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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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改写了一村人命运的苏澈昏睡了足足十天才醒来。
彼时，苏家四口人恰好都围在他床边。
他一睁开眼睛，便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充满了激动跟喜悦。
“醒了醒了，爹，大哥，二哥，小弟他真的醒了！”
“昨天我给他把脉，便猜到他该是要醒了。”
苏父的语气透着一丝了然，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泽安的身体在自行恢复，最初虚弱早衰的脉象一日好过一日，直到如今，已经好了泰半，不再有衰弱之迹。
苏父心想再细细调养月余，应该能和常人无异。
这似曾相似的场景，苏澈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清醒过来。
他撑着手想要坐起来，不过将近十日都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的身体根本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一个支撑不住差点又给摔回去。
还是他大哥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又往他腰后面垫了个软枕，让他靠坐在床头。
“别着急，你这些日子只进食了一些汤汤水水，身体虚着呢，手脚没力气实属正常。”
苏澈下意识摸向腹部：“大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感觉饿的很。”
“泽安，快看二哥拿的是什么？”不知道啥时候出去了一趟的苏衡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粥走进来，“我就猜到你会喊饿，所以一早就让蓁儿准备上了。”
他旋身在苏澈床边坐下，笑眯眯地问：“你是想自己吃，还是二哥喂你？”
苏澈双手握了握拳，试探了一番手上的力道，无奈妥协：“那就有劳二哥了。”
双手软绵绵的，别说拿碗了，抬都抬不起来。
在他喝粥的间隙，其他几人便都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
黏黏糊糊的一碗粥喝完，又喝了一杯水，苏澈清了清嗓子，眸光清浅地回望家人，表情有些自责：“我又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苏父忍下心里的酸涩，自嘲道，“应该是我们连累了你才对。”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苏澈眼神微闪，皱眉正要细问，苏父却已经决心把一切挑明。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泽安你有这份能耐，却在生死关头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站出来救了我们这么多人，先前我们忙着死里逃生也没想过你会不会因此而付出什么代价……”
“直到你在我们面前倒下，让我不得不多想。”
苏父说着目光忽然变得极为严肃，他一字一句道：“泽安，你如实告诉我，你会吐血昏迷，是不是因为你帮大家逃过一劫？”
苏澈没想到亲爹的反应如此敏感，在他不容躲闪的目光下，他揉了揉眉心，嘴角无力地勾了勾。
“是，确实如此。”
苏蔚三兄妹脸色一变。
“但是。”
苏澈放松地靠向床头，表情带着一丝自得：“我不后悔。”
苏家父子：“……”
在决定坦白一切之前，苏澈并不确定会不会付出代价。
直到尘埃落定那天，当他发现已经无法从父兄身上看到任何画面，这种预感才变得真切了起来。
——脱离了命运轨迹的人，无法再被他看穿命运。
而他们之所以会脱离原本的命运轨道，是因为他的干预。
换句话说，他改变了他们的未来。
确认了这一点，姗姗来迟的反噬终于向他露出了獠牙。
“正如此前十八年，我一直浑浑噩噩的痴傻着，爹你们从未想过放弃我一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们。”苏澈目光坦诚，紧接着话锋一转，赖皮似的歪头看着他们，“再者说，我眼下不是还好好的么？”
就结果而言，苏澈认为完全值得。
哪怕要用他一命换命，用他一条命换苏家四条命，仍旧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何况在随身洞府的帮助下只是昏睡十天，比较起来，这已经很微不足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苏善文却感到一阵后怕。
“泽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当为父胆小自私罢，你以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去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这是让他连他们这些亲人都不要管了？
苏澈慢慢地吸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苦笑着答应下来：“爹放心，我本来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顿了顿，他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事实上，当你们从这场天灾里活下来后，命数已变，我也看不透你们的未来了。”
苏善文闻言却很是松了口气：“如此甚好，甚好啊。”
他语调渐扬，看不透，便谁都不用纠结难受。
他看向另外三个儿女，一脸正色地嘱咐他们：“大郎二郎蓁儿，我希望你们记住，泽安就只是你们的弟弟，他没有任何奇遇，因为不慎被个小孩子砸破了脑袋，才因祸得福清醒了过来。”
兄妹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一一点头应下。
