择的受害者不生活在城中，或者即使生活在城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要么，就是他到这个地方来具有合理性，比如，他在这里工作。

　　何飞鸿把思路理清，再次调出卷宗，却没有找到有用信息，于是通知江城方面，将十六年前及前后两年的失踪案受理情况整理出来，尽快交给他。

　　很快，何飞鸿就接收到两份文件，一份是他刚才要求的受理回执，上面有详细的时间、报案者以及案件处理结果；另一份是他们出发前，法医提到的还没完成的受害者复原图。

　　何飞鸿打开受理情况表，快速而仔细地筛选未结案的案件，然后比对尸骨情况，锁定了几个人。他在工作组里下发任务，要求在江城待命的二小组立刻分头出发，去寻找他给出的这几个人。

　　在二小组的成员回复收到之后，他关闭界面，看着筛选过后的信息，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突然，他注意到受理时间，正有点头绪，那边蹲在土坑盯着分析仪的警员跑过来，报告,说是有新发现。

　　何飞鸿将时间标记，立刻跟他往土坑去，土坑边，另一个警员已经站起来，手里拿着刚完成的分析表，等何飞鸿走近，就递过去，“何老，您看，这是最终的分析报告。”

　　何飞鸿接过报告，那名警员继续汇报，“您看，这几个基因片段，”他说着，指着含量排在末尾的几个数据，“您看，这里，累环烯醚萜苷，ycf4，rps4-trnS-ycf3还有底下两个基因片段，都显示，这里曾经有过一种花。”他捡起一支木棍，在土坑的北部划出一块区域，“分析仪只在这儿检测出这几组基因。”

　　“所以，何老，有没有可能，他是分批抛尸，其中一批，刚好是该花开放或者是花期结束的时候？”

　　那人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后询问何飞鸿的意见。

　　何飞鸿看完不同区域的分析报告，发现确实只有北部区域存在那几组反向重复扩展的基因片段，而且这两位警员为了确保数据的有效性，还往北按照一定间隔，取了与土坑相同深度的土壤检测，报告显示，在靠近目前挖掘出的埋尸地三五十厘米的土壤中还能检测到微量相似基因，但是超过该范围就与埋尸地其他部分的成分一样。

　　也就是说，这种花不是这里原本生长的，而是凶手不小心携带，在抛尸的时候遗留的。

　　“能不能确定是什么花？”

　　方才分析一大通的警员不好意思笑着回答，“我确定不了，不过我有老师的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好多年前加的了。”

　　虽然不是什么关键信息，但谨慎起见，何飞鸿还是拒绝，将报告传送到公安部，请相关部门查找该基因组的生物。

　　过了几分钟，一份报告就传来，是该基因片段的测序结果，以及可能的物种，报告最后还指出结合江城的地理气候条件，迎春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是迎春，那么时间就大致可以确定，四月到五月，犯罪嫌疑人一定完成过一次谋杀。何飞鸿立刻调出回执信息，搜索是否有符合时间的报案。

　　果不其然，还真的有那么几起，在三月底或者四月的样子，失踪，但未结案。

　　此行收获匪浅，何飞鸿满意地收起仪器，招呼两个年轻人离开，走的时候，守门人追着太阳的方向移了自己的马扎，继续打瞌睡。

　　何飞鸿没打扰人，上车，离开。先回了专案组一趟，安排具体工作，走访排查侧写，然后才驱车回了江城警局。

　　何飞鸿一到，局长就迎上来，满脸堆笑的，“我们办事不力，劳陆议员和上级领导远赴指导，今晚，在江城饭店，请您和陆先生以及云州来的同仁们一起吃餐便饭，您看是否拨冗莅临？”

　　局长陪着假笑，说着些场面话，和早些时候态度相差太大，何飞鸿怀疑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好贸然应下，于是拍着他的肩，“李局心意领了，不过我倒更期待，案件破获后大家办一个庆功宴！”

　　这话说得巧妙，把话题转回案子，表示时间紧迫，任务为重，并不是对你们地方不信任。李局长反倒尴尬，只能连连应是。

　　结束了和李局的对话，何飞鸿一刻也不耽误地往法医处走，带着他这次来最重要的任务。

　　老法医老远看到他，就走过来，问，有新发现吗？何飞鸿将几份报告打印出来，给他看，“我们在土壤里检测出一种迎春花的基因片段，你仔细想想，江城哪里有这种花？”

　　老法医盯着公安部传来的几种可能生物形态及可能的迎春花形态图片，想了很久，“江城很少有花……不过，郊外可能有。”说着，他掏出有些破旧的江城区划图，指着一片空白的区域，“喏，这里，是未规划区，只是归在江城管着，我记得，前些年出任务，好像是见过花来着。”

　　何飞鸿顺着他指的地方看，那片未规划区和此次规划的新区毗邻，而且有山脉连接两片区域，倒是避免被监控的危险。

　　唯一的问题在于，既然要经过山林，为什么不直接抛尸山林？

　　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何飞鸿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动声色，问，“能不能将几位受害者的尸骨移送云州？看云华那边能否落实受害者的死亡时间。”

　　凶手是激情杀人，还是有目的的，相隔一段时间选择一个受害者，抑或是无时间规律随即挑选受害者，不同的作案方式体现不同的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对于精确侧写嫌疑人有很大的帮助。

