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咕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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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刚结束，高二（1）班的晚自习前课间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前排吵着对数学题答案一惊一乍的，后排忙着串到新座位熟悉邻里的，吵吵嚷嚷声音各异，好不快活。
江佑第十八次看向旁边空着的座位——
没来。还是没来。
就算他已经习惯晏俞辞总是踩着预备铃进班的秉性，但是事到如今仍然会忍不住希望这人为他稍稍破一次例。
……秘密。与他有关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与晏俞辞的七日假期不过弹指间，狡黠的猎人随手扔下三言两语的诱饵，演了一名叫守株待兔的戏。
而江佑也确实是如人所希望的那般自投罗网了。
——鹰隼入网，猎人却迟迟未现。
江佑抿着唇放下了手中的铅笔，摊在桌面上的数学题仍是大片空白。
……怎么还没来？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远远地从走廊传过来，石晓娟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笑吟吟地往里面瞧了一圈。
瞥到江佑身侧的空位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没来？”
班级原有的喧闹早已噤声，也就显得班主任这句空荡荡的关怀多了些质问语气。
江佑稳过神来，刚要花心思帮晏俞辞扯个借口：“他……”
话没说完，门外有人倏地从石晓娟的肩膀后面冒出半个脑袋：“对不起老师，我来晚了。”
可能是一路跑上楼的缘故，晏俞辞话音里还带着些喘，“……刚刚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石晓娟佯装动怒的火气被他态度良好的认错往下压了压，最终变成了几句不轻不痒的规劝：“下次记得早点儿。”
“既然迟到了，那就帮我去办公室查卷子吧。”
“一共十二套。”她扬了扬下巴，顺手给了晏同学找人帮忙将功补过的机会，“卷子有点多，你同桌呢？让他跟你一起去。”
人在班级坐，活儿从天上来的江佑：“……？”
“好嘞。”迟到的晏俞辞利落点头，显然对于老师的这种连坐行径十分满意，朝座位上欲言又止的江佑眨了眨眼，“走吧，我最爱的……”
不知道被这句玩笑话里的哪个字眼戳中心事，江佑迈到一半的步子平地打了个绊，桌子被长腿勾倒，满抽屉的书本文具摔出了个遍地开花。
“……同桌。”
一片稀里哗啦中，江佑木着脸听完了晏俞辞剩下的半截话，然后垂下眼睫，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帅哥难得崴脚摔跤，正忙着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装三好学生的周围同学目瞪口呆地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隔壁班级的老师也被巨大声响惊动，这个月不知道第几次探出头观察，像往常一样无奈地叹着气关上自家班级的后门。
石晓娟绷着脸试图维护纪律，自己却很快忍不住破了功，笑着朝跨过满地狼藉往班级门口走的江佑扔了一句：
“查卷子的事不着急，你这桌子……”
“……没事老师。”江佑头也不回地走进连廊，面无表情道，“让它躺地上凉快一会儿吧。”
石晓娟严肃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和满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学生们一起大笑起来。
“……”
江佑脸上冷峻表情依旧，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几分，看起来真的很想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哈哈哈哈哈，咳，同桌。”被他几步赶超的晏俞辞从后边搭上江佑的肩，动作和语气一般无二地轻快，“走那么急干什么。”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迟到又被拉去打杂干苦力，似乎都一点都没能影响晏俞辞的好心情。
他轻巧地一步跃上三级台阶，跑到江佑身前向他一笑：
“刚才我听见石姐感慨说‘小江同学好像变开朗了，真好啊’，特别慈祥的语气，像你是她儿子似的……小江同学。”
好心情似乎真的会传染，江佑看着他弯弯的眉眼，方才的尴尬局面都仿佛在心里一消而散忍不住也弯了唇角：“嗯，近朱者赤。”
“不客气，同桌。”晏俞辞点头笑，“我离你最近，就当你是夸我了。”
江佑拉住他的手腕向边上轻轻一扯，避开楼梯上匆匆掠过的行人，低声道：“就是在夸你……谢谢。”
他尾音很轻，晏俞辞只捉到个模糊的影子，忍不住追问：“你刚刚说什么？”
对方这样认真地问，江佑倒不肯说了。
楼梯上已经没有旁人，松松圈在他腕骨上的手指却还没放开，反而微微拢紧了。骨节硌着骨节，谁也说不上舒服，谁也没有提放手。
