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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比值定义式 ...

  •   严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晏俞辞正捏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橡皮,与一整页抄窜答案的数学题面面相觑。

      擦,还是不擦,这是个问题。
      ……但是橡皮够,还是不够,这是种运气。

      晏俞辞在过去的一学期里亲眼见证了自己橡皮的有丝分裂过程——从一个裂成俩,俩裂成仨,仨再裂成渣。
      他倒真希望这橡皮成精,东施效颦似的整个正经点儿的有丝分裂出来。
      ——起码人家分裂归分裂,大小没跟着缩成芝麻。

      基于对劣质橡皮的滔天怨气,平时连修正带都懒得用的人将自己的残破“武器”怼在了满满一页铅笔字上。……开始了他放假以来为数不多的辛勤劳动。

      旁边摊着的数学答案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被劳动人士的胳膊拐出了几道细长的褶皱,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怒不了也言不了。
      先前的微弱贡献在一来一回的摩擦生热中,被无视得十分彻底。
      惨淡地位可见一斑。

      厂家脑袋缺根弦儿生产出来的破橡皮不仅身患残疾,还和牛皮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脱落的橡皮屑尽职尽责地粘在桌子上,颇带一副“就算倒贴也要誓死求爱”的架势,没一会儿就积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晏俞辞在这密密麻麻的一片中终于想起了不知振动过多少次的手机,艰难地把手机屏幕从橡皮屑里扒拉出来,按了免提。

      严柏估计上辈子是个卖盐的,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得不耐烦,反而一开口就迫不及待地把话伸向了某人的重灾盐区:“晏哥——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晏哥有心想把刚蹭下来的橡皮屑糊他一脸。

      “你写完了???”从来没彻底搞完过假期作业的人对他们身处同一个世界这件事坚信不疑,并试图以此来获取好伙伴的同病相怜。

      好伙伴十分热情地给了他一份反向的同病相怜:“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假第八天就全完事儿了!你是不是得夸夸我!!!”

      晏俞辞:“……”你知道吗?我现在非但不想夸你,我还想揍你。

      铅笔灰和橡皮屑的混合粉末在桌面上铺得毫无美感可言,晏俞辞难得没空“关照”这名到处讨打的孤儿,就是手底下橡皮蹭纸的力度重了些,语气里硬是多出几分“杀人抛尸”的错觉:“你他妈别耽误我抄数学作业。挂了。”

      “哎——别挂!”那端的严柏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自己这通电话命不久矣,音调忙不迭拔高了几个度,活像个街角旮旯儿摆摊忽悠人的老婆子。“我敢打赌这事儿晏哥你肯定不知道,听说咱班这学期要来个转校生,市重点的!”

      “……真事儿?”
      晏俞辞把距离手机屏幕不到一厘米的食指收了回去,给了他接着瞎扯的机会,随口问道,“不是因为学籍问题才回来的?”

      “千真万确,我好不容易从栀神那儿套来的——听说转学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就等开学正式入驻。”严柏怕他不信,忙搬出尊菩萨来为自己镇势。

      晏俞辞没忍住歪了一下话题:“……你还能单枪匹马地从她那儿套出消息来呢?”

      严柏:“……”兄弟,你在瞧不起谁。

      “不过说起来,小林都挺长一段时间没见栀神了…也不知道这俩人关系还能不能好了。”严柏老父亲似的神神叨叨叹了口气,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今天不是要去班级值日吗?我记得小林也是走读生,你看见她了之后记得多帮忙观察观察,啊。”
      好捍卫一下咱们的cp大旗……别让它倒了。

      晏俞辞在几分钟前解决了橡皮屑的残留问题,如今正见缝插针地抄着下一页答案,没听全,重点全在那话里不怎么起眼的两个字上了:“……值日?”

      “啊?不是之前家长群的通知吗……?走读生周三七点半到校值日,好像是因为咱搬到五楼了吧。”严柏的语气不无遗憾,“真是净给那些小兔崽子腾地方了。”

      正机械般抄着第n道错位相减的铅笔尖一顿。
      “不是……你说几点去?”

      “?七点半啊。石姐的意思是让你们早收拾完早回家。”严柏在电话那头兀自遗憾到一半,被打断了才发现这人思维还停在上个话题,不知怎地就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晏哥,你不会是忘了吧???”

