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浪的神明遇到罪大恶极的魔王》燃莲

4、四

　　流浪神一拍大腿：“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吕瘟神因为消极怠工外加调戏花仙，被褫夺了神位。原来是你搞的鬼。”
　　“什么叫我搞得鬼？”小白不高兴地说，“好吧，他消极怠工，确实是有我的原因。是我带着他到处玩，害的本来在人间要闹的大瘟疫没有闹起来。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他喜欢上了个昙花仙，那是他自己喜欢上的，然后人家家里不让他和昙花仙一起玩，因为昙花仙本来身子就弱，和瘟神还本身就相克。可是昙花仙家里越阻挠，这俩人，哦不，这俩仙越要一起玩……”
　　小白无奈地继续说：“后来，昙花仙有天渡劫的时候，被人刮了一层精粉——就附近一个当官的儿子病了，要昙花仙的花粉做药引，聘了高人搞了小昙花——小昙花一下子损失了3成的修为，险些没有挺过去。得知这件事的瘟神可伤心了。那个生病的人，得病是因为瘟神他偶尔想起来要上班，所以千挑万选给下了瘟……结果没想到害了他心爱的小昙花……”
　　传说说，瘟神是因为消极怠工、调戏花仙、危害人间才被剥夺了瘟神之位。实际上，是瘟神想辞职了。他不想当什么瘟神了。
　　他想当个土地，这样就可以天天和小昙花一起晒太阳晒月亮。
　　当个河神也不错，他天天给他的小昙花送水。
　　当个水井神他都乐意，这样也能天天给小昙花送水。
　　反正，他不干了。
　　上头，怎么也不答应他想换岗的申请，他上司，就是他师父，瘟神的总工头和他说：“你要么，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当瘟神，要么，你就别当神仙了，下凡当个凡人吧。”
　　大瘟神以为，用贬他下凡相要挟小瘟神就该消停了。
　　可是小瘟神也很刚，他说被贬下凡他求之不得，等他转世他就当去当个园丁，和他的小昙花缠缠绵绵永永远远……

　　流浪神摇了摇头：“当园丁是他想当就能当的么？”
　　一抬头，看到了小白，哦，明白了。瘟神的好朋友小白不在眼前呢。“所以你出手相助了。”
　　“只是帮了很小的一步。毕竟他是我朋友嘛。就……只是……帮着小昙花和终于转生成了一个园丁的瘟神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小白说得很轻巧。

　　只是这么一搞，小白身上的罪孽又开始深重了。
　　天庭派人来收走了小白的神符。这意味着，小白被剥夺了“神位”。
　　没有了神位的神，只是一个怪，一个精，一个妖。严格来说，小白现在就是个泥巴妖怪而已。
　　正式脱离的神仙的体系，小白反倒是彻底放松了。他早就觉得，能下“霍乱人间“这种奇怪的命令的天庭，也没什么好效忠的。

　　无尽意菩萨却对小白的放飞自我痛心不已。

　　年轻气盛的小白和无尽意吵：“我只是想真正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上天这么热衷于制造悲剧？”
　　无尽意说：“悲与幸，本就是相生的。多少幸福的背后，就会有多少的不幸。”
　　小白听不进去。
　　无尽意说：“这就像是人饿了要吃五谷杂粮，要吃七禽六畜。人吃了牲畜得以生存是幸福，可是被人吃的牲畜却失去了性命，是不幸。你难道要为了制止牲畜的不幸，就要让人饿死？”
　　无尽意又指着一个抱着爱人饿死的尸骨哭泣的农人说道：“你知道么？他和他的爱人原本就不会相遇，正是因为你强行修改了陈国三皇子的命运，逆转了陈国的国运，这个人才和他的爱人相遇了。可是，他们终究缘浅，现在他要承受孤独之苦，他会就此一蹶不振，进而会早早病逝。这都是你害的。”

　　简而言之，就是小白为人间带去的奇迹，破坏了人间幸福和不幸福的平衡。小白给人间带去的微不足道的幸福，将会需要更多的预料之外的不幸来平衡。

　　呵。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过度的善意，铸成了大恶。

　　不是菩萨的菩萨，便是恶魔。

　　***
　　“你啊，就是错在不会变通。”流浪神教训小白，“上面派你散播瘟疫，你不接这个任务不就行了。请个病假咯。说你们陶瓷很容易骨折，前几天大风，你摔断了手，反正……就是不能干活儿。”
　　“可是我不接那个任务，总还是有人会去接这个任务。有什么区别。”
　　夜晚，小白和流浪神装成凡人，在街上一人买了一把烤肉串儿蹲在河边撸串看萤火虫跳舞。
　　“死脑筋。”吃着肉串的流浪神摇头。
　　“你脑筋好？脑筋好跑人间来紧急刷分哦？”
　　“哈哈哈，我就是脑筋太好了……”流浪神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有通天眼么？你应该一眼就看出来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吧？”
　　“emmm……能看见一点。”小白瞥着流浪神，读取着这个神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天庭之上，众神在因为他发怒。
　　一个神说：“大胆，一派胡言，那蛇妖杀人无数，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一个神说：“你是天界的耻辱！”
　　一个神说：“你自己的谎话可曾说服的了你自己？”
　　流浪神——秀空——西王母第五子，不紧不慢地说：“我没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现在事情已经查明，蛇妖不过是为了捕食吃了些人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呸！”有神立刻反驳了，“那蛇妖分明是为了练魔教的秘术而捕食人类挖其心脏，搞得人间人心惶惶，你竟然说什么不过是‘捕食’？”