就好像曾经两人同撑一伞，或者绕着操场没圈没边地走着的时候就已经幻想过的事。
心里的愿景此刻化成实质行动，变成了两个人之间一股拗着的心照不宣。
临水一中的南教学楼六层除了杂物间和供电室外，就只有被校领导大手一挥塞进来的数学办公室，上课时间并没有人在。
整层楼在晚自习的课程伊始默然无声，满壁光洁的瓷砖映着冷白灯光，安静得像一片寂寞的湖。
只有两个人稳缓轻捷的脚步声在里面起落回荡。
很快，又或许过了很久，晏俞辞轻轻动了动手腕。
江佑倏然回过神，飞也似的立刻收回手，莫名地没敢抬头去看对方。
“到了。”晏俞辞轻轻咳了声，嗓音不知为何也有些飘忽发紧，“……数学组办公室。”
“嗯。”江佑终于看向他的眼睛，低声说，“要进去吗？现在。”
“……”
也许是六楼太安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无端显得温柔。晏俞辞的眼神飘得更厉害，抿着唇好一会没有说话。
“你刚才——”
“上次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话音重叠，又同时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江佑看着晏俞辞唇角些微的笑意，心中无处安放的紧张忽然着了几秒的陆，道：“你先说。”
“哎呀，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晏俞辞脸上笑容更甚了，“忘了……怎么办？”
“——你呢，你想说什么？”
江佑下意识张了张口。
他其实想问那个关于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那个狡猾的、让人辗转反侧的答案和谜底。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学着对方的语气，视线落在脚背上：“我也忘了，怎么办。”
“忘了就说明是不重要的事。“
晏俞辞一耸肩，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扇紧闭的大门上，话音里添了些跃跃欲试，“我最爱的同桌，你想不想试试一起翘课，跟我去个地方？”
话题跳跃得太快，还陷在纠结与揣测里的江佑好不容易才脱开思绪，下意识道：“那数学卷子……”
眼前人微微一扬眉，但笑不语。
江佑看着他狡黠而灵动的表情，忽地福至心灵般直言道：“假期的时候，你说你有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晏俞辞满意点头：“嗯，秘密。到了那儿就告诉你。”
江佑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搭在办公室门把手上的手，点头道：“好。”
“这么干脆啊。”晏俞辞忍不住又笑了，轻快地走在他前边半步，“也不问问去哪？”
江佑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开口：“……去哪？”
几句话的功夫，晏俞辞便在办公室不远外的另一扇大门前停住了脚。
他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清朗的声音被骤然狂涌进来的长风吹散：“当然是——”
“天台了。”
*
白日西沉，晚霞如血，余晖慷慨地洒满整片平旷的天台。远天际云霞灿然，混着深墨色的地平线猝不及防撞进两个少年眼底，美得攫住了人的呼吸与心魂。
初秋的晚风已带了凉意，呼啸着掠过人的耳畔眼前，带起他胸中鼓噪一片。江佑微带怔然，看着晏俞辞走向天台边缘的栏杆。
“以前只知道咱们学校教学楼顶有天台，还没上来看过。”晏俞辞拂开栏杆上薄薄的灰尘，回身向江佑微笑，“——果然好看，我们来得不亏。”
并肩凭栏，整个临水城尽收眼底。江佑却侧过头，看着对方惬意微眯的双眼，声音也低得几乎也要被晚风吹散：
“……以前为什么没上来看过？”
“因为，总觉得这种充满惊喜的地方，要与一个同样期待的人一起来看。”
晏俞辞说得很慢，似乎在踟蹰，又似乎只是太过珍重，以至于无法轻易地吐露心声，“江佑，我有一个和你有关的秘密，也许你想听……”
“想听的。”江佑答得飞快，生怕他反悔似的，“晏俞辞，我想听。”
他嗓音偏冷，这样的话也不显得催促逼迫，只是郑重而坚定。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互相靠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江佑微一倾身，就能将晏俞辞锢在自己与栏杆之间，无处可避。
那双形状冷峻的眼半垂下来，紧紧锁着晏俞辞的目光，长久的、执着的注视。
逃避退却已经来不及。明明强势地把人逼到这个地步的人是他，江佑却仍旧心跳如擂鼓，周身血液如沸，甚至难得地生出些微的胆怯。
他渴求太多，又贪心不足，真的能得到对方同样的回应吗？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那些自欺欺人般的预感——
“江佑。”风声绕耳连绵，但他还是听清了晏俞辞接下来的话。
“……我有点喜欢你，要不要试着谈个恋爱？”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咕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