      晏俞辞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几天前漫长而遥远的记忆回笼终于过去,只有七秒钟记忆的假鱼伸手捏了捏自己有些困乏的眉心,妄图在河岸边垂死挣扎。
      “……所以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严柏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主界面的时间,语气里多了一点身为住宿生不用到校的兴灾乐祸。
      “现在还不到八点,上天仁慈地给予了你存活的机会——前提是你能压抑住你骨子里拖延的天性啊晏儿。”

      “……”f。
      晏俞辞面无表情地挂断了这诚实儿子的电话。

      ——

      临水一中的南楼趁着休假的功夫被领导下令重新整修,在短短二十多天经历了从砖色到泡沫白再到灰质黑的外观蜕变,上面的水泥糊了一半扔在那儿,几个漆桶被粗麻绳吊在半空,孤零零地撞着墙。

      晏俞辞套着蓝黑配色的校服,紧赶慢赶地横跨过整个大操场,又从一堆横七竖八的钢材前跨过去,才算是摸到了南楼的边儿。

      心虚的迟到值日生顺着一楼大厅左侧的玻璃门进去,先是因为几根“横尸”楼道的木头而被迫蛇皮走位,而后又被楼内积存的灰尘颗粒呛出了几声咳嗽。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幢可怜的教学楼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种类的非人折磨。

      到五楼的楼梯爬起来格外漫长,尤其是对于一个重度懒癌患者来说,艰难程度不亚于丢半条命。
      晏俞辞拖着残存的躯壳出现在高二(1)班门口时,又险些因为崭新的大理石地砖而流年不利地摔上一跤。

      封澜舟拎着个湿淋淋的拖布费力从站着的班主任身边挤出来,正好目睹了这来之不易的一幕:他晏哥正以一个快要狗啃地的姿势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要不是有门框挡着,估计现在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糟。不会被灭口吧……?

      自觉看到了不该看的,某人在尴尬之余默默握紧手中豁了一角的脏拖布,急中生智。
      “这地砖是真滑,我之前进来的时候直接连砖带地一口亲下去了…现在嘴还疼呢。晏俞你看看。”

      晏俞辞站直身子,盯着他疑似咬伤的嘴唇看了一会儿,真情实感地接了一句:“……希望牙没事儿。”

      封·以为对方受到心理伤害于是想反过来安慰·澜舟:……?

      石姐踩着高跟鞋正指挥着同学把桌子搬回到原来的位置,一转头就看见门口疑似闲聊的两人。她招呼了一声,“晏俞辞?你来得正好,帮忙把讲桌旁边的垃圾扔一下——”

      晏俞辞正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值日队伍,机会赶上来自然不能放过,应着答了一句,绕过封澜舟手里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拖布往班级里走。
      还不忘扔一句“地砖哪儿有女朋友好”。

      “……”被迫记起自己失恋事实的可怜人士腾出手来对着他的背影竖了根中指,睚眦必报地把未出口的“垃圾道在东多媒体教室你别找不着”给咽了回去。

      晏俞辞拎着半人高的麻袋走廊里走廊外地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五楼的垃圾通道——以致于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四楼班级的地盘。

      植根于四楼的祖国花朵们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逃过了此次的集体搬迁,如今自然也就沾不上打扫教室的苦活儿。被人冷落了大半个假期的走廊寂静得有些诡异,与楼上楼下热火朝天的大扫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俞辞除了高一刚开学时帮化学老师跑过几回腿送作业之外,基本算得上是四楼的稀客。
      平心而论,四楼的环境确实是整栋南楼里最好的——不仅承担着净化空气的重任,还要尽职尽责地为几学期一次的市级检查撑门面。

      …只不过晏俞辞赶着晚自习被西边楼梯角的发财树吓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上来过。

      这个“吓”里所包含的成分,不单单只是那棵越长越磕碜的树,还有树旁边时不时出现的小情侣儿。

      以致于好端端的一块风水宝地成了政教的重点巡查区,从此改称换名为“同生共死角”。年级主任隔三差五就得来走上一遭,拎着几个顶风作案的“典例”回去通报批评。

      晏俞辞不是很能明白情侣之间刻意营造出来的“吊桥效应”,正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封澜舟一学期要换六个女朋友一样。

      ……简而述之,就挺奇妙的。

      四楼东边的垃圾道紧挨着化学组办公室,晏俞辞把手里的破烂大麻袋对准豁口塞进去了三分之一,噼里啪啦地开始往里倒垃圾。

      费劲巴力地抖到一半的时候,灰道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哐当作响。
      ……就好像有人拿了个坏掉一半的锤子在那儿从上往下敲,节奏还挺匀称。

      晏俞辞:“………?”

      他怎么记得五楼没有垃圾道来着。

      所以,潜伏着灵异现象的学校安分守己地正常多年,终于忍不住闹鬼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挺合理的比值定义式:写作业的速度=作业剩余量/假期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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