　　秀空干的“好事”，挺厉害。
　　故事要从不久之前深山里有一条修炼了两百多年的蛇妖说起。
　　200多岁的蛇妖嘛，刚刚学习了变化之术，今天变个石头明天变个小鸟，后天变成个人去人类的街市里晃悠晃悠……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四舍五入也是个神仙了。他天天不专心修炼，就喜欢到处乱逛。一不小心，乐极生悲，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小蛇妖被捕兽夹夹住了尾巴，疼得直惨叫，他还没有学会瞬间治愈自己的法术，所以皮肉之苦还是很疼的。其实那个捕兽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是被夹得疼了嚎两嗓子。他嚎的声音太大，把旁边一个采药的小郎中给吸引过来了。
　　小蛇那个时候是个人形，化形正好和小郎中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样子。
　　小郎中过来二话不说帮着小蛇把捕兽夹给拉开了，还搞了些草药，像模像样地给他敷上。
　　小蛇精觉得小郎中人真好。从此，小蛇精修炼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郎中。

　　其他蛇精笑话小蛇精：“你居然对个公的动了情？耽误修行也没办法拐进洞里当老婆。”
　　小蛇精斟酌了一番后，觉得，公的也能当老婆。

　　可是小蛇精的小郎中人真的太好了。他不但会救小蛇精，还要救很多其他的病人——虽然，小郎中现在还不算一个真正的郎中，只是帮着师父打打下手。在一次救治一个感染病人时——这种病在人类间传染性极强——小郎中不幸被病人传染了。
　　小蛇精急哭了，问遍了身边的精灵，没有人知道怎么救他的小郎中。见多识广的土地伯伯告诉小蛇精，他可以用自己的内丹暂时压制住小郎中的病情。但是也只是压制，要完全治愈，还是得找其他的办法。而且这种压制，会消耗小蛇精自己修为。
　　消耗修为这种事小蛇精一点也不怕。
　　内丹压制很管用。小郎中恢复了精神。他知道小蛇精为他做的事后很感动，答应小蛇精自己会努力寻找治疗瘟疫的方子……
　　小郎中重病后突然恢复，引起了一个路过道士的注意。他看到了小郎中身上的妖气，并告诉他，他已经被妖怪缠上了。可是小郎中却坦坦荡荡地告诉他，那个妖，是他的朋友。他还喜欢那个妖。妖也一定是有好妖的。
　　然而，这个道士，却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出来了，小蛇精修炼的是正统的道，自己就算收服了他，也不能提高多少功德——只不过能拿到这条小蛇精两百年的修为而已，这点修为，他根本看不上。
　　他还看出来了，那条蛇，为了救眼前的郎中，内丹都愿意白送。
　　郎中生了很重的病。
　　蛇，终归是个畜生，脑子不太好使。很好骗的。他就骗了小蛇精，说，有个办法可以救小郎中，不需要辛辛苦苦地找药方了。
　　那个道士骗小蛇精，说：“只要你去挖人心脏，生吞下去，就能修为大增。你只有两百年的修为，当然不能治好你的朋友。但当你有五百年的修为时，你就能够救你的朋友了。”
　　小蛇犹豫了几天，开始遵照道士所说开始杀人了。

　　他不知道，挖人吞心，和他所修的道是相反的。他所累积的不是功德，而是罪行。

　　小蛇在杀到了49人之时，上头看不下去了，派正好没做过什么正经事的秀空下凡去收服这条蛇妖。
　　秀空下凡后，了解了前因后果，抓到了正准备连吞20颗心脏的小蛇。
　　小蛇哭着求秀空晚点下手，等他救活小郎中，他就投案自首。
　　秀空很直接地告诉他：“你太傻了，你吃人的心脏根本救不了你的朋友。”
　　小蛇愣了一下，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小蛇也隐隐约约发现了不对劲儿。生吞下心脏除了觉得有点腥，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涌入。修为好像没有什么长进。他试着2颗心一起吃，没有感觉。5颗一起，还是没有什么感觉。10颗一起，还是没有感觉。于是接下来，他决定20颗一起再试试……他不想放弃这唯一可以救小郎中的办法。
　　秀空拼命叹气：“你就不觉得生吞心脏很邪门么？这事太邪恶了，滥杀加上侮辱尸体……你啊……你啊……”
　　小蛇被秀空吓蒙了，拼命解释：“我杀的都是坏人也不行么？我都是挑的犯了死罪的人，抢在官府之前抓住他们……”
　　秀空：“不行。你没有权力替人类行使正义。”
　　“那神仙，你能救小郎中么？只要你救他，你随便怎么处置我。”小蛇跪在地上给秀空磕头。
　　“可是，”秀空苦笑，“我不救他，我也能随便处置你呀。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可是秀空并不想随便处置小蛇。他只是被一个急功近利的道士所蛊惑。秀空，更想随便处置那个道士。

　　“那这样吧。”秀空对小蛇说，“你有锅么？炒锅。”
　　“我……可以向小郎中借。”
　　“那你顺便再向小郎中借点油盐酱醋什么的……”
　　“嗯？？？？”
　　“然后，你去把这些人心给爆炒了。”

　　秀空没有抓小蛇回去复命，他向天庭汇报说：“那条蛇饿了。他喜欢吃爆炒人心。所以才经常杀人啦。根本不是在进行什么邪门的修炼，只是他想吃一盘爆炒人心。”
　　鸡心可以爆炒，猪心可以爆炒，人心，当然也可以爆炒。
　　你看人类的肉铺都会专门贩卖猪心啊、鸡心啊、鸭心这些的。因为有的人就是喜欢吃心脏啊。对于蛇来说，人本来就是食物的选项之一。那个蛇妖钟爱吃爆炒人心怎么了？

　　明明是丧尽天良的屠杀恶行，硬生生被秀空洗成了“一条蛇也想改善一下伙食”。
　　秀空是真的会变通。三寸不烂之舌，把满堂的神仙给辩得气到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