“爹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下一秒，达成了共识的父子四人一齐掉转头，直勾勾地看向苏澈。
苏澈：“……”
他摸了摸鼻子：“我也记下了。”
说真的，他完全没意见，毕竟他也不想往神棍的路子上发展。
苏蔚提醒道：“爹，太爷爷那里也需要交代清楚。”
“对，还有大爷。”苏善文沉吟片刻，忽然把目光对向苏衡，“二郎，你脑子灵活，一会儿你马上回村里一趟，跟大爷对好说辞，那个连续几晚做梦预警到村子出事的人，是你。”
当日离开前，他曾和大爷商量过。
整个村子被埋这事肯定要去衙门那边报备，两人也就没有任何人员伤亡这件事情编了一个听起来很荒唐的理由，他不想让泽安再沾染这件事情，但此事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以防万一，只好让二郎去冒领这件事情。
苏衡本就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瞬间领会到父亲的意思。
“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一定会把泽安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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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静安王府。
望着不远处的王府招牌，陈寿手执折子踟蹰不前。
尽管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但每次去见这位震惊朝野内外的主儿，他心里还是会打鼓。
无他，感觉就像是在如履薄冰。
别人惹不起可以躲得起，他是惹不起也躲不起。
想到这里，陈寿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迈进了王府的大门。
门口的护卫已经认得他：“陈大人来了。”
陈寿嗯一声：“王爷在府上吧？”
“在的。”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来人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挂着贴身侍卫独有的玉牌，看着人模人样，却不会让任何人小瞧，“陈大人请，主子在荷花池边。”
陈寿心里一惊，宴五来的这样快，可见他在门口徘徊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看在眼里了。
他再不敢耽搁，急匆匆跟上宴五的脚步。
从王府门口到花园的荷花池，要走一刻多钟。
陈寿早已熟悉王府的构造，也很清楚这王府的特点，那就是无论走多远，在里面逛多久，都不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任何丫鬟和妇人的影子。
这是静安王广而告之的一条规矩：
他十分厌恶女子，凡他出没之地，所有的女子都得回避。
若有不从者，死！
就算是在他自己府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所有下人，全都是雄性。
总之十分古怪。
想着这些，随即宴五领着他停了下来。
在二人前方，造型考究的八角凉亭内，一道修雅颀长的身影背向亭口侧躺在金丝檀木制的躺椅上，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背，又一缕缕顺着男人利落的颈侧往下垂落。
指节分明的右手时扬时落，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池子里投喂鱼食。
宴五：“王爷，陈知府来了。”
一身官服的陈寿神色恭敬，紧随其后，目不斜视地行下一礼：“参见王爷，下官手里有一份刚从青平县送来的折子，特来请王爷过目。”
对于一个刚一到达自己的封地，就以十足强硬的姿态强势接管了府衙和军部的狠人，除了老老实实的供着，还能怎么办呢？
别说山高皇帝远，就凭这里是对方的的封地，只要他想，他就能够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就算不服也得憋着。
陈寿倒没有不服，他对这位静安王，只有深深的忌惮。
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待对方的下一步指示。
凉亭内的男人没有回头，仍旧有条不紊地往水里投递鱼食，漫不经心地扔来一个字：“念。”
陈寿应了声是。
他站直身体，打开手里的折子，目光落在第一行墨色的字迹上面，写的是知府大人亲启，陈寿面不改色地念道：“王爷亲启。”
“近来因连日不绝的暴雨，下官辖区内有一村子名为上水村，此地……山体于夜间发生垮塌，奔涌而下的泥流冲垮淹没了整个村子，幸而没有人员伤亡……得知此事后，下官第一时间派人……择日准备重建该村……”
“青平县县令赵贞，荣安十八年四月二十三送呈。”
晏珩喂鱼的动作停了下来。
手指在大腿上轻敲，他一时没有说话，眼睛若有所思的眯起。
久得不到回应的陈知府心里直打鼓，他迟疑地唤了一声。
“……王爷？”
晏珩忽然起身，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折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陈寿只觉得脸皮仿佛被冰刀贴面刮过一般，他赶紧低下头，根本不敢和这位煞神对视，在听对方说完以后，告退一声，麻溜地撤了。
晏珩从宴五那里接过折子，快速扫了几眼，目光微凝：“村子被埋发生在夜里，却没有人员伤亡？”
他心跳渐快，眼里情绪瞬间幽深起来：“有意思。”
立在廊下的晏五问道：“主子，需要派人去查吗？”
晏珩手指紧了紧，迟疑了片刻后，心不在焉道：“让晏七去。”
晏五领命走开。
晏珩的目光从折子上移开，望向遥远的天际，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过一张意气风发的笑脸。
信马由缰，神采飞扬，谁家少年郎。
……阿澈，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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