　　何飞鸿提出这个建议，无可厚非。
　　所以老法医只是思考了一下，就同何飞鸿说，我跟他们问一下。何飞鸿知道这就是同意了。

　　于是在晚间时候，程潜吃完饭，准备在花园消消食，顺便等陆琛的视频通讯时候，就等到了可能忙了一天的陆琛的信息：
　　学长，受害人的骨头已经到城东实验室。

　　程潜回了一句好，嘱咐他好好休息，注意安全，然后立即往实验室赶。

　　虽然主攻方向不是生物凋亡方向，但毕竟利用这几位受害者，程潜觉得应该为他们做一点事。

　　陆琛前几天同自己提到，基层在死亡时间鉴定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的误差时，程潜就提出，可以提取骨内残存基因物质，分组浸染不同追踪剂，利用云华的超级计算机系统，将细胞凋亡的时间推演得尽可能精确。

　　陆琛当时没说行不行，程潜以为是需要商讨，结果直到去江城也没提，他还有些遗憾自己没法帮上什么忙。

　　程潜一到实验室，匆匆换上无菌服，走过几道消毒门，进入最内间的操作室，明亮的实验室内，各项机器正有条不紊地运转，原先短暂共事过的朋友都同他打招呼——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们很愿意给他一个热烈的欢迎仪式。但是现在，那几块尸骨立在中央的实验床上，被土沁得黑黄的骨缝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冤屈。

　　面对着他们，连大声说话都显得失礼，更别说其他。

　　程潜也只与他们交换一下眼神，表示对于再次合作的荣幸，然后走到尸骨前，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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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经年和细胞打交道的经验以及陆琛配备的强大仪器，不过是四十几个小时，他们就得到了四块尸骨的细胞凋亡过程，并且带有精确时间坐标。

　　程潜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将数据和报告通过陆琛交代过的路径传输给他，然后才同其他人道谢，并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差不多到云华，陆琛才回复他，很正经地回复，说，何老收到报告，表示很有帮助，请他代为传达对实验室工作人员的感谢。

　　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时候陆琛跟自己没个正形惯了，突然这样讲话，程潜一时间还有些失落，倒显得彼此多生分似的。

　　果然，下一秒，陆琛就传来语音，程潜打开，听，“学长真厉害，学长辛苦了，学长快回去休息，我帮学长请好假了。”

　　他怎么能绕过自己请假呢？程潜想，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聊聊，但现下最要紧的是，得叫他把称呼改改，平时偶尔聊起来，他贴近喊学长还不觉得，这么一串听下来，程潜还真有点受不住。

　　“我已经到云华了。”

　　“还有，你能不能……别叫学长了？”

　　陆琛可能正好这时候有空，立刻回了消息，“那学……我该喊什么呢？”

　　想想也是，案子主要是何飞鸿带着人在查，他本来也就是去协调各方，加上慰问家属的，这个时候确实应该不忙。

　　程潜走下舷梯，准备去办公楼看看临床试验情况，看到陆琛的问题，准备回复的手又顿住，这还真不知道……

　　陆琛却似乎没受到影响，消息一条接一条发过来，“程老师？”

　　“亲爱的？”

　　“阿潜？”

　　程潜：……

　　程潜后悔，程潜表示还是学长好了。

　　陆琛：收到！然后是一条报备，“学长，顺利的话，过两天就能回来了，你来接我吗？”

　　程潜几乎能想象出那人打字时候的模样，认真严肃地，握着通讯器，一板一眼地打字，不知道的以为在发什么了不得的命令。

　　在外头一副杀伐果决的模样，在自己面前，却总是借着由头撒娇，程潜莫名觉得受用。

　　他不自主地弯了嘴角，“好。”

　　何飞鸿得到陆琛发来的报告，便召开会议，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基本侧写。

　　四名受害者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痕迹，说明哪怕是相对而言强壮的B，也不能反抗，那么性别基本可以锁定A；受害者的确切死亡时间差不多都相隔三个月，大约是与嫌疑人体内激素有关；迎春的基因片段则显示该人大概有段时间活动于郊外那座少阳山……

　　综合各方信息之后，他们得到一个大概的嫌疑人画像，一个A群体普遍身高，可能从事体力劳动，或者单纯比较强壮，性格比较谨慎，可能衣着会比较注重遮蔽性。何飞鸿思虑再三，补充，社会身份可能与山林工作有关，或者曾经与之有关。

　　众人分不同方向去进行排查，搜索犯罪嫌疑人。

　　何飞鸿则驱车前往警局，去找老法医，将程潜一早准备好的另一份报告带了过去。

　　老法医拿着两份报告，激动地手都有些颤抖，不住地感叹，“云州果然不一样，果然不一样！”说着就带着报告，转身回了法医处，同其他人讨论报告中的有用信息。

　　何飞鸿转身回了李局在这里给他安排的办公室等各方消息。

　　一天多之后，A组的组长苏明发来消息，“报告，我组现已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嫌疑人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终于！何飞鸿一下精神振奋，从简易床上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好，押回江城警局，路途注意保护嫌犯安全。”
　　“受到！”

　　何飞鸿立刻将嫌犯缉拿归案的消息发给陆琛，并询问，“是否按照计划行动？”

　　陆琛接到讯息的时候，正就李梦鱼可能的抵抗方案和潜逃方向做最后的细节补充，看到何飞鸿的消息，原本有些困倦的人一下精神起来，“按原计划行动。我们已经准备完毕。”

　　“好。”何飞鸿回。人已经站在法医处门口。他敲响了法医处的门。

　　接下来，一则由江城警方发布的通告，将彻底激荡起原本涌动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