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苜暮

15、伏妖

　　闻言，陆少游回头，只见小讙妖正奄奄一息地趴在原地，他本就受了伤，现又受黑雾所困，这一遭下来，半条命都快没了。
　　陆少游见状，再顾不上追击蜃妖，转头朝师弟跑去。

　　两只蜃妖瞅准了这个空档，拼尽了全身力气吞吐妖气，准备殊死一搏。
　　没过多久，一道妖气凝成的黑箭赫然浮于半空，箭上裹着层层黑雾，妖气冲天。蜃妖虽弱，但被逼至绝境，其志也坚。
　　两只蜃妖看时机已到，迫不及待地催动妖气。黑箭上弦，穿过雾气，直朝小讙妖袭去。

　　利刃破空，似有千钧之势，陆少游刚跑到师弟身边，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压力袭来，再回头时，妖气铸的黑箭距二人已不过数尺。
　　千钧一发，没时间再犹豫，陆少游想也没想，纵身一跃，扑至小讙妖身前，用身体护住这个小讙妖师弟，同时捏了个剑诀，在两人身前撑起一道剑气的防护罩。

　　妖气箭碰上剑气罩，发出“叮——”的一声，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势相撞，在层层黑雾间擦起阵阵火花。只是那火花生命太过短暂，还没绽出光芒，就已被黑雾吞噬殆尽。

　　那妖气做的箭十分懂得审时度势，见在陆少游这里占不到便宜，便不再僵持。调转了个箭头，向场上最弱的一股力量袭去。

　　而这剑冢之中，陆少游是幽然峰大弟子，剑术造诣颇高，顾恒和瑾萱都在长宁清修几年，也有些剑法心得，本来最弱的小讙妖被陆少游护着，妖箭占不到半分便宜，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程景一个人了……

　　被毒雾麻痹得动弹不得，程景刚摸到些解毒的法门，就见一支巨大的黑箭连声招呼都没有，就冲自己脑门飞来。
　　生死一线，毒素刚解了半边身子，程景艰难地举起剑，还没拿稳。一阵妖气袭来，程景只觉指尖一麻，剑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妖箭速度不减，携满了凌厉之势，向程景扑来。

　　陆少游未曾料到这妖箭还会转身，一时措手不及，再催动剑身想救程景已是来不及。顾恒和瑾萱还被毒雾困着，亦是有心无力，程景连手中剑都被漫天妖气震掉了，当真是道尽涂穷，连一丝生还的机会都看不到。

　　程景绝望地闭上双眼，只盼那妖箭能干脆些，能一招毙命，给个痛快，千万别穿个几十下，把人捅成筛子之后再死。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妖箭一步步逼近，眼看就要触到程景的身体，虚空之中突然横出一股强大的妖力，将这一箭挡了回去。与此同时，程景只觉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了全身，将他与蜃妖妖气分隔开来。

　　正睁开眼，程景只看到自己面前浮出一个虚影，替他挡了蜃妖那一箭。虚影浑身雪白，唯独额间有一点赤红。此刻，那赤红仿佛燃烧的火焰，将周围妖气凝成的黑雾全部都燃烧殆尽。巨大的白色虚影抵住了妖箭的攻势，一时间，两股力量纠缠在一起，谁都不肯让步。

　　啧，想动我的人？不远处，妖狐王慢慢睁开眼，额间仿佛火焰正燃烧。本来长宁弟子甚多，死一两个不是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妖狐王刚尝到一点人间滋味，还没品够，哪肯让这新入门的小弟子就这么没了呢。妖狐王想着，又散出一缕妖气，虚影顿时又涨了几倍。

　　剑冢之中，程景看着这抹虚影只觉得莫名熟悉，尤其那对耳朵，抗箭用力时还会不经意抖两下，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力量是妖王……同时，两只蜃妖也心中震惊。长宁清净之地，怎么会有妖王出没……

　　只是二妖还没震惊完，便感觉到箭上传来虚弱之意。与此同时，白色虚影猛涨几倍，妖力也浓重许多。
　　百年妖王散出的妖气自带压迫，两只蜃妖还没见到妖王真身，额头上就已不自觉地渗出汗珠。自知不敌，二妖刚准备收回妖气缴械投降，就感觉与虚影交缠的妖气似已不受自己控制。同时，二妖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被缚在原地。

　　虚影凭空而出，程景眼睁睁看着两道妖气一来一往，缠斗在一起。没过多久，虚影便占了上风，只见虚影额间似有红光闪过，紧接着，一道赤焰划过程景眼前，顿时将四周的黑雾燃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那道虚影一只手抓住妖箭，又浮空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动作，妖箭顿时转了个方向，朝两只蜃妖冲去。

　　见局势不利，两只蜃妖转头就想开溜，但无奈被强大的妖气所压制，动也动不了，跑也不敢跑，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自己射出的箭再转头被射回来。

　　箭上所携妖气已在与虚影缠斗时被耗了一部分，但妖王细心地把耗去的那部分补上了。此刻，一支黑白相间的箭羽携着狐火，风风火火地朝二妖飞来。

　　这一箭下去，怕是连渣都不剩了。二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箭羽飞来，毫无还手之力。

　　箭羽在接触到蜃妖的一刹那，狐火就贴上了蜃妖的皮肤，空中突然窜起三尺高的火花，将两只蜃妖紧紧包裹其中。火焰绽出绚丽的光彩，连带着将黑雾一起吞噬殆尽，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表演，两只小妖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死于非命。

　　直到火灭，程景才算回过神来。急忙跑到蜃妖所在处，可看到的只是一团灰烬。还有一柄残破的剑身，是蜃妖从剑冢中顺走的那柄。

　　不远处，解决完一切的妖狐王打了个哈欠，心道，蜃妖？真不禁烧。

　　将灰烬上的残剑拾起，陆少游皱着眉头，道：“这柄剑？妖族千方百计混进来，就是为了盗它？”

　　陆少游手上的剑已残破不堪，虽剑身上还有些残留的剑意，可剑心却没了，就算盗出去，也是把废铁，起不了多大作用。
　　唯一有些特殊的是……这柄剑温墨曾用过……

　　顾恒一眼就认出了这剑，只是温墨于长宁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陆少游不说，顾恒便假装不知道，只瞟了眼陆少游的背，问道：“他没事了么？”

　　陆少游背上，小讙妖已化成人形，半大少年正趴伏在师兄背上，道袍虽被鲜血染红一片，少年呼吸却悠远绵长。

　　陆少游道：“没事了，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等回去休息两天就好了。”
　　妖兽一族天生血脉强悍，知陆少游所言非虚，顾恒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陆少游继续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峰主和掌门。”

　　“理应如此。”顾恒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告辞了。”
　　这一趟幽然峰之行发生了太多事，是得从头捋一捋，顾恒想。